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浓艳热情,花朵红雅饱满,仿佛是为了七夕节而生。
郁楚的视线在那束玫瑰上停留了瞬息,余光很快便被梁絮白手里的点心盒子吸引了。
“你这是跟我玩起了浪漫?”老爷子睨向自己的孙子,“既然这样,那就把花儿拿过来吧。”
梁絮白的笑容僵住:“……啊?”
“这玫瑰不是给我的吗?”老爷子似笑非笑,“怎么不送了?”
梁絮白:“……”
您还真要啊?
见他吃瘪,老爷子心情大好。
受了小王八蛋这么多年的气,今天总算扳回一局。
“你昨天晚上说给我带了礼物,东西呢?”老爷子问。
梁絮白很清楚爷爷断不会为了礼物专程赶过来,目的在谁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
“在楼上呢,这就给您拿去。”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回到二楼,不出片刻便趴在扶栏上喊道,“我忘记礼物带回来放在哪儿了,楚楚你上来帮我找一下。”
郁楚抬眼看向梁老爷子,见对方并无反应,适才起身来到楼上。
“不是放在客——”话音未落,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进卧室里。
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觉眼前一暗。
男人用温热的呼吸裹住了他的鼻息,唇间顿时传来暖软的触感,带着些微力道,忽轻忽重地碾.磨。
郁楚倏地瞪大双目,眼瞳里映出梁絮白深邃俊逸的眉宇。
那双宽大、带着剥茧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动作间依稀有几分缱绻与旖旎。
猛然想起梁絮白上次喝醉之后玩的ABO文学,郁楚心头一紧,迅速把人推开,压低嗓音斥道:“梁絮白,你干嘛?!”
“吻你啊。”梁絮白说得心安理得。
郁楚耳廓滚烫,面颊也泛着薄红,眉梢却执拗地蹙紧:“你爷爷还在楼下呢。”
梁絮白嘴角上翘,凑近了将他抵在墙上,语气颇为恶劣:“那就当我们在偷情。”
郁楚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个男人最近太过放飞自我,大有脱缰野马之势。
“无聊。”丢下这句话后,郁楚拨开挡路的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别生气别生气。”梁絮白扣住他的手腕,将搁置在一旁的玫瑰塞进他手里,“节日快乐。”
郁楚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便被他截断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玫瑰,但是你答应了我,在找到喜欢的花之前,会先喜欢玫瑰。”
他的指腹没有娇生惯养的细嫩,反而粗砺得很,但是动作间似乎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温柔,轻巧划过那面瘦薄的手背,十分熟练地挤进指缝,与郁楚十指相扣。
郁楚不自在地抽回手,把玫瑰花放在床头,而后引开话题:“你爷爷还在楼下,别让他久等。礼物放在客房,你自己去拿吧。”
“对了——”郁楚忽然变得不安起来,“我的肚子很明显吗?刚刚在客厅和你爷爷聊天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看我肚子,会不会被他发现了?”
梁絮白低头,左右瞧了几眼。
宽大的衬衫将这具瘦薄的身躯遮挡得很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无法把他与“怀孕”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看不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别给自己制造心理压力。”梁絮白暖声安抚,又半真半假地打趣道,“而且你腹中怀的可是爷爷的小重孙,老人家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郁楚沉默不语,稠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震颤,将眼底的情绪如数遮挡住。
梁絮白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而后问道,“你很怕爷爷?”
郁楚摇头。
梁絮白又问:“爷爷和你聊了什么?”
郁楚与他目光交接了一瞬,旋即错开视线,说道:“一些家常。”
“真的?”
