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作者:旺旺烤饼

简若沉张嘴, 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不会。”关应钧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我们拿到铝盒也有一段时间, 却没有在市场上找到任何同类型样本, 说明这种饭盒并没有以零售的形式流入市场。”

宋旭义懂了一半,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

简若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解释道:“市场上没有零售品,说明中间商没有从供货商那里拿到货。”

“中间商没拿到, 凶手却能靠批发拿到大量饭盒,说明凶手必定和厂家关系匪浅。”

宋旭义大彻大悟, “原来如此!”

他这脑筋, 刚才没转过弯来。

关sir从来只解释一半, 一般人跟不上他的脑子,根本听不懂。

还得靠简若沉。

宋旭义啪啪甩着手里的硫酸纸, “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就算和陆堑没关系,也一定和厂家有关系。抓住他就等于找到了工厂的位置!”

只要能找到饭盒工厂, 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陆堑的制毒点!

端掉制毒点,就相当于砍掉了陆堑的大腿。

他冲过来, 紧紧揽着简若沉的肩膀,大力拍了两下, 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们为了饭盒, 几乎要把西九龙翻遍了,线人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突破性线索。

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了曙光。

简若沉被这铁砂掌拍得晃晃, 半边身体都麻了,一时精神恍惚。

宋哥, 要不然你还是质疑我吧。

这种佩服和喜爱实在有点太沉重了……

十几分钟之后,鉴证科收集完了现场证据,将临时现场报告递给关应钧。

向景荣满脸疲惫,“关sir,这次尸块分得太多太碎,又有大量骸骨遗失,我们尽量在一周之内把尸体拼接完,给你们出一个详细的尸检报告和受害者分析。”

“目前从冰库和地下屠宰场的鞋印看来,凶手是单人作案,这是他的足印分析。”

向景荣将报告递给关应钧,“确实和简若沉推测的一样,凶手身高为174,经过计算,他的体重大概是175斤,矮胖身材,力量应该很大。”

他声音萎靡困乏,整理厨房和冰柜的尸块实在有点耗人心神。

向景荣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丢进随身携带的垃圾袋里,“你们多了一个简若沉,出嫌疑人侧写比法医都快了。”

他语气里的羡慕和嫉妒不加掩饰。

关应钧一目十行地看资料,余光扫过身侧等着看报告的少年,嘴里道:“他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子,又有正义感,又有一副好心肠。上对办案程序了然于胸,下能跟着一起面不改色出外勤。”

“内能帮我审讯,在外能捞业绩。”

“在破案方面,他已经是自成一派的专家了。”

向景荣已经听傻了。

他刚刚说那话的意思,是要听人炫耀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关应钧看他嫉妒了,就炫耀一下,让他更嫉妒?

这么坏?

关应钧接着夸赞,“李老师都说在微表情方面没什么好教他的,现在也就只能教行为侧写。你别看他现在看这么准,实际上才刚学没多久。”

向景荣神情恍惚。

真奇怪。

共事这么长时间,这好像还是关应钧第一次夸人。

原来关应钧是有情商,会说话的。

关应钧调动双商说话的时候,真能让人心情愉悦,奉承起来叫人舒畅极了。

简若沉抿唇,扫了一眼向景荣的神色,谦虚道:“行为侧写和法医鉴证技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向sir的数据出得谨慎,更加稳定,有理有据。”

向景荣被说得舒坦极了,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是个什么场面?

他没经历过啊。

关应钧根本没管向景荣,嘴巴没停,“重案组的人都说他是小财神,我倒觉得像观音。”

向景荣反应过来,“确实,观音是智慧菩萨嘛。”

关应钧道:“是,他还帮你们照片组的警员解了围,既能借库求财,又才思敏捷,还好心。”

简若沉被夸得发毛,但又有点好奇关应钧接下来会怎么做。

再夸就过了……

再夸的话他就拦一下。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关应钧手上的报告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合上后递过去,“你看看。”

简若沉接过来,竟然有点遗憾。

关应钧看着简若沉的发顶,出神一瞬,又转头道:“向sir,你还有什么没报告的吗?”

向景荣“哦”了声,“凶手用电锯分尸,切成篮球大的块状物,再用菜刀切成小块,所以菜刀上会有那么多豁口。”

“至于凶器,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实物,要等全部骸骨拼凑好之后,才能确定凶手用什么凶器杀人。”

他说完,看了一眼手表,“我们先撤了,今天还得熬大夜,你们忙。”

等载着鉴证科和尸块的车子发动,简若沉也看完了手里的报告。

他疑惑喃喃,“凶手怎么会只有一个呢?”

