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宵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我的责任。”

孟雪圜心里讶异,不对啊,他真没和陆宵上床,专家冤枉陆宵了,陆宵怎么就承认了?

“呸,看我这嘴巴,没做B超不能下定论是假孕。”专家道:“圜圜你躺下,我给你看个腹部超声。”

孟雪圜乖乖躺上去,撩起衣服,露出平坦的小腹。

探头在他小腹上巡逻一遍,主任眼睛盯着显示器,“没有,但也不排除是刚着床,没找到孕囊。”

“你们上一次房事是什么时候?”

孟雪圜看了一眼陆宵:“两个月前。”

专家:“你别替他遮掩,有什么说什么,他不顾你身体折腾你,回头我要汇报给沈院。”

孟雪圜:“真是两个月——”

他说着,抬眸对上主任“你快说实话”的表情,脑海中突然一阵白光闪过。

等等!

他跟陆宵没有上床,但是孕激素回升,说明他又受到了精子的刺激。

那精子是从哪来的,储、储精囊?他一直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哪,但是上次陆宵用手指给他……好像确实有个地方按到了,他整个人都不对劲。

孟雪圜以为流的是“水”,但其实是“花粉”?

啊啊啊啊!得知真相的蜂后宝宝要崩溃了,他还是个宝宝,要怎么跟没有天线的陆宵解释这么黄的一件事???

垂在大腿侧的手指瞬间揪紧了裤子,面对医生看透一切的目光,孟雪圜张了张嘴:“我、不是陆宵,是我……”

不行噢,他不能告诉主任。

“陆宵,对不起,我有一件事瞒着你。”孟雪圜避开主任的视线,看着窗外心虚地说。

主任神色一僵,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好像犯了太关注确切怀孕时间的错。她连忙去看陆三少的神色,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动声色挡在两人之间,怕起肢体冲突。

陆宵僵立在原地,看不见孟雪圜的表情。他不断自我调理,但没调理好,“嗯。休息室门好像没关,我回去关一下。”

他落荒而逃。

孟雪圜拉下衣服,穿上鞋子,好难解释噢,去休息室解释吧。

“圜圜。”主任拦住一脸天真的大明星,“你现在别过去,让他冷静一下,对你比较好。”

孟雪圜一脸迷茫:“他要冷静什么?”

主任见他还在状况外,委婉地提醒:“你没跟他上床,你又二次假孕,是什么原因?”

孟雪圜:“……”因为我是蜜蜂。

主任:“让他冷静一下吧,他那么爱你,很快能想通吧。”

孟雪圜终于明白主任的含义:“您是说,陆宵以为我出轨了?”

主任:“呃……”

孟雪圜急了:“不是的,我要跟他解释。”

他绕过主任,跑出去追陆宵。陆宵可是能干出夏天在铁皮箱里办公的事,现在还不知道发什么疯。

孟雪圜大学体育考一百米都没今天尽全力,他喘着气来到紧闭的休息室门前,拧下门把手,幸好,没有反锁。

陆宵就安静地坐在宽大的古典长板椅上,脊背弯下,手肘搭在大腿上,双手交叠。

孟雪圜刚松一口气,就看见中式牡丹地毯上,一滴一滴的,蓄了一片血红色。

再一看墙面,也是一块血渍,显然是陆宵气急攻心在墙上用力捶了一下,鲜血正从他的手背蜿蜒流下。

红色瞬间刺痛了孟雪圜的眼睛。

陆宵听到动静,皮鞋一挪,把血迹遮住,左手覆住受伤的手背:“都检查完了吗?没有问题吧?”

孟雪圜一步一步靠近:“有。”

陆宵皱眉:“别担心,问题应该不大。”

孟雪圜深吸一口气:“陆宵,关于二次假孕,其实是一个误会。这段时间我没有跟其他任何人上床,原因我过几天跟你解释,你就当成是上一次没完没了。”

“反正,这次假孕是个乌龙。”

陆宵破罐破摔:“是……没完没了,上一次也是个乌龙。”

孟雪圜呆住:“什么?”

陆宵抬起头,眼里的墨色深不见底:“那晚你太困了,我没动真格。”

孟雪圜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陆宵站起来,迫近他,明明两个人差不了多少的身高,此刻却凭空多出几丈骇人的压迫感,但又迅速收敛得一干二净。

他的智商早就下线,全部的理智都用来自我调理和克制:“我可以接受这个乌龙,老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孟雪圜看见陆宵的眼睛红了,像是极度委屈的小孩,说着说着就会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你说清楚。”孟雪圜拉住他的袖子。

陆宵:“我不想说了。”

孟雪圜气得想打他:“你没有上我,你用的手指?”

陆宵死死抿着唇,好像不愿意承认一般。

孟雪圜一下子全明白了。

孟雪圜:“你没有付出精子,但你老婆怀孕了,你觉得你戴绿帽了是吗?你还伟大地忍了这些天是吗?”

陆宵皱眉:“够了。”

孟雪圜:“你怎么不继续忍?在墙上打拳干嘛?这还怎么岁月静好?”