“嗯。”
梁絮白知道他在骗自己,却也没有多问,前往客房取来礼物之后,与他一同回到楼下的客厅。
此次送给老人的礼物是一顶优雅的黑色贝雷帽、一套氧化血管的鱼油、以及一瓶CLIN7.7同系列檀木味的香水。
老爷子非常时尚,秋冬季节出门时惯爱用贝雷帽搭配长款大衣,气质沉稳,雍容尔雅,俨然一副豪门掌权人的姿态。
梁絮白:“鱼油可以抗氧化,净化血管,对您的身体大有益处。这款香水是郁楚代言的,品牌方给他赠送了不少,我们一致觉得檀木香与您的气质很搭,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一款送给您。”
郁楚静默地坐在一旁,没有搭腔。
老爷子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游移,复又看向礼盒里的贝雷帽:“这顶帽子还挺好看的。”
“这是郁楚挑的。”梁絮白面上挂着真诚的笑。
老爷子再一次凝视着他们,转而默不作声地把礼物叠放在一起:“好了,礼物已经收到,我走了。”
梁絮白开口挽留:“马上就到饭点了,您吃了再回去吧。”
“我回家吃,一样的。”老爷子起身往外走。
郁楚也随着老人同时起身,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唇角微动,欲言又止。
大抵是察觉到他也想留爷爷吃饭,梁絮白福至心灵,凑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
郁楚凝眉,旋即点头。
梁絮白赶在爷爷动身之前说道:“爷爷,您还没见过郁楚的书法吧,要不要让他为您现场展示一下?”
老爷子脚步一顿,竟有些踌躇。
梁絮白见有戏,几步走近,挽住爷爷的手臂,说道:“会书法的人不一定会写瘦金体,您说是吧?”
在他的蛊惑之下,梁老爷子总算肯留下来。
几人来到书房,大老粗梁絮白取出墨条主动研墨,老爷子铺开宣纸,将毛笔递给郁楚:“上次梁絮白他大哥在家里刷综艺,我路过客厅时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你在抄录《滕王阁序》,写得还不错。”
梁絮白忍不住看向老爷子:“大哥什么时候这么闲,居然追起了综艺?”
老爷子睨他:“好好磨墨,插什么嘴!”
梁絮白当即噤声。
郁楚淡淡一笑:“您谬赞了,我只不过学了一点皮毛,上次在节目里属于献丑。”
老爷子觉得这孩子谦虚,便不再多言,静静退至一旁。
郁楚沾了墨汁,按照老爷子的要求默写了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郁楚半弓着腰,手法稳健地将整首《鹧鸪天》默写出来。
瘦金体运笔运笔快捷,笔迹硬瘦却不失其肉,其风姿之灵动,是书法界最独特的一种字体。
梁老爷子虽然看过那期综艺,也反复观看了好几遍梁絮白发来的视频,却都不如现场观看来得赏心悦目。
梁絮白来到爷爷身旁,笑道:“爷爷,我就说他的字写得很好吧。”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他一眼:“比起你的鬼画符,人家这个可以收藏进博物馆了!”
虽然被爷爷嘲讽了,可梁絮白却不恼,仍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字虽丑,但我人长得帅啊。”
老爷子连声叹息,不再理会这个纨绔混球。
郁楚弓身许久,腰有些酸痛,遂在爷孙俩斗嘴的间隙挺直背脊,揉了揉后腰。
老爷子不经意瞥见他微突的小腹,心道这小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还长了小肚腩啊。
吃过午餐,老爷子离开清月湾返回老宅,郁楚习惯性地午睡,梁絮白没有打扰他,默默去健身房撸铁。
待郁楚醒来,适才带着他出门。
梁絮白预定的那家餐厅位于两江区,地段极佳,入夜后可欣赏长江和嘉陵江的夜景。
郁楚一觉醒来备感饥饿,临出门前特意挑了几只顺眼的甜点,在车上慢慢品尝着。
抬头时,正好从中央后视镜里窥见了梁絮白的眸子,两双视线相交,空气莫名凝固了一瞬。
他立刻挪开目光,往车窗靠了靠,让身体消失在后视镜范围内。
梁絮白忽然想起爷爷的八十寿辰将近,便说道:“后天是我爷爷的生日,你要不要过去玩玩?”
