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云灭出去的时候,萧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站在鲜卑皇宫的甬道上,屈云灭感到十分忐忑,他不知道萧融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萧融会不会又对他失望了?
这个忐忑一直持续到他回到众人之前,他先让人去把那个情趣屋烧了,然后才问他们:“萧先生去看犯人了吗?”
守卫们眨眨眼,异口同声道:“没有,萧先生去睡觉了。”
屈云灭:“…………”*
着急的人是屈云灭,又不是萧融,反正慕容磈都被关起来了,那个神草就待在某一处,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诚然,得知屈云灭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萧融感到有些暖心,那他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把这件事办妥了,他都一日一夜没合眼了,再不睡觉,他怕自己猝死在异国他乡当中。……唔,对了,以后不能再叫这里异国了。
三个时辰以后,萧融打了个呵欠,从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的床上坐起来,他还有些困倦,但还是稀罕的摸了摸身下的布料。
真柔软啊,绸缎和绸缎之间也有区别,这位宫妃用的绝对是最顶级的蚕丝。
又摸了两下,萧融突然对着这张床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当初在金陵的遗憾,这回都可以填补上了,他要把所有鲜卑皇宫的好东西都带走,别说这床单了,就是这个床,他都得想办法拆解开,一并带回陈留去。就算他用不上,也可以给家里的老太太用嘛,反正老太太不介意这张床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从宫室中出来,萧融正要眯着眼去找人,东方进就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面前:“萧先生。”
萧融一愣:“东方将军,你怎么在这?”
萧融记得东方进升职了,就是记错了也没事,对东方进这种潜力股,称一声将军准没错。
东方进完全没注意萧融是怎么称呼他的,他只老老实实复述屈云灭的话:“大王让卑职跟随在萧先生左右,如今城中还不算完全安定,若是萧先生想去什么地方,卑职愿一同前往。”
萧融哦了一声:“也好,那你知道佛子在哪吗?”
东方进看着他。
醒来第一件事不是问大王在哪,而是问佛子在哪,嗯……
东方进谦卑的笑了笑:“知道,萧先生随我来。”……
弥景这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不光超度镇北军,他也超度鲜卑人,鲜卑的信仰有些复杂,一部分信佛教、一部分信萨满,还有一部分因为接触了中原文化,对黄老之道颇有研究,鉴于清风教数次跟鲜卑联络,可能他们连清风教的信徒都有。
这么复杂的信仰环境,导致不是所有人都领弥景的情,有些人沉默以待,有些人看到弥景席地而坐,为死去的同胞做法事之后,他们居然朝弥景吐口水,而且污言秽语辱骂个不停。
镇北军听不懂鲜卑人说什么,但弥景听得懂,他是会说鲜卑话的。
他们说弥景虚伪、说他惺惺作态,分明是跟镇北军一样的恶魔,却还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来。
弥景是个精神强大的人,但他也没强大到能脱离人类的范畴,得到如此明显的恶意和抵触,他也会产生一些不美好的心情。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对他,他还是要坚定的继续做自己的事,要不是萧融突然找过来,估计等到入夜他才会回去休息了。
不知为什么,弥景不想让萧融看到自己被鲜卑人辱骂的模样,萧融是个聪明人,纵使听不出来,他总能看明白那些人的意思。
念完最后一句经文,弥景快速从地上站起来,稍微扑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然后他就过去见萧融了。……
已经是申时了,天气不热反冷,萧融把手塞进护手当中,他披着一件灰色的熊皮斗篷,这也是从鲜卑皇宫搜刮来的,虽说战利品们还没有正式瓜分,但萧融已经默认这件衣服是他的了。
坐在佛子对面,萧融也不客套,直接就问道:“你听说过鲜卑族的圣物吗?”
对面的萧融像个球,而弥景只穿两层单衣,隔着一张桌子,他俩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季节。
弥景默了默,“你说的是哪一个,安谷面具?飞龙权杖?还是锡比浑神草。”
萧融:“……”
他复杂的看着弥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鲜卑的圣物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游戏道具啊。”
弥景:“你说什么?”
