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作者:旺旺烤饼

洗过了澡, 处理完公事,简若沉下楼跟罗彬文说了一会儿话。

都是一些有关家族企业的老生常谈,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第一部能拍照的手机已经有了苗头, 最慢也能在1997年问世。

简若沉真愣半晌, 才缓缓出声:“钱果然是科研的润滑油,科技的加速器。”

罗彬文有些怅然,“是你肯花钱,又有前瞻性。”

这个半路归于康纳特的企业,竟在小少爷三言两语的指点之下一跃而起, 营收额占据了香江产业营收总额的大头。

罗彬文盯着简若沉看了半晌,想问问他和关应钧平常相处怎么样, 又怕干涉太多, 引人逆反。

上了警校之后, 有6个月不能回家。

以往的简若沉也忙得脚不沾地,但每周至少有三四天回家住一住, 吃一吃饭,多的时候七天都住在山顶别墅。

半年都见不到一次,光是想, 罗彬文就不自禁红了眼圈。

他家小少爷又要去过苦日子了。

他想说:咱们不上警校了。

可看着简若沉清明坚定的眼睛,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罗彬文问:“去警校读半年, 要经常打电话回来。”

“九月才开学,还早, 而且……”简若沉顿了顿, 目光游移一瞬,咬牙道, “我读的是36周的。”

不是半年。

罗彬文一算,惊道:“9个月?”

半个月他都觉得苦得荒谬。

9个月?

“香江警察学院的课程分等级, 我要是冲管理层去,得读9个月的那类。”简若沉说着,拉着罗彬文的手指安抚道,“关sir这样的总警司,也要去进修为期14周的高级指挥课。”

“36周其实也不是很长,我听说内地的警校……”他将内地警校有四年课程的事娓娓道来。

罗彬文听完内地的训练内容,顿时觉得36周课程非常人性化,也不觉得时间长任务重了。

但他还是止不住地怅然。

简若成见状,连忙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转移罗彬文的注意力。

时至下午五点左右。

九龙裁判法院正公开审讯陆荣,现场画面由STN实时转播。

法官庄严肃穆,坐在台上,在落锤声中道:“……九龙裁判法院当庭宣判!判决被告人陆荣犯故意杀人罪,洗钱罪,危害公共安全罪,贩运危险药物罪,以及行贿罪五项罪名。”

“直接或间接致使超过百余家庭妻离子散,造成近百人死亡,犯罪手段极为残忍,犯罪情节特别恶劣,犯罪后果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予以严惩!”

话音落下,现场传来些许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简若沉抬眼望去,竟然在其中看到了“香江大学苯甲吗啉跳楼案”以及“炸楼案”受害者家属的身影。

那恨之入骨的眼神,恨不得能将人剥皮去骨,将陆荣钉死在耻辱柱上。

法官顶着这样的目光,不敢拖延,沉声道:“判决如下。”

“被告人陆荣,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刑2个月。并罚款38亿元……”

法槌落下,判决再无更改的余地。

旁听席和证人席上的男人女人们顿时蹦起,竟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判不了死刑!”

“不会判不了。”

“我就知道不会判不了!西九龙总区警署的记者会开得那么透明,九龙裁判法院还能做什么呢?”

·

西九龙总区警署内。

陶鸿云听到电视里传来的这句,顿时笑了,与手边的副指挥官对视一眼,“哪里是新闻发布会的功劳……”

新闻发布会只是给了港英和陆荣最后一击,让他们没了翻身的机会。

归根结底,是简若沉冒死拿到了藏在赌场的关键证据。

西九龙总区警署、ICAC、警务处CIB靠着他拿回来的证据和港英斗得有来有回。

没有简若沉,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赢。

副指挥看着放在桌上的两张小卡片,“陶指挥,我们去吃饭吗?”

陶鸿云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他都快六十岁了,经历动荡时代走到现在,让他接受两个男的在一起还是稍微有点困难。

男的和男的,阴阳不调啊!

这怎么可能呢?

