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

作者:你的荣光

萧融把枕头还给屈云灭,然后就出去处理别的事了,屈云灭本来满腹心事,但脑袋刚沾枕头上,他的脖子一歪,人就睡着了。……

屈云灭虽然还没到虞绍承那种一天只需要睡两个时辰的变态地步,但他在睡觉上也是有天赋的,他的一觉相当于别人的三觉,睡醒之后,不管什么疲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凉凉夜色,屈云灭沉默片刻,就这么推门走了出去。

深秋初冬,盛乐的夜晚已经达到了零度左右,刮冷风的时候甚至能到零度以下,这是萧融这个温暖南国长大的孩子受不了的,南方再冷,顶多是把他冻得鼻头红红,却不会有这种北风化作冰刀,呼啸着朝你脸上割来的感觉。

在军营的这些时日,除非必要,不然晚上他从来都不出门。……

屈云灭此时自然不是去找萧融的,如果是找萧融,他会记得给自己披一件披风,免得萧融一见到他就唠叨什么老寒腿、风湿痛、关节炎、关节肿胀……

屈云灭是出来找原百福的。*

虽说他坚持己见,但萧融的话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一点,所以他破天荒的给自己找补了一回,他想跟原百福说明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他挥手让东方进去给自己找点好酒,东方进转头就进了鲜卑皇宫的酒窖,把鲜卑皇帝们都不舍得喝的烈酒搬了出来。

屈云灭要喝酒,原百福自然没有意见,屈云灭也不劳别人动手,自己就把泥封敲开,然后满满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喝一口下肚,屈云灭好险没有吐出来。……

这是酒?!这也太烈了吧!

屈云灭的武力天下第一,但在喝酒上他着实是个菜鸡,除了能从萧融那找回一点场子来,跟旁人喝的时候,几乎都是别人让着他。

原百福见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举起杯子,一口气把半杯都喝进去了,看起来还是跟刚才一样。

屈云灭:“……”

迟钝如他,现在也终于感到了原百福的不快,沉默一会儿,屈云灭说道:“回陈留之后,我打算向天下征兵。”原百福抬头。

屈云灭垂着眼,继续说:“鲜卑的战俘如何安置,一直都是个问题,待到契丹被打下来,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契丹的战俘,我会令他们去守西域,鲜卑的战俘,则守在契丹的边境,难水一带,此次我欠了库莫奚的人情,不能对他们太过分,但鲜卑人不用顾忌这个,若是库莫奚有了反心,想必这些战俘很乐意用库莫奚人的血祭刀。”

说到这,屈云灭抬起头,他看着原百福:“领土扩大以后,五十万也不是一个足够的数字了,八十万、乃至一百万,或许才够为我所用,新军出现,老军必然会出现骚动,若还维持着原来的体系,二者很可能会走到对立的局面当中,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原百福缓缓开口:“所以大王要先打乱老军,将水搅浑,新军才会融入的更加顺畅。”

屈云灭笑了一下:“不错。”

一百万是个有点夸张的数字,应当是把后勤、务农兵也算进来了,真想达到一百万这个数字,估计要等到屈云灭把南雍也拿下才行,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原百福听的,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体谅他的做法。

原百福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简峤之流聪明点,他总是一点就透,屈云灭不需要完整的说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就已经懂了。

他也朝屈云灭笑:“不瞒大王所说,要将这些跟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的老部下分出去,我心里的确有些难过,但若是为了大王的大业,我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屈云灭却是突然哼笑一声:“大业。”

他又喝了一口这辣嗓子的酒,然后才看向原百福:“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走上逐鹿天下的道路,这一年……过得就像梦一样,一眨眼就到了今日,你还记得我年少时发过的雄心壮志吗?”

原百福:“大王已经做到了。”

屈云灭摇头:“不是灭了鲜卑,是我阿兄还在的时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

经过提醒,原百福在褪色的记忆当中扒拉出来某一日的场景,他们几个都是半大小子,没有正式参军,雁门关的守卫也不像今日这样对他们毕恭毕敬的,若是发现了他们几个私爬城楼,守卫就会通知高洵之,而高洵之就会过来把他们都领回去,挨个的罚抄书本。

那时候高洵之还不是军中的老好人,屈东才是,这个比他们大了几岁的小将军,不仅是屈云灭的阿兄,也是他们这些皮猴子共同尊敬的大哥。

人人都崇拜屈东,除了屈云灭,他总是跟屈东对着干,还叫嚣着以后他才是镇北军里头号的将军,到时候高洵之要跟他平起平坐,屈东则再也管不了他,他只能像孙仁栾那样,天天坐在屋子里,愁眉苦脸的叹气。