萧融赶紧摇头:“没什么,我只听说了神草,还有面具和权杖?”
弥景嗯了一声:“是慕容部从宇文部手里抢来的,鲜卑族用它来祭祀,这两样从部落时代便是权力的象征,戴着面具的人可以和天神沟通,拿着权杖的人可以号令所有鲜卑部族。”
萧融啊哈了一声,是的,每个国家都有这种象征物,萧融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值钱吗?”
弥景:“……”
这回他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但他还是好好的回答萧融:“通体纯金,镶了许多宝石。”
萧融拧了拧眉,那也就是不怎么值钱的意思,黄金他有的是,就算这个面具好几斤沉,在如今的他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了。
鲜卑的传家宝,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融了,但要是留下来,他又有点担心会引起鲜卑人的注意,既然是权力的象征,鲜卑肯定想再抢回去,这是鲜卑人最后的念想了。
罢了,先跟于阗国王后的王冠放一起吧,看看以后能不能再搜集几样,凑个展出出来,拿去卖点门票也好啊。……
做好决定,萧融又看向弥景:“听起来你好像见过这两个东西。”
弥景:“的确,我在盛乐做客的时候,见过鲜卑皇帝手持权杖、主持祭祀。”
一听这个,萧融的身子都往前倾了一些:“那你见过锡比浑神草吗?”
弥景:“……”
事实是,弥景他真见过。
弥景的名声可不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九年前他就已经是举国闻名的高僧了,鲜卑当时的皇帝把他半请半威胁的带到盛乐来,就是为了收拢弥景,让他以佛子的身份去劝说那些冥顽不灵的百姓,那个皇帝觉得,弥景能帮他更快的入主中原。
中间有多凶险就不提了,鲜卑皇帝数次对弥景动了杀心,但最终他都没有这样做,而且他还让弥景走了,弥景心里担忧着遵善寺的情况,当然是立刻往回赶,但在他赶路到一半的时候,噩耗传来,遵善寺没了。
由于所有认识弥景的人,基本都死在那场血洗当中了,外人不知道他去过盛乐,也不知道他压根就没有经历那场血洗,他们还以为弥景是自己逃出去的,惊愕又佩服之余,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神通,不然所有人都死了,怎么就他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呢。
而加速回到长安的弥景更是对这些只字不提,因为这是他心里永远的噩梦,他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是因为他没有答应鲜卑皇帝吗?所以他才杀光了遵善寺的所有人。
每个地方都有幸存者,偏偏就遵善寺没有,弥景甚至不敢去确认这个答案,如今他也无法确认这个答案了。……
总之,在拉拢弥景的过程里,那个皇帝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显示他们鲜卑的得天独厚,那个皇帝还给弥景送来许多礼物,除了钱财,居然还有女人。
这些都没法打动弥景,他就举行了一场祭祀,还把锡比浑神草拿出来,给弥景讲他们慕容部是怎么被上天选中的故事。
弥景的情绪不外露,萧融也看不出来他都有什么想法,他只关心那神草长什么模样,据弥景所说,是一株灰青色的草,即使过了百年,叶片居然还是柔软的,只是蔫哒哒的垂了下去,至于叶片的长相,锯齿状、一片叶子有人的三分之一手掌那么大,叶子很多,一株上大约有十几片。
萧融一边记一边问:“用什么东西装呢?”
弥景:“一个以白色丝绸为底的木盒,大约这么长、这么宽。”
弥景比了比,萧融点点头,又问:“盒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弥景:“……可能是乌木,我也不怎么记得了。”
萧融抬起头,朝弥景笑了笑:“这些就足够了,多谢佛子的帮助。”
弥景也对萧融笑:“希望萧公子能早日找到这些东西。”
说完,弥景起身离开,东方进也是一脸的期待,他连忙催促萧融:“萧先生,咱们去找吧!”
萧融:“找什么?”
东方进愣了:“找、找神草啊。”
萧融轻嗤一声:“找什么找,都说了那是骗人的,或许这草真有点不同的功效,但也绝没有鲜卑人吹捧的那么厉害,如今大家都忙着,谁有时间找一死物。这样,你去城外转转,给我找一株跟刚刚佛子形容的差不多的杂草回来。”
东方进:“…………”
他整个人都呆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狂乱的摇头:“不可啊!萧先生,万万不可!”
