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烟花还在绽放,无休无止,灿若晚霞,饶是几万块配置的电脑也卡得掉帧。
梁絮白赶紧在近聊频道打字。
[郁楚]:兄弟别炸了,我有老婆,省点钱吧,感谢抬爱。
[虢薇薇]:你有老婆,但是你没老公啊[坏笑][坏笑][坏笑]
[数钱钱]:你有老婆,但是你没老公啊[坏笑][坏笑][坏笑]
[出奇遇就充钱]:你有老婆,但是你没老公啊[坏笑][坏笑][坏笑]
[郁楚的老公]:宝贝别闹了,昨天晚上是我的错,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顺便接一接我的电话好不好?[大哭][大哭]
梁絮白:?
[出奇遇就充钱]:我擦!这么劲爆的吗!
[一剑封心]:wow
[虢薇薇]:wow
[数钱钱]:wow
梁絮白回头看向郁楚,焦急地解释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人,而且我最近一直和你在外面玩,都没有上线,哪来的时间拈花惹草?呸——我从没拈过花惹过草!”
郁楚不言不语,神色平静无波。
梁絮白见势不妙,又敲出几个字。
[郁楚]:哥们儿你积点德吧,我老婆就在我身边,我们要是吵架了你就是罪人!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秦显那王八蛋特意买个账号来搞他的,正准备密聊时,对方发了两个萌鸡大笑的表情。
[郁楚的老公]:哈哈哈,大佬别误会,我是你这个ID的粉丝,烟花是炸给这个ID的,不是炸给大佬你哒[欣喜][欣喜][欣喜]
梁絮白心下了然,笑盈盈地说道:“这十有八/九是个妖号,妹子玩家,人家是你粉丝呢,和我没关系。”
郁楚的神色不咸不淡,目光也落在了别处,似乎对游戏的事不甚在意。
梁絮白当即退出账号关掉电脑,然后替他戴上口罩和帽子,“走,我们回家吧。”
回到清月湾之后,梁絮白迅速联系了《荆棘之夜》剧方,以郁楚身体不佳为由恳请取消他参加综艺的名额,但是剧方表示这件事已经和电视台确认了,如果临时有变故,还需要和电视台协商一番。
经过两三个月的拍摄,剧组几位核心人物大概都知道他和郁楚之间的关系,同时也了解郁楚的身体状态,只是没想过竟严重到连上个综艺露露面都成了问题。
负责人表示会和电视台沟通,估计要过两日才能给出答案。
刚挂断电话,梁絮白便收到了梁宥臣的消息。
二哥:「明天爷爷和大哥他们要去‘二十四桥温泉馆’,让我问一下你和郁楚去不去。」
二哥:「大哥已经包场了,不会有陌生人进来。」
梁絮白来到床前,将消息递给郁楚过目:“去吗?”
郁楚点了点头,梁絮白当即回复道:「去。」
天气转寒,泡温泉的人数日渐增多,尤其是周末这样的日子。
二十四桥虽位于城郊,但这样的地理位置并没有影响它的名气,反而因地势僻静而备受客人的青睐。
梁锦安出手阔绰,直接包了周六周日这两天的场子,对于郁楚这样的公众人物来说无疑是方便的。
翌日清晨,梁絮白和郁楚吃完早餐便往城郊赶去,抵达二十四桥温泉馆不久,梁宥臣和文辞也赶到了。
梁絮白并不意外文辞的出现,但还是客套地问道:“文辞哥什么时候来渝城的?”
“昨晚刚到。”文辞眉眼含笑,后而看向郁楚,“上次你中途跳车,也没告诉我具体去向,你二哥一个劲儿地指责我把你拐跑了,给我好一通骂。”
郁楚面露羞赧:“是我不好,害大家担心了。”
梁宥臣眼风掠来,语调听不出喜怒:“文老师是不是特别擅长添油加醋?我几时骂过你?”
“嘴里没骂,那就是心里在骂。”
“你若是想,我倒是觉得现在就可以骂两句。”
梁絮白眼神里充斥着鄙夷之色:“你们俩不要旁若无人好不好,恋爱的酸臭味。”
梁宥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不错啊,还会说成语了。”
梁絮白:“?”