郁楚咽下甜点,回绝了他的邀请:“我明天要赶去剧组。”
梁老爷子的寿宴,宴请的要么是亲朋,要么是生意上有来往的客户,他一个外人,属实没必要凑热闹。
梁絮白眉心微拧:“明天就去?”
“嗯,原计划今天过去的。”
“那为什么没去?”
车辆堵在红绿灯路口,梁絮白回头,“因为今天是七夕?”
郁楚避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说道:“和节日无关,我只想偷个懒,好好休息一天。”
梁絮白勾着唇,嘴角挂着轻佻浮浪的笑。
郁楚被他笑得恼火,提醒道:“绿灯了。”
因今日是七夕节,此刻又缝饭点,所以餐厅外面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梁絮白财大气粗地包下一间雅间,于是免去了排队的困扰,直接带着郁楚从另一侧进入店内。
服务员引他二人来到那间名为“连理枝”的雅间。
梁絮白将点餐之事交给郁楚,并说自己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候餐时,梁絮白牵着郁楚的手,将他带到包厢后方的露台上。
露台下面有一座天然而成的活水池,池中之水冬暖夏凉,是这家中餐厅的另一个招牌,
“看见那条金色的锦鲤了吗?”梁絮白指向水池中央的假山,其附近果真有一条肥硕的金锦鲤。
郁楚的目光凝在那条锦鲤身上,反问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梁絮白煞有其事地解释道:“这条锦鲤在网上很火,据说来这儿就餐的客人向它许愿,有九成应验的概率。”
郁楚轻掀眼皮:“‘据说’而已,你也信?那些说如何如何灵验的人,十有八.九是商家雇的水军,借此机会炒作。”
“心诚则灵嘛,你要不要试试?”
“我是唯物主义,不信这些。”
郁楚说完便回到了包厢内,梁絮白啧了一声,旋即双手合十,对着金锦鲤默默拜祷。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推着餐车来到包厢,将菜肴一一呈至桌上。
须臾,服务员从推车下方取出一只签筒。
梁絮白面露讶色:“你们店还负责给客人算命?”
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您误会了,这是本店七夕推出的限定活动,单笔消费达到指定额度,即可参与一次抽奖。”
“我还以为你们这儿能求姻缘呢。”梁絮白揶揄,而后看向对座之人,说道,“给他抽吧。”
服务员拿着签筒来到郁楚身旁,迫于无奈,郁楚随手摸了一支签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匆匆瞥一眼,说道:“恭喜您抽到了一等奖,可获得本店赠送的一对情侣抱枕。”
话毕,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包厢,为他们取来了抽奖的礼品。
——是一对非常漂亮的红色心形抱枕,上面分别绣有“白头”、“偕老”几个字。
郁楚盯着这对暧昧的抱枕,踌躇半晌,没有接。
梁絮白倒是不客气,从服务员手里拿过抱枕放在一旁,对郁楚说道:“先吃饭。”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两江交汇处的渡轮也扬起了灯,迎着夜色徐徐前行。
郁楚被轮船的鸣笛声吸引,侧过脸看向窗外。
他的眼瞳里映满汤汤江水,并零星几点灯火,沉浮出一片孤寂的风景。
七夕节,顾名思义是个浪漫的日子。
他揣着尚未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共进晚餐,乍然一听,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可事实上,他们只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临时搭了伙,等孩子出生之后,便再无任何瓜葛。
后续……要么他退出屏幕,带孩子离开这里,过安稳的日子,要么延续这份工作,继续通往一条未知的路。
至于梁絮白,依旧是矜贵的少爷、如絮游戏的总裁,他会遇到更加吸引他的人,与之白头偕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份无法卸掉的责任与自己绑在一起。
亦或是……贪恋自己的肉.体。
“楚楚?”梁絮白皱着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郁楚回神,惊觉呆滞时间过长,眼眶有些干涩,轻眨几下适才缓过来。
“在想电影的事。”他利用自己的演技,熟练地撒谎,“程哥的电影一直是大制作,我很担心拖他的后腿。”
梁絮白说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票房真的上不去,你们老板会想办法补救的。”
齐宣现在正宠着程晔之,断不会让他的票房扑掉。
再不济,我也可以贡献大量的票房啊。梁絮白如是想道。
郁楚低头饮下一口鲜榨果汁,无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后来梁絮白又带他去了近郊的一个老公园,那儿人烟稀少,有市民组织在公园附近燃放烟花庆祝节日。
然而郁楚吃饱之后很容易犯困,还未抵达公园便倚在后座睡着了。
梁絮白不忍惊扰他,只能掉头返回别墅。
车停稳后,他照例把人抱回房间。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闷沉的声响唤醒了郁楚,他撑开眼皮,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是在哪儿?”