萧融:“……”
谁允许你说我台词了?!
萧融直接站起:“可!大王对神草志在必得,难不成你想看到慕容磈的阴谋得逞?大王一旦答应了他,以后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是鲜卑的大将军,他的地位太高了!招降了他,那就是招降了一个大麻烦,你以为到时候事情还能受大王的控制吗?此时杀了慕容磈,没人会说大王什么,但要是招降以后再去杀他,道义之上大王已然输了一层,而且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投降镇北军?投不投降的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个死?!”
东方进张了张口:“可是,那也不能拿个假草去骗——”
东方进的肩膀一沉,他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左肩,萧融的手正放在上面。
萧融的声音很是冷静:“有时候为了保护大王,一点点善意的谎言是没关系的。”
东方进:“……”
不,他不这么觉得,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对大王撒谎就该军法处置!
萧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我都是关心大王的人,你不想看到大王吃亏,是不是?”
东方进:“……”
是,他发誓效忠大王,无论生死。
萧融看着他,欣慰的对他点点头:“一切为了大王。”
东方进:“……一切为了大王。”
但在洗脑成功的前一秒,东方进又挣扎的清醒了过来:“但我还是觉得——”
萧融收回手,抬眼看向东方进:“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或是把我的计划透露给大王,那我就去跟大王告状,说你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对我不敬,不仅数次违背我的命令,还看着我被孙太后轻薄而不管。”
东方进:“…………”
违背命令好像是有的,但后面那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被孙太后轻薄过?!
他僵硬又震惊的看着萧融,而萧融也看着他,对他灿烂的笑了一下。
东方进默默咽下喉咙里的血,忍着内伤道:“卑职领命。”
萧融满意的点点头:“回来以后再去鲜卑的库房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盒子,尽快,我只等你一个时辰。”
东方进一脸憋屈的走了。*
一个时辰后,萧融把神草放到屈云灭面前。
屈云灭很是惊讶,这么快萧融就找到了?
他拿起来,打开看了看,他完全想不到萧融会拿个假的来骗他,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屈云灭:“看着……不像是放了百年啊。”
萧融:“这就是它的神异之处,放再久也都是当初刚采摘下来的模样。”
屈云灭皱眉,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神草,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舒展开眉眼:“果然是神草,放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一股草木的气息。”
萧融垂眸微笑,不是牛粪的气息就好。
屈云灭把盒子合上,“你从哪找到的?”
萧融张口就来:“慕容磈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有这样的心思了,所以才能在慕容岦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神草偷走,但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跟镇北军打仗,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又不能借他人之手埋藏起来,所以这草一定还在城内,而且是在他很信任的人手中。我调查了一番他最近跟谁走得近,然后我再挨个的去找,这不,已经找到了。”
屈云灭:“还是你聪慧。”
东方进:“……”还是你能编。
萧融看看屈云灭,后者把那盒子放腿上,都不舍得放一边去,看来还真挺重视这东西的。
他问屈云灭:“大王可放心了?”
屈云灭朝他笑:“嗯,放心了。”
萧融也笑:“那就好。”
说完,他立刻指挥东方进:“去把慕容磈杀了,即刻就去!”