你们吵架关我屁事!干嘛把战火往我身上引!
郁楚笑了笑,轻轻扯他的衣袖:“我们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下。”
这家温泉馆规模不大,每天招待的客人十分有限,但胜在环境清幽,汤池用水均为活水,空气中隐约可闻到天然硫磺的气息。
温泉馆的房间非常宽敞,每间客房后面都附带一个封闭式小花园,在花园一角则修建着私汤,虽是半露天形式的,却因整体环境幽闭而极具私密性。
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寒冷,能在这个季节开花的植物非秋菊莫属。
花园里植满了品种不一的菊花,其花形和颜色各有千秋,咋一看,颇有些姹紫嫣红的初春气息。
郁楚来到花园,随手抚弄一朵秋菊,问道:“今天爷爷怎么想着要来泡温泉,是因为文老师和二哥的事?”
他还记得上次去老宅,爷爷对梁宥臣说过,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带回家见一见。
想必梁宥臣和文辞的事,老爷子也同意了。
“八/九不离十了。”梁絮白朝他走近,折一朵黄橙橙的千头菊别在他耳朵上。
不等郁楚摘下,便听他凑在耳边狎昵地说道,“小娘子,你比我那悍妻更加娇美。”
郁楚不悦地抬眸:“我怎么悍了?”
梁絮白计谋得逞,低头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承认是我妻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眸底带着些微潮意,仿佛噙满了潋滟情波。
虽未言,却又像有万千话语凝在其中。
那一瞬间,梁絮白的心跳仿佛漏跳了半拍,连呼吸也不敢太过放肆,生怕驱散了他眼底的情意。
郁楚抬起手,用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按压住男人的唇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动,暧昧丛生。
他似怒似笑:“你说说你这张嘴,怎么总是那么讨厌呢。”
梁絮白微微张开嘴,用唇缝裹紧他的食指,舌尖轻轻扫过,带来一股子难言的战.栗。
“那你教教我,怎么让它变得讨喜。”梁絮白用讨好的语气与他这样说道。
“流氓。”郁楚低斥一声,抽出手并将他推开,旋即面红耳赤地回到房间内。
他们在房中腻歪了一会儿才出门,此时老爷子和梁锦安一家三口也已来到了温泉馆。
郁楚走近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黎月妍将儿子推出来,温声说道:“川川,快叫人。”
梁锦安和黎月妍的儿子名唤梁旻川,五岁余,平日里虽顽皮,但重要场合还是十分规矩的。
梁旻川抬头望着郁楚,唤了一声“郁叔叔”,郁楚笑着应了他:“你好,川川小朋友。”
小孩腼腆地挠了挠头,来到父母身旁站定。
今日梁老爷子约众人来泡温泉,主要目的在于解决梁宥臣和文辞的感情问题。
老爷子下海早,单打独斗拼出了一片天,见多识广,思想相对来说比较开放,但唯独对自己孙子喜欢男人一事难以接受。
当年梁宥臣向家里出柜时,梁父梁母并未反对什么,倒是老爷子气急败坏,怎么也不同意他和文辞的事。
老爷子放下狠话,如果梁宥臣执意和男的好,那就滚出这个家。
然后梁宥臣果真搬出老宅,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独居。
老爷子为此差点心梗,把人喊回来训斥了一通,严苛下令让他和文辞分手。
梁宥臣性子虽闷,却也执拗,无论爷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爱人。
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用拐杖打在他的膝弯处,梁宥臣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瞬间折膝跪在了地上,咬牙忍住疼痛,没有说过半句求饶的话。
他说:“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和文辞分手。”
这句话犹如一瓢沸滚的油,直接把老爷子淋了个透彻。
下一瞬,老爷子面色发甘、呼吸急促,当场晕死过去。
爷爷怒急攻心,引起了急性心梗,好在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
文辞得知此事后,未免梁宥臣为难,主动提出了分手。
文辞笑着说:“兴许咱俩有缘无分吧。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毕竟我的本意是喜欢你,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庭不睦。”
他还说,如果缘分未断,日后再续也行。
这段缘分,一等便是三年。
梁宥臣虽然明面上对爷爷依旧千依百顺,但老爷子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爷孙之间有了隔阂,偏偏老爷子口是心非,又极好面子,便只能任由这份隔阂逐渐加深。