但……但是吧,关应钧和简若沉又不是他家小孩,没吃他家一粒米,没喝他家一口水。

他也没道理管那么宽。

“勒金文去吗?”陶鸿云问。

副指挥更一言难尽地张嘴,还未说话,陶鸿云就一拍额头,“对啊,勒处好不容易出来露个脸都要把简若沉放在身边带着,肯定是同意的。”

陶鸿云说着,起身整了整衣服,“一哥都去了,我肯定也要去的。”

这个,叫政治风向。

晚上。

九龙饭店内,摆了几十张方桌。

桌上的冷盘还没上全,但看菜单,华国各个菜系的都有。

大家先在服务生端的盘子里端起酒杯欢饮庆贺,恭贺几位督察和警司高升,也庆祝陆家倒台,特别调查小组的任务圆满完成。

今时今日,正是举杯畅饮时。

简若沉穿一身银灰色廓形西装,短发的刘海略显蓬松,落在额角眉梢,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衬衫领口间,挂着坠了碧蓝色椭圆形戒面宝石的波洛领结,正式而不拘谨,举杯与人相碰时也显得游刃有余。

关应钧站在他身后,穿一身颜色相近的银灰蓝色双排扣廓形西装,显得线条硬朗,很有力量感。

他脖颈间的领结是标准的警用礼服系法,额前的头发全抓了上去,将锋利的眉眼与额头暴露在外,显得极有压迫感。

警务处来的人不多,都是管理层的老先生。

房凯昌举杯和关应钧一碰,笑道:“你终于肯上来了。”

关应钧一口把香槟喝完,“江家陆家查完了,我不上来就没活做了。”

房凯昌一哽。

好嚣张的话。

他转头对勒金文道:“你这外甥,都成家了还这么嚣张。要小财神管一管啊。”

小财神。

以前是西九龙一个组喊,现在是整个西九龙总区警署、ICAC廉政公署乃至警务处都在喊。

这小财神实在是实至名归。

一个人竟然能带着大半特殊调查小组的成员跳级升职,甚至让警务处和ICAC都吃业绩吃得盆满钵满。

香港有警察这个职业以来头一遭。

勒金文嘿嘿笑道:“他不就为简若沉上来的吗?”

他还不知道这个外甥吗?

要是没人在后面推一把,他能在行动组干到死。

要是没简若沉……

勒金文眼神一黯。

关应钧这种把父母仇恨记得特别深的人,恐怕真会被特别调查小组绊住脚,再也走不出去了。

江家和陆家一日不消失,他就一日不会罢休。

勒金文想了一会儿,抬头却发现关应钧虽然还站在他们面前,眼睛却直直落在另一侧。

那边,简若沉穿梭在人群中,正和国际刑警华国中心局一位帅哥相谈甚欢。

“您就是内地派来监督立法的人吗?听你普通话的口音,像是湘潭人啊!”简若沉说着,杯口微微倾斜,眼疾手快,稍矮对方一些碰杯,仰头抬手,还未喝完就被人一把落下举杯的手。

那湘潭人乐道:“你少喝点,医生不是不让你多喝吗?”

简若沉笑笑,“你们消息这么灵通?”

怪不得是国际刑警。

“你怎么知道我是湖南滴?”他扒了扒头发,“我说话……这么卟标准?”

简若沉见他腼腆,也不打趣,认认真真道:“我听过毛主席的讲话嘛。你们口音挺像的。”

90年代,这绝对是对一个内地人最大的夸奖了。

那人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硬生生从一个西装革履的领导,笑成了一个乡土小伙,“哈哈,也没有很像了。仔细算起来,我们其实不是一个地方的。”

“不能这么说。”简若沉冲他眨眨眼,低声道,“仔细算起来,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都是华国人。”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

那人伸出手,“我叫彭永超。”

“你好。”简若沉握上去,“我听说英国人在想办法往立法会里增加大约十个席位,想方设法安插自己人。”

没什么听说,都是他学的历史。

只看内地能不能信他了。

若是细问,就只能用康纳特的身份往下编点消息来源渠道。

彭永超立刻神色一肃,却根本不细细打听,“我会上报调查。”