当年的欢笑与嚣张,此时回忆起来就像是抹了一层蜜,原百福抿唇微笑,然后说出了屈云灭那一日发下的雄心壮志:“大王说,以后你做大将军,我们三个做你身边的中将军,那些不服气你的人,你就把他们都变成小将军,将来咱们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攻西域、灭北胡、征南海、走天竺。”

屈云灭自己都被逗笑了,年少的大话年长以后再听,确实就像个笑话,但有句话他是认真的,而且一直都没变过:“你们三个与我情同手足,我做大将军的时候,你们做我的中将军,我做镇北王的时候,你们就做我身边的大将军,若有一日,我当真取得了天下之主的宝座,那你们三个,就是我身边新的镇北王了。”

“年少时的誓言我从未忘过,阿兄走后,你们就是我最后的兄弟,我永远都不会苛待你们。”

原百福望着屈云灭,许久之后,他站起身,然后半跪在屈云灭面前:“多谢大王体恤,大王的恩待,卑职无以为报。”……*

到底还是在出征当中,屈云灭没敢多喝,把那一杯喝完,他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经过萧融住的地方,屈云灭面色微醺,却还记得要放轻脚步。

他不是怕把萧融吵醒,而是怕萧融突然窜出来跟他算账。……

不管怎么说,他都借着这杯酒,一次性的许了三个王位出去,他担心萧融知道以后,会气得直接失心疯。

但萧融再厉害也不至于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此时萧融正在里面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直到越过最后一块石砖,萧融那边也没传来其他的动静,屈云灭顿时松口气,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而原百福在屈云灭走了以后,却是一杯接一杯,把那坛子酒都喝完了。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中原人,跟天生爱喝烈酒的鲜卑人不同,一坛子酒都喝进去以后,他也难受得很,胃里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而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想要回到床那边去,但他一个不慎,把酒坛翻了,那酒坛子落到地上,却没碎,只是随着重力的作用转了好几圈,一开始转的很快,慢慢就变慢了,最后以一个有点危险的角度晃荡两下,还是没立住,就这么静静躺在了地毯上。

原百福看着这个酒坛子,撑着沉重的身体,他走过去,捡起这个酒坛子,然后用力往对面一扔。

掉在铺了柔软地毯的地面上碎不了,那摔出去就是了。

看着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还有慢慢流淌出来的残余酒液,原百福笑了一下,然后回去睡觉了。*

萧融昨晚没睡好,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睡醒了又什么都记不住。

他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在就这么顶着鸡窝头出门以前,他又扛不住自己的心理压力,最后还是默默的坐在了那个宫妃用的梳妆台前,好好的把自己头发梳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角盲点,萧融也不例外,而萧融跟别人的区别是,他知道的多一些,所以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时候,他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回忆过后,又想不起到底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人知道正史的原百福叛变还有屈瑾这个同伙,也没人知道正史上原百福跟孙仁栾有牵扯,就是从益州开始的。

屈瑾一直都是王新用的属下,王新用要带着后军离开,他自然也要跟上。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明明一切都变了,可是某些怪圈,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凑齐所有因素,找到适合自己生长的温床。

不过,祸兮福所倚,流脓的伤口挑破了才能愈合,而某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也终于能窥见它的答案了。…………

关于昨日的行兵部署,萧融还想去问问屈云灭,结果他一出门,就从虞绍燮那得知一件事,王新用和原百福已经出发了。

萧融:“……”

他震惊道:“这么快?!都不休息休息吗?”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才睡一觉而已,将士们真的吃得消?

虞绍燮也不知道:“此次的军情的确紧急,虽说大家觉得南雍不会跨过秦岭,可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想法,晚到一日就多一分的风险,原将军应该是想到了这些,才命众人提早出发。”

萧融:“……这是原将军的意思?那王将军呢?”

虞绍燮眨眨眼:“王将军说好。”

萧融:“…………”

老王,拜托你有点脾气吧。

都来了十年了,也混成F4之一了,怎么还把自己活得跟刚投降的时候一样啊。……

无语的摇了摇头,萧融又问:“那公孙将军和你弟弟呢,也出发了?”

