汪泽月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谭轶的表情,但他听出谭轶话里的试探。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卖乖的嫌疑。

还挺有礼貌。

他内心失笑,说话时却故意语气淡淡:

“不行。”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

……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汪泽月心道。

那也把他想得太温柔了点。

谭轶确实没想到汪泽月会直接这样说。

然而,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他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浇得他浑身血液近乎凝固。

也对,即使汪泽月之前的态度从来都不生硬……

但自己的确已经越界了。

根本不该问这种话的。

他自诩有分寸、情绪管理能力不俗,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谭轶两三秒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放在汪泽月肩背上的手缓缓松开,想以一个尚算自然的方式和汪泽月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他心里飞快斟酌措辞,正准备开口——

却在这一刻被汪泽月拉了回去。

“但我可以。”

一个很轻的吻落到谭轶唇上。

比上次还要简单很多,几乎只是碰了一下。

再次相贴的胸膛却传来一阵不算短暂的震动。

是汪泽月在笑。

……有这么好笑?

谭轶大脑短路了一会儿,别的没想出来,呼吸倒是急促了几分。

汪泽月比他抱得用力多了,一只手还握在他后颈,自然感受到那里温度的骤然升高。

他把人松开,眼中犹带几丝笑意。

“你这几天肯定要呆在医院,以后请个长期保姆什么的都行,明天下午就暂时不用来了。”

“嗯。”谭轶颔首。

老太太估计明天才能再醒,他肯定要一直陪着。

但是……

“这次的周日,能不能存到以后用?”

他不想白白浪费一次见面的机会。

“可以。”

***

“哈哈哈哈,咱俩当初剪预告片的时候我就有那个预感了,这几个预告片肯定得火,你看这热度,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哈哈哈哈……”

电话里传来彭皓忘形的笑声,声音还挺大,汪泽月干脆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又随手拿了盒象棋出来,一边听他废话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当初就说吧,你和谭轶肯定是要出cp的,这下出了就算了,竟然直接火出圈了,真是感谢你们俩额外带的热度,嘎哈哈哈哈!”

汪泽月嘴角一抽,无语道:“你兴奋个什么劲,能不能笑得正常点。”

“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你……我真没想到啊,你这个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事情是这样的。

预告片出来之后,汪泽月照例在私人号上转发一遍,之后几天也持续关注着相关话题和评论风向。

然后他很自然地注意到那么一小撮cp粉,再顺藤摸瓜发现一个新建超话。

叫“日新月轶”。

日新月异的谐音。

本来也只会稍微看两眼,但他发现cp超话里的主持是他的老粉,一个叫“米麻薯真好吃”的账号。

老粉这词可能不太准确,总之是个在他大学刚拍作品那会就开始看他电影、常在他微博下面出现的号。汪泽月印象最深刻的是“米麻薯真好吃”写的野生影评,角度另辟蹊径,文笔也很不错。

然后超话点进去的第一个热门微博,就是这位的同人文。

汪泽月:……

心情有点复杂。

然后他顺便看了下热门微博里面的长图同人。

【OOC有,回忆杀有,胡言乱语感情流,代入《寻药》背景,私设如山,路人甲视角第一人称,慎入!!

……

我那时尚且不知他们姓名,却已经觉得,若世上真有“一见如故”的说法,也当恰巧与这二人相配。

那天的月亮极为难得,将一切都镀上层清辉,我刚从楼里出来透气,便见那白衣公子对棋枯坐。

我正站着呼吸新鲜空气呢,眼角瞥见个半大不大的小子,穿着身玄衣踏上楼来。

我听见他问:

“你想下棋?……我陪你,你再帮我买些酒,成不成?”