陆宵极为难堪地包住自己的手。

孟雪圜:“我不止一次说过这孩子是你的吧?你怀疑我出轨为什么问都不问?在你心里我就是会出轨的人吗?”

陆宵梗着脖子:“我不认为你出轨,都是别人的错!孩子就是我的。”

孟雪圜气笑了:“你想得美。”

陆宵顿时被激怒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告诉你,孟雪圜,管他孩子是谁的,我不可能跟你离婚,咱俩婚姻无懈可击,法官问一百遍也是感情没有破裂!”

孟雪圜被陆宵这快进到保卫婚姻的战斗姿态气吐了。

是真的气吐了。

他蹲在垃圾桶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比陆宵更先砸在地上。

陆宵顿时慌了,拍着老婆的后背:“对不起,我是傻逼,我在医院跟你吵架。”

孟雪圜抿了抿唇,漂亮而愤怒的眼睛直视陆宵,此时此刻陆宵还没意识到他真正的错不是跟他吵架,而是什么都憋在心里。

孟雪圜不知如何才能让陆宵意识到。

陆宵是不是意识不到不张嘴的严重性?

孟雪圜思考了两秒,道:“好,说到底,我没有孕囊,只是血液激素水平变化,假孕机制到现在医学界都说不清,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我出轨了,而不是我生病了?”

他故意说会让陆宵催心剖肝的话,这下总该明白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陆宵瞬间方寸大乱,什么绿帽,什么小三,刹那间灰飞烟灭,眼里只剩下苍白着小脸的孟雪圜。

他恨不得化身核磁共振舱,把孟雪圜吞进来扫一遍,可怜又着急:“老婆,你生病了?”

孟雪圜冷冷道:“我没病,是你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喝中药调理上火。

脑子有病躲在铁皮箱里抓小三。

脑子有病半夜惊醒总要抱抱他才能继续睡。

……

原来有这么多征兆。

孟雪圜以为谈恋爱两个笨蛋也能谈得很好,但是陆宵实在太笨了,孟雪圜心想,他不能再当爱情里的笨蛋。自己要聪明一些,要学会思考、预判陆宵的动作。

谈恋爱不动脑子不行。

孟雪圜知道不能全怪陆宵,因为沈宁生了三个孩子,在陆宵心里压根没有对怀孕感到陌生。

他不会像一般人那样,震惊、质疑、怀疑医院程序出错、怀疑老婆身体出问题。

他理所当然接受了假孕状态的孟雪圜,并为此阴谋了合理的原因。

孟雪圜只怪他不愿意开口问,从营业开始,就是陆宵打死不说真话的开端。

陆宵编造着公事公办的理由,让孟雪圜相信那是不掺私欲的营业。

直至今天,依然戴着表面完美的假面,让孟雪圜相信这是一场没有瑕疵的婚姻。

暗恋两年都没有让陆宵学会张嘴。

他该怎么办?

孟雪圜看着陆宵:“你既然什么都不问我,以后我得绝症了做个出轨的样子,你是不是也会一声不吭地分手,随便我死在哪个地方?”

“不会!”陆宵想捂住孟雪圜的嘴巴,让他不要举这样不可能的例子,流着血的手掌颤了颤,他已经快不能思考了,急得绕着老婆转圈,只能凭本能反驳。

“不可能,我不会放你走,我不会跟你离婚,不管你爱上谁,生老病死我们都得在一块。”

无可救药了,重点明明不应该默默受出轨的委屈,他什么都能想到离婚。

孟雪圜:“我明白了,是结婚证害了你。”

什么?陆宵握紧拳头,这句话似乎很耳熟,还有谁说过?

谁说的都不行,离婚是他的底线。

陆宵的眸色一下子变得极深,祈求道:“老婆,你收回这句话。”

孟雪圜眼里有光闪过,终于找到陆宵的软肋:“我要回老家办一件事,别跟来,跟来就跟你离婚。”

辩得面红耳赤的男人,一下子顿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眼睁睁看着孟雪圜走出休息室。

孟雪圜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陆宵。

陆宵眼里燃起希冀。

孟雪圜:“最后说一次,孩子是你的,随你承不承认,反正它也不存在。”

陆宵:“我信,老婆,我错了。”

孟雪圜头也不回,叫了个护士给他包扎伤口。

门内,陆宵狼狈地搓了搓脸,抹了一张脸的红。

没有解除绿帽的欣喜,满脑子都是老婆要跟他离婚,他完了。

……

一出休息室,孟雪圜就给要出国进修的028打了个电话:“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028:“晚上。”

孟雪圜:“能推迟到明晚吗?”

028:“可以。”

孟雪圜在[西南总巢]里,群发了一个红包。

[路费和误工费。]

每人五千,钱从陆宵七夕节给他转的520万里支出的。

[明早召开蜂族第29次全体会议,投票表决陆宵是否享有知情权。]

孟雪圜按灭手机,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

直到护士安静地进去,安静地包扎完,出来时托盘里一堆染血的棉布。

总是心疼他抽血,自己的血不心疼。

孟雪圜闻到血腥味,狠狠干呕了一阵,他捂住胸口缓了下,抬脚离开。

他不信治不了陆宵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