后来梁絮白进了部队,梁宥臣又长期独居在外,偌大的老宅内只剩梁锦安还陪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沉思了几年才渐渐转变观念,开始思考自己当年是否做错了。
直到梁絮白的心也被男人勾走之后,老爷子算是彻底放弃了棒打鸳鸯的念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不要老是端着架子去管束他们,小心这些崽儿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是老伴儿在世时经常对他说的话,如今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
他管得了这些兔崽子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他们终究需要有人陪伴,一起经历世间百态。
如今老爷子想通了,便不再阻拦,同样给了文辞一份见面礼,让他以后随梁宥臣称呼自己,不必太过拘束。
温泉馆的会客厅内有一坐小小的室内鱼池,里面畜养了好几个品种的金鱼,尾鳍薄如轻纱,甚是艳丽。
这个季节池中的睡莲早已枯败,老板便用假物来代替,倒也别有一番生机。
郁楚在池边喂了一会儿鱼,便返回沙发处,来到梁絮白身旁坐定。
随行的佣人和保姆此刻正带着梁旻川在外面玩耍,所以厅内听不见小孩的动静,气氛颇有些庄重。
很快,梁锦安发话,打破了眼下的氛围:“老二老三,虽然你们的伴侣都是同性,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
梁宥臣和文辞如果不算分手的那三年,他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之久了。至于另外两个——
连婚戒都戴上了,婚礼迟早要提上议程。
梁宥臣看了文辞一眼,说道:“文辞接下来这两年每个月都有演出,暂时抽不出身准备婚礼的事,所以我们打算往后延一延。”
两人的观念其实挺一致的,婚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形式,充其量给这段感情挣个名分罢了,办不办都无所谓。
梁锦安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问梁絮白:“你和郁楚呢?”
“我们……”梁絮白用余光瞥向郁楚的肚子,“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这时,老爷子接过话,问道:“文辞和郁楚都是公众人物,你们的婚事要不要公布出来,或者秘而不宣?”
这个问题把梁絮白难住了,他虽然总嚷着要和郁楚官宣,让cp粉梦想成真,但如果真的公布了恋情,说不定郁楚会因此而流失大批粉丝。
如果不公开的话……
那他就是郁楚的秘密情人。
想想还怪委屈的。
“公开。”就在梁絮白闷闷不乐时,郁楚说话了,“与其让媒体胡编乱造,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认。”
婚姻之事没什么可隐瞒的,他需要隐瞒的是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如果此事被爆出来,负面评价远比他的婚事要糟糕。
梁宥臣和文辞给出的答案与郁楚无异。
老爷子面上没太大的变化,但是眼底的情绪很明显和润起来。
只是一想到他们将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情绪又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须臾,老爷子叹息道:“我这辈子大概注定只能抱一次重孙儿,你们以后若是想要个孩子,就去福利院领养吧。”
儿孙绕膝、四世同堂是每一个老人的愿望,梁老爷子也不能免俗。
梁宥臣笑道:“谁说您只能抱一次重孙的?”
老爷子目光轻飘飘的:“怎么着,你还能给我生一个不成?”
文辞面上浮起一层尴尬的红云,梁宥臣倒是泰然自若:“我和文辞生不出来的,但是——”
“但是大哥大嫂可以生二胎啊!”梁絮白疾声接过话,并用眼神警告了二哥。
梁宥臣勾唇,绽出一抹浅笑。
黎月妍听见这话连连摆手:“小白,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梁絮白嘻嘻哈哈,很快便把注意力引开了。
不多时,众人吃过午餐各自回到房间泡私汤,郁楚困乏,便打算补个觉,待晚上降温了再泡温泉。
入夜之后,老爷子拉上梁锦安陪他下棋,黎月妍带着儿子去温泉馆的娱乐室看动画片,余下四人便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喝小酒。
馆内有一个酒吧,24小时为客人提供酒水服务。郁楚要了一杯鲜榨樱桃汁,另外三人则各自点了一杯鸡尾酒。
仅仅是喝酒自然无趣,他们要了一副扑克牌玩儿开了。
此番玩牌不赌钱财,输家需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挑战。
第一轮文辞运气不佳输了牌,他选则真心话。
梁絮白想搞事,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文辞哥,我二哥和你之前谈过的男朋友相比,算不算厉害的?能排第几?”