东方进扭头就走,都没咨询一下屈云灭的意见,屈云灭目瞪口呆,但他没站起来,也没阻止,他就是有点不理解:“为何这么着急,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他。”
萧融心想,能不着急么,一旦让他再把你说动了,那我不就白费力气了。
萧融无所谓道:“军情的话,还有那么多鲜卑将领都活着呢,至于盛乐城的情况,那些贵族比慕容磈清楚。他唯一有用的地方,只在他为什么会知道大王你需要锡比浑神草,但我猜,大王你就能为我解惑。”
毕竟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简峤等人也不清楚,屈云灭这回的保密级别直接拉到了最高,在很少的人当中揪叛徒,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屈云灭:“……”
他没有否认,抿了抿唇,他说道:“我会处理的。”
萧融无奈的摇头:“从我来了镇北军开始,军中的叛徒就没断过,大王或许应该考虑考虑调整镇北军的结构了,全军加起来将近五十万人,日后这个数字还会越来越庞大,这么大的军队不可能都由大王带领,总要分散出去,在大王手下的时候就有人生了异心,等分出去以后,还不直接自立为王了?大王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松散下去了。”
屈云灭:“……知道了。”*
东方进过去以后,手起刀落,慕容磈就死了。
大将军死了,对鲜卑人来说冲击很大,对镇北军来说,挺高兴的,但也没特别高兴。
萧融更是持漠不关心的态度,慕容磈的投降只是让萧融感到头晕而已,这足以证明他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萧融读过的正史也一样,史书上对慕容家的两个皇帝大书特书,对这个大将军着墨并不多,正史上他就是死的很简单,一笔带过而已。这回是屈云灭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才决定借神草偷生。
不过最终还是没成功,成也神草,败也神草,身为鲜卑人,他的结局在屈云灭崛起的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萧融很信赖系统,所以他自然而然的认为慕容磈是个庸人,就像屈云灭说的那样,即使他真的招降了慕容磈,日后慕容磈也不会给他带来威胁,不听话的话,那就杀掉好了。
但这时的萧融还没意识到,不是慕容磈太弱,而是屈云灭变强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会意识到了。…………
慕容磈死了,但慕容岦还活着,接下来他们就该决定慕容岦的死活了。
有人坚持要把慕容岦杀了,既是绝了鲜卑人卷土重来的想法,也能宽慰那些死去的将士。
有人认为把慕容岦软禁起来,做一段时间的过渡君主比较好,毕竟他们还要统治鲜卑人,而不是把他们当奴隶看待。
前者是虞绍燮,他对后者,也就是佛子的想法嗤之以鼻:“没见过鲜卑如此对待我们中原。”
佛子语气照常,但他客气的把虞绍燮顶了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
虞绍燮和弥景对视,两人谁也不让谁,突然,他俩同时扭头,看向都快开始走神的萧融。
萧融:“…………”
他瘫在椅子上,坐姿不怎么雅观,被这俩人看着,萧融默默坐起来,然后说道:“杀不杀……以后再决定吧,最起码今日不能杀了他,我需要去问问究竟是谁给他出了那个毒计,回陈留之后,我要把清除清风教当做第一要务,这回不能再放过他们了,该关的关、该杀的杀,一个都别想逃。”
弥景:“那还问是谁做什么,你都已经做好打算了。”
虞绍燮:“与打算无关,融儿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对不对,融儿?”
萧融:“……是大王的仇人是谁。”
虞绍燮耸肩,那意思是,有什么区别,是大王的不就是你的。
弥景:“……”
他默了默,换话题道:“清风教之庞大,不是那么好清除的。”
萧融:“那也不能因为太艰难了就不去做,就算无法根除,那些教主长老总要清除一遍,最起码让他们这三年之内都不能再给镇北军找麻烦。”
至于三年之后,屈云灭都已经称帝了,局势这东西是很复杂的,如今它看着十分不稳定,千变万化一般,但它要是真的稳定下来了,那别人也休想轻易的动摇它。
虞绍燮是支持萧融的,只是有一点问题:“融儿你如今没有官职,回到陈留之后,你还做陈留尹吗?”
萧融摇头:“我要做司徒。”
虞绍燮:“……”
佛子:“……”
这两人对视一眼,对于萧融这个理直气壮、官职于他仿佛就是随选随有一样的态度,他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虞绍燮还隐晦的提醒他:“司徒……司徒好啊,但融儿你跟高丞相提过吗?”
更重要的,你跟大王提过吗?
