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圜呆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陆宵见孟雪圜并不紧张,咽下了那句“我能亲到什么程度”,显得自己太不专业了。

导演怎么安排就怎么亲。新接手的导演叫蒋廊,拍过部分画面不能过审只能在国外上映的电影,被奉为经典。拍暧昧戏尤其熟练,他刚拿到剧本,先把拿手的吻戏提上来拍。

导演为了拍出效果,会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所以偶尔花瓶也能在电影里有出色表现。

陆宵果断拒绝了导演的好意。

“晚上估计要拍到两点,抓紧时间休息。”

“好。”

陆宵回到自己房间,孟雪圜这才发现两人的房间挨着,两扇门间隔一米。不知道隔音效果好不好,不然洗澡的淋浴声都能传过来。

孟雪圜刚想着,就发现没有室内卫生间,有一个大浴室在卧室对面,洗澡、洗漱、马桶是分开的三个豪华隔间,体现了房主的别出心裁。

助理检查完房间,没有摄像头,防盗网和门锁很结实,孟雪圜推着行李进去,摊开在地上,手指在七八瓶漱口水里犹豫,然后拿了一瓶清新薄荷味的。

从中午就开始保持口腔清新。

他捏着漱口水去洗漱台,动作一顿,洗漱台是帘子门,要是陆宵进来就看见了。

往左去浴室。

孟雪圜睡了一觉爬起来做妆造,一边看剧本——小山神不适应都市生活,回到山里,坐在一处高台上晃着腿儿寂寥地看雪。总裁从城里追过来,跃上高台,强吻……

神仙不怕冷,孟雪圜的衣服很单薄,是小山神沉睡前穿的一件青衫。雪是人造雪,但春天夜里温度只有10℃,他在膝盖上贴了暖宝宝。

高台是国道边防山体滑坡砌的水泥陡坡,大约五米高,很难徒手攀上去。导演问陆宵道:“需不需要武替?”

陆宵冷笑,谁去亲老婆的路上还需要替身啊:“不用。”

导演将信将疑,“要是从上面滚下来,脸会花的哦。”

陆宵:“买保险了。”

导演:“那行,看那个记号,你驱车开到这里,看见路旁高台上的孟老师,停车,抓着那根藤蔓上去把孟老师扑倒。”

“藤蔓固定好了吗?”

“好了。”

陆宵目测两秒,几步上前抓住藤蔓,三两步就登顶,比导演预计的要少跨好几步。他站在边缘,扫视孟雪圜即将坐着的地方,边缘是水泥,但倒下去的地方有一片草。

他蹲下来,手掌按着地面,一寸一寸检查有没有凸出的东西。掌心压到一个没有威胁的小石子,挑出来扔了。

导演惊愕地张了张嘴,修改快一点的拍法。

“各就各位,《小山神》第一场戏开拍咯。”导演贴心地道,“接吻不会怀孕,也不会拍得很细节,是隐在草丛里朦胧的,光打在雪圜的侧脸,陆宵是阴影,但你们得真亲上。当然,我这里也有借……”

陆宵:“啰嗦。”

导演把“借位大全”吞回去。

孟雪圜脱了外套,从台阶上去。陆宵来到车里。

晚上起了风,达到导演想要的风吹雪效果。

陆宵坐在车里,他是长途跋涉的信徒,是困在爱情里的囚徒,远光灯照见小神仙坐在高处,他的心情几乎和剧本里重合。

孟雪圜演山神几乎不要演技,坐在那里就是神仙本色,天真又高冷的神情,绝美的容颜,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动,神性淡淡流出。

心情越紧张,表情越淡定,这场戏他主要是冷一点,陆宵比较累。接吻是很好,但他希望一次过,免得陆宵要爬好几次,又不是猴子。

“action!”

寂静国道,风吹雪。

陆宵奔他而来。

陆宵愈来愈近,比演练时更快!

陆宵扑倒了他!

孟雪圜屏住呼吸,紧张地出了汗。他从没有离陆宵这张完美的脸庞这么近,简直是呼吸抑制器。

是的,他答应结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宵长得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像传说中的花神死死吸引住了蜂后的目光,让他的婚飞只能围着这朵牡丹花王,看不上其他人。

围着一朵牡丹,注定是母单。

嘴唇一软,牡丹要开花了。

“卡!”

导演气急地对高台上的人吼道:“二号机位你怎么回事?我在下面都看见你角度不对!”

二号机位也吼:“你原来那样根本拍不出效果。”

导演:“不可能,是不是灯光没按我说的打?”

灯光师:“雪太大了,电费不要钱吗?”

新组的班底,赶鸭子上架,还需要互相适应。

陆宵压着孟雪圜,闻言脸色一黑,拉着孟雪圜起来,挡住风口,不客气地骂道:“草台班子。”

他是想NG多次多吃点豆腐,前提是孟雪圜没在这里吹冷风,手都冻冰了。

孟雪圜听着陆宵很不耐烦的语气,心里有些抱歉,“接盘这个草台班子,委屈你了,反正刚拍一条,要不——”

解约算了,违约金他来出。

陆宵火速道:“我就爱接盘。”

孟雪圜:?