他这个问题不算隐晦,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其深意。
郁楚忍不住伸出腿,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
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本来就带着几分刺激,若此刻换做其他人来玩,问出的问题或许比梁絮白的更加直白露骨。
文辞用指尖弹了弹酒杯,双目转向梁宥臣时,尽显风情:“排第一。”
梁宥臣没有说话,神态格外淡然。
很快,文辞又补充道,“我的前任和现任都是你二哥,所以他排第一,且永远第一。”
梁絮白:“哦哟,了不得了不得。”
郁楚觉得,这个浑蛋大概又开始发酒疯了。
结束这个问题后,众人又开始了第二轮。
这一次输的人是郁楚。
他不确定选则大冒险会被这几人如何编排,于是挑了个保险的,选真心话。
提问之人是文辞,他问道:“楚楚,你和小白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郁楚眨了眨眼,思考着自己和梁絮白感情升温的阶段。
但很显然,他会错了文辞的意。
文辞轻拍手掌,好心给他提示,“我指的是那方面。”
郁楚的瞳孔一瞬间扩大,面颊滚烫不已。
梁宥臣默不作声地饮下一口酒,梁絮白愣怔片刻,转而出面替恋人打圆场:“文辞哥,你这属于打听别人隐私了。”
文辞轻笑一声:“你刚刚问我的问题难道就不是隐私吗?”
梁絮白梗住,有点后悔自己做了孽。
郁楚愿赌服输,垂下眼帘小声说道:“今年的慈善晚宴。”
那个时候梁絮白刚离开部队没几天,在慈善晚宴之前认识郁楚的可能性很小,文辞便大胆猜测:“第一次见面就?”
梁絮白当即解释道:“我们那是被人算计,误喝了有料的酒!”
文辞笑意渐浓:“行了,继续吧。”
第三把牌输的又是郁楚,这次是由梁宥臣发问,他随便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太过为难郁楚。
第四把的输家是梁宥臣,梁絮白好不容易赢一把,自然不会放过整他的机会。
梁宥臣知道他骚话多,于是选择了大冒险。
梁絮白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二哥,你去对大哥表白,说你爱他,然后捧着他的脸亲一口。”
梁宥臣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走向正厅:“爷爷,很抱歉打扰您一下,我有话要对大哥说。”
梁絮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老爷子皱了皱眉:“什么事?”
梁宥臣转脸看向梁锦安:“大哥,我爱你。”
说罢摁住大哥的脑袋,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不带感情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老爷子瞬间瞪大眼睛:“你在干什么?!”
梁锦安也有些愣怔。
梁宥臣歉然一笑:“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梁絮白让我过来对大哥表白,并亲大哥一口。”
老爷子回头,怒骂道:“小王八蛋,你给我安分点!”
梁絮白缩回脑袋,默默喝了一口酒。
郁楚淡声说道:“你真是挨骂的坯子。”
待梁宥臣回来后,游戏继续进行。
这一次,终于轮到梁絮白输牌了。
赢家是郁楚。
在梁絮白做出选择之前,梁宥臣说道:“楚楚,这次由你来决定他是该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梁絮白知道二哥想报复自己,于是握住郁楚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宝宝,选真心话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欺瞒。”
郁楚点头,然后选了大冒险。
梁絮白:“……”
文辞笑得直不起腰,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楚楚,感觉让、让他丢人。”
郁楚划开手机屏幕,点进某短视频平台,然后搜索“可爱舞蹈”,搜索结果立刻显示出一条点赞高达几百万的萌妹舞蹈。
视频里的妹子长相白净甜美,穿一条漂亮的蓬蓬裙,正嘟嘴掐腰扭着臀,配合可爱风的BGM跳舞。
梁絮白看清了视频里的内容,眉头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脸如菜色。
郁楚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大白,我想看你跳这个舞。”
梁絮白:“……”
郁楚眨了眨眼,神态格外天真:“去跳给爷爷看。”
梁絮白:“???”
楚楚:^_^让你平日里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