好生突兀的语气,怕不是已经喝醉了,我这样想,却听见那位公子清贵的声音。

“喝醉了要怎么下棋?”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恼,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笑意。

少年一撩衣摆,干脆直接在他面前坐下,一副大马金刀的样子。

“酒醉人不醉,醒时是我,醉时便亦是我,醒在人间,醉便亦在人间。”】

汪泽月手指继续下滑,发现滑不动,才想起来是看完了。

……写的还真挺好。

汪泽月还是第一次看自己的同人文,一时觉得非常新奇。

然后顺手就给点了个赞。

然后就上热搜了。

当时的话题有好几个版本,总之来来去去就是那几种模式:

#汪泽月谭轶#

#日新月轶微博被汪泽月点赞#

#寻药官方撒糖#

评论区的画风基本都是嗷嗷乱叫。

“啊啊啊啊汪导居然又演戏了,虽然只是客串,但我的眼泪还是从嘴角流了出来,这次的客串真的好香(震声)!!!”

“因为这个热搜去看的预告片,莫名其妙对《寻药》感兴趣了,到时候上映应该会去电影院看看。”

“我蹲汪导私人微博好多年了,在此证明那真是个活号,也不是别人在用的,所以骂宣传的可以退了,真的真的不是宣传……”

“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是歪的嘛,没想到汪导还会看这种东西,顿时觉得互联网上的我一览无余(更兴奋了?)”

有的电影为了热度,甚至会特意让戏内演员在戏外营业几个月,以博得更多的关注和流量,彭皓作为内部知情人士,自然对这波天降流量喜闻乐见。

汪泽月对此倒是无所谓。

虽然点赞是个意外,但既然结果是正向的,倒也没什么关系了。

又跟彭皓继续掰扯了一会儿,汪泽月挂了电话。

他看看时间,感觉人差不多要到了。

这还是除却每周日下午之外,谭轶存着的那次见面。

既然是比较独特的一次,是不是该让人印象深刻些?

毕竟《寻药》的点映即将开始,那时候谭轶估计会很忙。

汪泽月这里是酒店最高配置的房间,超大浴室、半开放式厨房、游泳池、独立露台……应有尽有。

所以……

汪泽月瞥了眼摆在桌上的象棋棋盘,心里有了个想法。

可以试试和谭轶“下棋”。

——是单方面盲棋。

一条酒红色领带从前向后系得很牢,将谭轶双眼遮得严严实实,而汪泽月就坐在他旁边。

“简单说一下规则。”

明明被剥夺的感官是视觉,汪泽月的声音却仿佛也不一样了。

就连呼吸声也是。

谭轶下意识坐得笔挺,膝盖微微向旁边靠,直至和汪泽月膝盖挨在一起才停止。

汪泽月扫了一眼他今天的着装。

牛仔夹克内搭衬衫,没有拉链,还挺好算的。

“这局你先手,你这边被吃一个兵,就自己解一颗扣子,士相算两颗,马炮算三颗,车算一件衣服,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谭轶呼吸微滞。

现在才是初秋,他身上一共也就两件衣服。

感受到汪泽月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他抿了下唇,耳垂温度不可避免地飙升。

“那么,你走哪一步?”

“……炮二平五。”

……

下不赢汪泽月是肯定的,不说谭轶原本象棋水平怎么样,在这种特定规则之下,他根本没办法专心记棋谱。

“啪嗒。”

是棋子落在棋盘上,取代了另一个棋子所发出的响动。

耳边随即传来汪泽月的声音:

“你丢了个兵。”

“……”

那件牛仔夹克早就被丢到一边,谭轶伸手去解衬衣的第三颗扣子。

——这件衬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扣子?!

汪泽月笑吟吟地注视眼前的青年。

衬衫第三颗扣子的位置十分微妙,大概是那种能看到胸肌但又看不太全的程度。

但宽阔且流畅的肩颈线条却已经一览无余。

汪泽月伸手在他锁骨的位置稍微打了下转,又向上抚去,指尖在他的喉结和下巴处摩挲。

谭轶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

汪泽月一点也不着急,继续问:

“下一步走什么,想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