“可以在间谍交易的时候做点让步,但立法会安插席位绝对不要退后,否则……”简若沉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否则会留下重大隐患。

香江的历史他学得很好,很多祸根都是回归时留下的,特别是立法会。

当时,香江回归竟没有并入国安法,正因如此,才会使间谍无法无天。

而泛滥的毒品,也正是隐患之一。

所以无论如何,立法会都不能再有英国人的影子。

他都走到这里了,不做点什么,实在不甘心。

彭永超拍拍简若沉的肩膀,“我立刻去报,感谢同志的付出。”

简若沉点了点头,转头看见关应钧站在不远处,正与计白楼和刘奇商谈笑风生。

他在人群里绕了小半圈,悄悄靠过去,却听刘奇商正打趣道:“关警司,简顾问以后是免不了社交了,或许还有不长眼的给他介绍小男生和小女生,你现在什么感觉?”

简若沉竖起耳朵等关应钧回答。

关应钧抿了一口酒,靠在墙上,垂眸看着酒店地毯的花纹,慵懒地勾了勾唇,“他……总是要回家的。”

刘奇商和计白楼纷纷咽了口酒。

多稀奇啊。

关应钧拍拖起来居然是这样的,看似很强,实际上在感情里竟然是弱势的一方。

这么一句话,感觉竟然像是……等红杏出墙的妻子回家的可怜丈夫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关应钧觉得,若真有别人,绊住了简若沉回家的脚步,他恐怕会在沉默中发疯。

光有这种假设,他就觉得心如刀割了。

计白楼又看刘奇商一眼,笑问:“刘sir,等陶指挥退休之后,林女士就要荣升西九龙总区警署总指挥官了,你什么想法?”

刘奇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处境没比关应钧好,他悲从心来,“嘤”了一声,掩面道:“……她晚上回家就好了。”

他要是日日过问林雅芝的行程,林雅芝指定削他。

简若沉看了几瞬,见他们又调侃起计白楼的姻缘,就转身去人群里又转一圈。

这回是勒金文带着他认人,大家都知道陆荣死刑的事情,就拿这件事大夸特夸简若沉,说勒金文眼光好,找了个特别优秀的徒弟。

勒金文连忙谦虚说,简若沉不是他徒弟,谦虚没几分钟,又很得意地炫耀,他们之间的感情,好比父亲和干儿子。

陈云川在边上翻白眼,小声告诫他少炫耀,罗管家看他们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等冷盘上齐,正式准备落座开宴的时候,简若沉手里抓了一把厚厚的名片,全是新认识的朋友。

九龙饭店的厨子做菜确实好吃又丰富,四川菜肴也考虑到了粤菜区的口味,削减的辣度,竟做到了只香不辣。

简若沉吃着觉得畅快,应付喝酒也更爽快了。

喝到后来,宴会后期,警务处即将退休的副处长过来与勒金文喝酒。

他看着简若沉,顺便也敬一杯,“简顾问来,以后说不定还要共事呢,不会不给我们这些老人面子吧?”

勒金文笑容淡了点,“老徐,你要是来找碴,我可不欢迎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眼看退休了,想给儿子找条好路是不是?

他们警务处不换人,可不是因为徐副处做得多好,只是因为势力盘根错节,局势没有明了之前没什么人用,只能这样。

徐副处道:“哪儿能,我带儿子见见世面,年轻人嘛,更有共同语言一点。”

跟在副处长身后的男人很儒雅规矩,长相和关应钧有点像,都是眉压眼的长相,但气质不同,甚至有点逆来顺受,不能相提并论。

他看着简若沉的眼神有些怔愣,像被美呆了。

关应钧起身接过副处长递给简若沉一蛊白酒,一口帮忙喝了。

抬手时,他左手手腕的翡翠串珠和无名指的素圈戒指熠熠生辉,仿佛将这段关系昭告天下。

简若沉看了一会儿,就笑着看向来敬酒的人,“不好意思啊,我酒量一般,吃醉了不好,我先生不让我多喝。”