虞绍燮笑了一声:“承儿倒是想早点过去,但公孙将军说要让将士们养精蓄锐,契丹和益州不同,契丹又不会跑了。”

萧融心想,这才是正常人。其他人都是使不完的牛劲。……

既然人都走了,那他去问也没什么用了,萧融叹一口气,转身去清点战利品了。

他需要发一笔财,让自己遗忘这些恼人的事情。*

萧融很想淡定,但他控制不住。

感谢鲜卑人的馈赠!

感谢慕容部对中原文化的向往!

他们登记宝物的时候写的都是中原文字,萧融一眼就能看懂,先从账房把账本取出来,然后萧融挨个的去查看这些库房在哪,结果他差点激动的当场昏过去。

鲜卑存放财物的库房一共七个,六个是鲜卑皇族的私库,一个是国库,国库因为连年穷兵黩武,已经没剩多少钱了,但是,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使没剩多少钱了,这里也还有一百八十五万的白银,六百五十万石的粮食!

鲜卑的银子杂质多,而且跟中原的计量单位不太一样,粗略的以银饼计数的话,那就是一百四十万左右的银饼。

这还仅仅是国库而已,七个库房当中最穷的一个。……

最后全部清点完毕,通通换算成中原熟悉的货币,金子大约有七十万,银子有九百二十万,做成了首饰的金银珠宝全部数以万计,从各国劫掠来的宝物也有好几千座,鲜卑库房里还堆积了好多的绫罗绸缎,有些都已经破烂的不能用了,各式各样的皮毛堆满了一整个屋子,最稀有的虎皮,鲜卑这里居然有三百多张。

除此之外,就是书籍、书简、秘方、上好的武器、还有多到仿佛跟石头一样常见的玉器,精美的刺绣、庞大的骨器,有一套乐器萧融看着挺漂亮的,他刚要上手摸,简峤就紧张的拦住了他:“萧先生,那是人皮做的!”

萧融:“…………”

他赶紧让人把这些祭祀用具拿出去,直接烧了回归天地,然后继续清点下一样。

萧融从激动到狂热,再从狂热到飘飘欲仙,他现在终于知道一日看尽长安花是什么感觉了,虽说他没金榜题名,但今日的体验,足以媲美一日状元体验卡了。

这还是少了很多东西的情况下,慕容岦偷偷逃走之前,已经打包了许多金银财宝,跟他一起逃走的人也带了许多家财,但慕容磈只把慕容岦带了回来,其余的那些人,还有那些财宝,如今都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天大地大的,萧融倒是让人去找了,但他也知道,找到的希望很渺茫,不过在多了这么多意外之财的情况下,萧融也不在乎那点东西了。

拿着鲜卑的账册,站在珠光宝气之中,萧融的嘴角就没降下来过。

他甚至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峤:“……”

他有点担心的看着萧融:“萧先生,你没事吧?”

萧融笑着叹气:“简将军,我好开心。”

他扭头,十分慈爱的看向简峤:“开心到我甚至想要留慕容岦一命了,算是谢谢他,没有做一个极致的昏君,这才能让咱们把这些财宝都搬回陈留去。”

简峤:“…………”

萧融不太清楚流程,所以他直接问简峤:“过去战利品是如何分的?”

看看萧融,简峤默默道:“大王先挑,然后几个将军挑,最后高先生将留给大军的东西都收起来,剩余的宝物,分到几位将军的军中,让他们自行处置。”

萧融恍悟的点点头:“那就还按这一套来,鲜卑的国库单独存放,这些是给阵亡和残疾将士的抚恤金,粮食都搬出去,充入镇北军的粮库,大王说过什么时候去攻打朔方吗?”

简峤:“两日后。”

萧融:“……”

他嘀咕了一声:“这么快,那算了,左右如今的人也不全,这两日吩咐军中的伙夫,不必再控制每日的消耗了,让大家都吃饱吃好,至于庆功宴……等凯旋那一日再说吧。”

庆功宴上是要饮酒的,两日后就再度出征,当然不能给将士喝酒了。

萧融继续跟简峤说后续的事,而这时候,屈云灭突然过来了,他还拿着那个萧融用来忽悠他的假神草。

他走到萧融面前,倍感疑惑的问他:“阿融,我怎么看着这神草,有些发蔫了?”

萧融的嗓子顿时一卡。

“……”

他转过头来,盯着那个盒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神情缓慢的出现变化。

他懊恼道:“坏了!这神草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神异之处吧,它因鲜卑慕容部而生,如今得知了慕容部灭亡,所以它也要跟着一起去了?”