“回家了。”梁絮白把他放回床上,“继续睡吧。”
郁楚醒来之后便很难入睡,眼眸半开半合,映着暖白的灯光,犹如层层水波在荡漾,泛着情。
梁絮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比海更深,比夜更沉。
郁楚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少顷,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梁絮白离开了卧室。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深色的锦袋。
“来——把这个戴上。”说罢,他从锦袋里取出一枚翡翠吊坠,套进郁楚的脖间。
这枚翡翠吊坠颇有些分量,翡翠为水滴形,色泽剔透,非常俊俏。
而悬垂翡翠的串珠,则是由108颗红玛瑙拼接而成,富贵逼人。
郁楚不明就里地握住翡翠,问道:“这是做什么?”
梁絮白:“我奶奶留给我的,说它能辟邪,护主人平安。”
郁楚将它摘下,塞回梁絮白手里:“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又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梁絮白嘀咕,“我奶奶给我留了很多东西,这个我用不上。你马上要去拍戏了,戴上它,能护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郁楚:“我是无神论者。”
梁絮白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肚子里的宝宝还不是无神论者。”
郁楚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放在枕边:“我去泡澡,晚点再戴。”
趁他泡澡,梁絮白来到客卧的卫生间冲了个澡,而后又去车里取回抽奖得到的情侣抱枕,规规整整地放在卧室的沙发上。
白头,偕老。
他在心里默念一通,眉宇间浮着淡淡的笑意。
郁楚刚泡完澡出来,便被梁絮白拉到沙发上坐定了。
他疑惑着开口:“干什么?”
梁絮白找来一本故事书:“胎教。”
郁楚:“……”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宝宝不足四个月,你胎教给谁听呢?”
梁絮白的神色非常严肃,不容置疑:“这叫赢在起跑线上,我让他早点适应这个过程,是为了他好。”
郁楚闭了闭眼,破罐破摔:“只许念一篇。”
于是梁絮白对着郁楚的肚子读了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最后做出总结:“牛郎虽然不要脸,但他实实在在收获了爱情,非常幸福。”
郁楚语塞,起身回到床上。
梁絮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把翡翠吊坠挂在他脖间,“说好了要戴,可不能反悔。”
说罢爬上床,把郁楚捞进怀里。
郁楚颦蹙眉梢,双手抵在他的肩上,试图把人推走:“我今天不想做。”
“不做。”梁絮白握住他的手,“明天你要去剧组,应保持足够的精力。”
郁楚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下颌被一只粗粝的手握住,他被迫抬起头,与男人对视。
梁絮白的嗓音瞬间变得沙哑,“但是我想吻你。”
“只接吻,不做别的。”
郁楚:)
你觉得我会轻易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吗?
三儿(拍拍胸脯):我,非常值得你信任。
楚楚:看,母猪爬上树了!
三儿:……
大家八月好呀~
本月的目标:明天一定早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