制片人今晚亲自盯着第一条拍摄,力保要顺利开机,听到陆宵骂人,马上过来调节。

五分钟后,“重拍。”

导演嘱咐道:“陆宵你慢一点爬,山鬼都没你那么快,你怎么还提速了。”

第二次。

孟雪圜仍然坐在那个位置,身后的草丛整理了,把被压倒的草扶起来。

见识过陆宵的二倍速,再看他有意克制,仿佛在欣赏一帧一帧放慢的影片,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口上,引起火热的心跳。

唔。草丛又倒了。

孟雪圜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可以如此密不透风,原来吹在脸上的风好像静止了,只剩下周围的草叶在轻轻地晃。

陌生的舌头略犹豫在嘴角盘桓一会儿,见其主人没有反抗,试探性地从嘴角开始入侵。

孟雪圜身体一颤,按照要求他是不能动的,最好眼睛也不眨。但导演没说嘴巴不能张。

他保持不动,身体里外都热烘烘的。

人造雪花差点飘进他眼睛里,睫毛一眨,好像宣告了某种开关。

雪圜[huan]是雪花[hua]乘以n,所以他的粉丝叫雪花,孟雪圜是无数雪花凝聚的大雪花。

接吻大概会掉粉。

他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轻,好像有雪花偷偷飞走了,或者有的融化了。借着草丛的遮掩,他悄悄抓紧了陆宵的衣角。

……

是薄荷蜂蜜味。

不对,陆宵深入探索,好像是被薄荷掩盖了的蜂蜜味。好甜,但甜味又不是来自蜂蜜,准确来说,应该是“香”,老婆好香。

余光瞥到什么,陆宵手一抓,抓住一只要跳到孟雪圜脸上的小昆虫。

同时也想起了围着他的摄像头,心里爆发出占有欲,一侧头挡住了。

“卡。”导演喊。这只小昆虫出现得实在太完美了。

灯光师体贴的立马关了灯,让主演收拾状态。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陆宵撑起上臂,身体微微离开孟雪圜一些,嘴唇却遵循本能流连。

他狠狠念了三遍“不能得寸进尺”,彻底松开。

胸腔进了新鲜空气,孟雪圜以为是陆宵察觉到他快要窒息,故意离开一点,下意识追着他仰起脑袋,只一秒,便察觉到羞耻,顿时满脸通红,幸好天黑看不清。

两个影帝气息稳定地看着对方,对视了一会儿,分别扭头。

陆宵双手一撑,起身从助理手里接过长羽绒服,立刻给孟雪圜套上。

孟雪圜的后背都湿透了,刚坐起被风一吹,打了个冷战。

太糟糕了,他怎么这么能流汗。他默默把手伸进羽绒服袖子里,决定不让人看见他的后背。

他“衣来伸手”是如此丝滑,以至于看呆了一群人:网上说得没错,这两人肯定是情侣,公费接吻。

陆宵又端了一杯热水给孟雪圜,嗓音微哑:“要漱口吗?”

孟雪圜接过来,抿了一口,心不在焉地吞下了。

陆宵喉结动了动,他吞了……

孟雪圜出了很多汗,捧着杯子,想到“多喝热水”,又低头喝了一大口,而陆宵说的那句“漱口”,完全左耳进右耳出。

陆宵呼吸一停,他和孟雪圜交换的东西,被他这两口完全地……

理智的神经被重重地挑衅。

他自我唾弃:“正常点,陆宵,喝两口水怎么你了。”

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孟雪圜抬眸,一下子望见陆宵的某处。

嗯?

陆宵突兀地转身离开。

孟雪圜原本伸直的腿唰地盘起,分析他刚才看到的景象。

陆宵他是……ying了吗?

接吻是挺有感觉的,尤其是在春天。陆宵会想在春天飘一点花粉吗?

接下来没有陆宵的戏了,孟雪圜个人还有一场在小山神庙里的戏份。

他换了衣服,静坐改妆,想着陆宵离去的背影,想到花粉,想到工蜂造花粉房期待他生小崽……

不不不,就算那个……也没有那么容易怀孕,顶多是假孕。

普通人会在生物书上看到一句“男子有概率假孕”,“假孕症状或不明显,终其一生也不会发现”,甚少人见过真实例子。

能不能假孕是个体差异隐私,加上沾点玄幻,新闻部规定不能随意报道搅弄舆论。实际上,大部分能怀孕或假孕的男子,基本上都是因为身负一些精怪血脉,他们不会到处嚷嚷,都很有默契地保守秘密。

“好了。”化妆师道。

孟雪圜回神,小声道:“谢谢。”

化妆化了半小时,等孟雪圜回到拍摄棚,陆宵就抱臂站在门口,面色不快地听制片人说什么。

孟雪圜凑近听一听。

制片人:“……几个嫖娼的都放出来了,找到我说,想进剧组。可以不挂名,当副手。”

制片人以为陆宵对草台班子非常不满意,提起这茬来,“你不是不满吗?除了邵丹成,幕后人员没有幕前的影响大,还有导演,国内混不了,国外还吃得开,也有人脉,得罪也不好……”

陆宵一口否决:“不要。”

制片人:“怎么?”

陆宵:“脏。”

制片人:“……”

孟雪圜目不斜视地走过:陆宵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