关应钧神色一凛,“怎么说?”

这已经是简若沉第二次提出这种疑虑,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菜刀的豁口,我想不明白。”简若沉有些出神。

“亚斯伯格症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刻板行为,这个凶手应该习惯于用前刃或后刃切东西,按照这样非此即彼的习惯,他不可能把刀弄成那个样子……”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简若沉转头,Colin为首的分区警还没撤离,正站在边上伸长了脖子看。

笑的不是colin,而是他身边一个棕色头发,前额发量稀疏的英国人。

他用流畅的英式英语道:“法医都说了,作案现场的脚印只有一个,凶手肯定只有一个呗。”

张星宗这会儿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围观群众走访,正巧从外面进来。

他一看那面墙就开始干呕,手一抬,精准地推开Colin和英国人站出去,在外面喊:“关sir,我们在外面说,里面好碍事。”

简若沉:哈哈。

这张星宗,竟指桑骂槐给他出气。

他走出去,张星宗立刻道:“我刚刚问了一圈,围观群众说这家蒸饭店的店主叫陈吉,平常大家都叫他阿吉老板。”

张星宗皱着脸,“街坊邻居和附近商户称,阿吉总共卖了八年蒸饭,一年多以前,突然闭店半年,大家还以为他不开的时候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阿吉长胖了好多,变得不爱说话,喜欢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做的蒸饭却比以前肉多,比以前好吃,生意也火爆起来。”

“阿吉有时还会拖着板车,给天桥底下的流浪汉送盒饭,这条商业街里的人对他的印象都还可以。”

边上的Colin满脸想逃,惊声道:“记者和群众还不知道这家店卖出去的是人肉?”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正常来说并不会让警戒线外的人听见。

但是记者都耳聪目明,个个留心着现场。

他们本来就在想方设法捞消息,现在隐约听到Colin的话,立刻骚动起来。

“什么?阿吉卖的是人肉?”

“出事的不是阿吉?”

“那在阿吉店里吃过盒饭的,岂不是都有可能吃过人肉?”

“天啊——”

有些和记者站在一起的围观群众当场就吐了。

张星宗杀了colin的心都有,“谁给你培训的?”

他虽然在总区A组的时候是个脾气软和的好好先生,但是到了外面威严非凡,“不管是谁让你留在这里,现在立刻给我滚!”

Colin自知闯了大祸。

他张张嘴,扫了一下在场诸位警官的神色,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真倒霉,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够得上二等功的案子,转头就被总区拿走,今天还出了这么大的丑……

他心里不满总区,却不能对总区的警察发泄不满,只好将气全都发泄在记者身上,“围在这里干什么?看什么看?”

记者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本加厉挤到colin身前,话筒都要戳进他嘴里,“刚才你说这家店卖出去的是人肉,这个情况属实吗?”

“现在案件有什么进展吗?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凶手是不是阿吉?”

“肯定是阿吉啊!你会不会问!”

“我来!”

那记者把所有同行挤开,“阿吉有什么特征?他这么危险,杀了不少人吧?警方应该公布他的信息,让市民引起重视!”

众人:“对!公布信息!”

colin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脸色被闪光灯照得惨白,“我不知道。”

平常说一句我不知道没什么稀奇,但是当着案发现场的记者说,相当于凉水入油锅!

记者们哗然一片:

“不知道?”

“警方现在难道没有任何线索?”

“已经这么久过去了,连嫌疑犯可能会逃窜的位置还没有确定?”

“九龙的警察什么时候这么无能了!”

提到无能,就让人想到力破无能谣言的简若沉。

诸位记者安静一瞬,“简若沉呢?我们想采访他!”

简若沉转身,往记者的方向迈出一步,但很快被人抓住手腕。

关应钧喉头发紧。

李老师说得对,简若沉如今和西九龙高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逐渐取代了总区警署的外在形象,变成了警署的活标志。

他会承受非同一般的压力。

关应钧手指用力,将简若沉拉回来,“闪光灯太亮了,别去。”

他沉声道:“我来。”

简若沉拍拍他的手背,“一会儿点眼药水就行,这个案子好蹊跷,我有点猜想要验证一下。”

他手腕一扭,轻巧地从掣肘中挣脱出去,走到记者面前,“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响起来。

简若沉眼前闪烁出一片白光,很快就有了重影。

他没移开视线,直直盯着一个点,坚定开口,“凶手不一定是阿吉。”

什么?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张星宗呼吸都要停了,“如果最后凶手是陈吉,简若沉会受到舆论的重压……”

关应钧道:“我有办法护着他。”

张星宗:“你有什么办法?”