恰好这时候,屈云灭进来了,他一边脱铠甲一边往里走,萧融朝他喊了一句:“大王,回陈留之后我想担任司徒一职。”
屈云灭:“哦,不用回陈留,在这你就能担任。”
把铠甲挂架子上,屈云灭进去待着了。
萧融回头,朝这两人笑笑,“好了,等到给高丞相写信的时候,我会提一句的。”
对面的两人:“…………”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问题,盛乐需要留人治理,因为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这个皇宫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难题,正常来说上一个政权的皇宫都是被一把大火烧光的,但萧融不想这么做,太浪费了,虞绍燮和弥景也是这么想。
可是又不能一直将它保留下来,皇宫只能有一个,而且只能在陈留。
对此,这三人都没什么好办法。
萧融:“先留着……以后改成行宫?”
弥景:“耗费太大,这是一座比长乐宫还大的宫殿,若作以后的行宫,就要时时刻刻让人照顾打点,一年的花销约有万金之多。”
萧融:“…………”
他才富裕没几天呢,一个皇宫居然就这么吃钱?!
虞绍燮:“不如全都推了,以后留给驻军做驻军场。”
弥景:“城中央做驻军场,那盛乐日后就发展不起来了,雁门郡如今不就是这样吗?”
各样的身份做各样的职能,当军汉太多的时候,就会挤压到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间,渐渐地盛乐会变成一座军事重地,不会再是萧融想要的交通要道、中转之城。
那两人陷入沉默,而这时候,弥景话音一转:“但我赞同虞公子所说的,还是把皇宫推了吧,既然无法维系它,那就不要再让它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了。”
萧融叹气,也只好如此了,金陵的皇宫最起码还有点维系的价值,因为金陵风景好,离陈留也近,屈云灭以后住腻了,换过去也不麻烦,但盛乐这里实在是太远了,等屈云灭成了皇帝,他一个人来一回,就等于几十万的大军行动一次,哪怕因为这个萧融也不想留着鲜卑的皇宫,就不能给屈云灭任何腐败的机会。……
他们继续商量别的事,里面的屈云灭更是已经呼呼大睡起来,那么大的宫殿群,屈云灭去哪睡都行,但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这里,左右他是个睡相不错的人,萧融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但还没等气氛安静多久,突然,东方进拿着军报闯进来。
“大王!陈留急报!”
屈云灭一瞬间就睁开眼,他大步走出来,而东方进已经被围住了。
萧融:“急报?!出什么事了!”
虞绍燮:“南雍攻打陈留了?”
弥景:“不应该……孙仁栾不会这么做的,难不成是孙仁栾出了什么事?”
他还记得萧融说过的,孙仁栾明年就死呢。……
东方进拿着军报,等到屈云灭过来才赶紧交给他,而屈云灭拆信的时候,萧融就在一旁看着。
他看完的比屈云灭快,而且他的反应也比屈云灭大。
他震惊的瞪大双眼,屈云灭却只是皱了皱眉:“七日前,在我攻打鲜卑的时候,南雍也派申养锐攻打益州,他们一天就拿下了三座大城,如今益州失守,宁州正在被攻打中。”
虞绍燮也惊了:“他们好大的胆子!”
弥景拧眉:“益州与宁州都在南雍附近,有秦岭巴山为屏障,他们夺走之后,我们再去夺回来也不容易,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如果我所料不假,他们应当只想要这两个州。”
屈云灭冷笑:“做梦!敢抢本王的东西,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被叫醒了本来就烦,如今还得知南雍又搞小动作,屈云灭满脸烦躁的拿着军报出去了,他此时抽不开身,但他准备把王新用派过去,再将安定城的驻军也派过去,就算他们没本事把益州和宁州抢回来,至少也要把南雍的部队拖在那,等他从鲜卑这里抽身出去,他立刻就带兵亲自过去。
屈云灭怒气冲冲的离开,虞绍燮和弥景却是看了看跟傻了一样的萧融,不懂他为什么没跟上。
虞绍燮还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融儿?是益州出事了,不是陈留。”
萧融有点恍惚的回答:“我知道。”
正因为他知道,他才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州丢了,另一个州也快丢了……
而他的身体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没事,因为过去七天他一直都高度紧张着,可是除了屈云灭想放过慕容磈的时候,他连个小病小痛都没出现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丢城完全不影响屈云灭的气运,意味着南雍的动作,不能撼动他的分毫。…………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屈云灭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么,萧融本以为南雍就是屈云灭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但如今一看,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