此时,宴会已经临近尾声。

关应钧灌多了酒,也有些晕了,他放下酒杯,脑海里只回荡着三个字:我先生。

他看见面前人有些惊愕的神色,似乎没想到简若沉会这么正大光明将这段关系宣之于口似的。

他其实也想不到。

心知肚明的关系,和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他们这种。

关应钧倏然笑了起来,又端起一杯酒,矮下杯沿,碰了碰徐副处长的杯子,学着简若沉在审讯室气人的语气,哑声道:“令郎要是想干警察,跳警务处的干部,还是从香江皇家警署开始做。那里急需整改,功劳遍地,正需要令郎这样的人才。”

皇家警署贪污腐败,如果没有能力和把握弄干净,那么那里绝不是个好起点。

徐处长有点尴尬,但关应钧又喝了一小蛊,还是白的,当着勒金文的面,他不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徐处长只好端起酒杯,连喝了两小盅,辣得脸红。

关应钧又对徐先生身后的男人举杯示意,仰头喝了。

勒金文只当没看见,任由关应钧把两个人拼得说不出话。

至于得罪,徐处长再过一个月就退休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连警校都还没考上了,得罪了又怎么样。

要不是他们先过来找茬,他外甥能顶嘴吗?

勒金文想着,笑吟吟看了简若沉一眼,转头对陈云川道:“老婆,我们应钧算是选对人了。”

陈云川应了声。

这两个人能借着庆功宴办一场已经很好了,她也没想到简若沉能亲自对人说“我先生”这种指向极为明确的话。

还有那个戒指。

虽然朴素,但也已经是象征了。

那是什么时候买的?

关应钧把徐副处喝走,带着点醉意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压住嘴里的酒味,才侧头目光灼灼看向简若沉。

他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忍住了,一个子都没讲,又站起身应付其他来敬酒的。

罗彬文看着看着,忽然也不难受了,换了别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可能像关应钧一样给简若沉挡酒,而且来者不拒。

这确实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而且,好像千杯不醉。

庆功宴散席之后,简若沉坐保镖开的车,带关应钧一起回别墅。

他好奇地看向身侧:“吃饭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关应钧说:“我爱你。”

简若沉愣了一瞬,倏然抬头看向前座,只见罗彬文和保镖同时闭眼握拳,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他耳尖发烫,没说话。

到了半路,可能是后劲上来了,关应钧脖颈涨红,眼神只余一分清明道:“喝酒了不干净,我不去你家了,我回……紫荆公寓。”

简若沉吹着凉风,勉强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敷衍哄骗道:“没有不干净,没有味道,我们现在就在往紫荆公寓走。”

关应钧转头,看了简若沉半晌,又抬手摸他的脸。

罗彬文坐在副驾驶上,闭眼深吸一口气,把后座的挡板升上去了。

虽然简若沉不是亲生的,但他还是有一种自己孩子被骗走了的心碎感。

英国保镖深有同感,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像下一秒就要把方向盘拔出来抡人。

关应钧低声道:“你是简若沉,你不会骗我。”

简若沉心说这可不一定。

他看了看窗外的路牌。

都到丽锦北路了。

简若沉侧了侧身子,遮住关应钧往外看的视线,张口就来:“对,没骗你,我们现在在紫荆中路。”

关应钧拉着他,将人拢在怀里,嗓音微哑,神思不属似的含混道:“我爱你。”

他静了好一会儿,“我今年28岁,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

“你骗死我,我也爱你。”

简若沉:……

这就有点太丧失原则了。

“倒也不必。”

关应钧一下子将他抱紧了,“不。”

斩钉截铁,言简意赅,很有关sir的风格。

“你醉了。”简若沉推他。

关应钧说:“没。”

当晚回到家,洗完澡。

简若沉听关应钧说了半夜的“我爱你”,抱着干念,什么都没做。

他挡了男人抱人的动作几次,后来实在热得受不了,一脚把关应钧踹到了一边。

还好家里的床够大,一张床睡两边也可以睡出分床的效果。

太好了,终于能安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