之前西九龙总区被骂那样惨,怎么不拿出来?

关应钧语调平平,“就说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张星宗:……

好好好。

这样受到舆论重压的就变成关sir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妙计。

简若沉正在经历短暂的失明。

但记者却觉得他目光灼灼,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简若沉道:“凶手身材矮胖,175左右,170斤上下。”

记者打断道:“那不就是阿吉老板吗?”

“不。”简若沉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扫过去一眼。

记者缩了缩脖子。

简若沉:“有群众供述称,一年半以前,阿吉蒸饭店闭店了一段时间,阿吉回来之后身材更胖了,还变得不爱说话,开始戴帽子和口罩隐藏面目身份,我怀疑真正的阿吉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经被调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至于真正的阿吉,我们还不能确定去了哪里。”

他怀疑胖子杀了阿吉,取代阿吉成为阿吉蒸饭店的老板。

这样,就可以解释厨房里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菜刀却有两个人使用的痕迹了。

而患有亚斯伯格综合症,且外在表现为囤积癖的患者,确实会留下第一次杀人的凶器作为纪念。

那把菜刀,很可能就是杀死阿吉的凶器。

记者们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边上的围观群众又吐了两个。

“那一年多以前,有段时间阿吉饭店的饭特别油,呕——”

“不会是阿吉老板的肉吧……”

“是啊,阿吉以前也胖,但是没有这样胖的。”

简若沉对着话筒道:“希望市民们警惕身高175 左右的胖子,他很可能通过袒露五官,不再戴口罩和帽子的行为来表现出与警方推论相悖的面目,以此掩饰行踪。”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他说完站着没有动。

关应钧立刻意识到简若沉看不清了,快步上前,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挥手道:“大家可以回去写新闻稿了。”

记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立刻一哄而散。

关应钧扣着简若沉略显单薄的肩膀,手指缓缓收拢,等记者散尽后才道:“之前是我错了。”

简若沉闭着眼缓了缓,“你没错。”

警察有疑心很正常。

但次数多了,泥人也烦。

等陆家和江家的事情解决,他完全可以把总区警署当做跳板,跳去警务处做事。

关应钧喉头发紧:“对不起。”

临近一月末,香江逐渐转暖了。

简若沉站在风里,笑了声,转头看向过去,“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不对。然后把怀疑藏在心里,下次还敢做?”

关应钧道:“这次不会……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简若沉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人居然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

“哪里?”

关应钧道:“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突兀带你去大上托石矿场。”

他松开揽着简若的手,并肩站着看向远处,“我不该半夜带你去见李长玉,李长玉是我的叔叔你的老师,亲疏有别,这会显得很冒犯。”

简若沉:……

真知道了?

难道是李老师教会的?

他眨了眨眼,忽然起了些坏心眼,“还有呢?”

继续问下去,关应钧该不会编一个出来吧?

关应钧真的编了一个出来,“我不该在跟你牵手的时候……”

他从没说过这么孟浪的话,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说不下去。

时隔数小时,他总算知道了简若沉当时说的你真行是什么意思。

简若沉耳朵腾地红了。

他猛然想起关应钧滚烫的掌心,不自在别过头。

关应钧说完,语调平静地重复:“我冒犯你了,对不住。”

简若沉逃避似的岔开话,“眼药水给我。”

关应钧慢吞吞塞过去。

简若沉仰头抬手,利落地点完,将药水塞回自己兜里,“橙汁喝多了,我看边上有个公共洗手间,去一下。”

“嗯。”关应钧应了声。

道歉好像没奏效……

他转头往张星宗那边走,和组员一起勘察现场,理了理案件思路。

不一会儿见刘司正慌慌张张跑过来。

刘司正脸上全是汗,满脸惊恐:“关sir,刚才案发现场没有人,厨房隔间后的暗门打开了,里面居然是成排的榔头!”

刘司正咽咽口水,惶然道:“那榔头用收纳卡在墙上,最左边的卡扣空了,应该少了一把长榔头。”

鉴证科刚刚并没有发现厨房有暗门。

那东西必然只有凶手本人知晓。

凶手就在附近!

关应钧呼吸一滞,喉头发紧,抬腕看表。

十分钟了。

“简若沉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