萧融很是震惊的看着屈云灭,似乎他真是这么想的。

屈云灭:“…………”

屈云灭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生气起来,他可能已经意识到萧融是在骗他了。

可他又能怎么办,慕容磈死了,萧融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术法,自然也不会招魂。

屈云灭气得不行,然而他对萧融骂骂不得、打打不得、罚罚不得,最后他只能怒气冲冲的对萧融说:“那你今天就把它喝了!”

萧融看向那个神……咳,杂草,他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说道:“行。”

之前他就防着这一手,所以这草没毒。

没想到连这个都镇不住他,屈云灭的表情别提有多憋屈了,而萧融还真让简峤找人去把这草煎成药,简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最后还是抱着盒子走了。

萧融的态度让屈云灭更加生气,本来他没当真,此时却骑虎难下,他非要盯着萧融喝一碗不可。

搞不懂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反正一个发现了,一个也发现对方发现了。……

但谁都不服软,很快,简峤端着一碗颜色极其诡异的草汤回来了,隔着老远,萧融就闻见了里面的苦臭味儿。

没毒是没毒,但这草之所以那么多年都没被改称一声野菜,可见它到底有多难吃。

萧融端过这碗发绿也发灰的汤,沉默一会儿,他看向屈云灭。

后者同样有点紧张的看着那碗汤,但见萧融看过来了,他又立刻做出一副嘲讽的表情来。

萧融:“……”

屈云灭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萧融就该认输了,但下一秒,萧融仰起脖子,就把这汤灌进了嘴里。

屈云灭一怔,立刻起身打翻他手中的碗,他怒斥道:“你还真喝啊!”

萧融被苦的脸都扭曲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草生长在牛粪的滋润下,怎么煮熟了以后有这么冲的臭味儿呢?

他声音都变虚弱了:“不是大王叫我喝的么……”

屈云灭:“我让你喝你就喝?!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萧融擦擦嘴,拿起一边的茶:“做了亏心事的时候,自然是要听话一些的。”

屈云灭:“……”

他怒不可遏:“我说过,我一定要拿到神草!”

萧融:“我也说过,神草对我不起作用。”

屈云灭:“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什么对你起作用?!”

萧融抬头张口,但犹豫片刻,他又把嘴闭上了。

顿了顿,萧融才道:“时间。”屈云灭一愣。

萧融抿唇,再次开口:“时间长了,慢慢我的身体就好起来了,这不是谎话,我只需要时间。”

屈云灭看着他,却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了:“那如今的你,还有多少时间?”

萧融笑了一下,朝屈云灭比了一个手势:“跟以前比起来,多了好多呢。”

屈云灭有时候觉得萧融好懂,可越跟萧融相处久了,他越觉得,萧融真是一点都不好懂。

就像现在,他根本看不出来萧融是否在骗他,而在关于萧融自己的问题上,他就是拥有再高强的武力,也做不了什么。

屈云灭沉默的走到萧融身边,然后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张口,声音中包含着一点疲累:“为什么跟你认识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你。”

萧融一怔,他看向屈云灭,后者却只看着前方:“有些事……我强迫自己不去深究,我担心等我深究出一个结果来以后,却只能发现自己有多无能。”

这时候,屈云灭转过了头,他看着萧融,就这样直白的说道:“你让我很累。”

萧融微微睁大眼睛,瞳孔却相反,非常细微的缩小了一些,他张开一条唇缝,看着有些无措。

屈云灭的眼神微微下移,他盯着萧融的反应,然后说了下一句话:“但我又放不下你,也不敢放,能随时看见你的日子已经是这样了,若让你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真不敢想那时候又是怎样的折磨。”

萧融抿直了唇角,眼睛也垂了下去。

屈云灭突然问他:“你觉不觉得这样的我有些怪。”

脑袋仿佛嗡的一下,萧融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在说话。

很平静、很自然的说话:“哪里怪?”

屈云灭依然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他对毫无变化的萧融有些失望。

把身子转回去,屈云灭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有时候我感觉,我不该对你这样的百依百顺,也不该这么在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若不是你说过你不会术法,我可能都要以为你对我施了什么幻术,把我变成这个……连我阿兄都想不到的样子。”

萧融:“大王不是唯一一个。”

屈云灭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低落和疑惑当中,一听这话,他嗖的就看了过去,眼神差点就能变成刀了。

“还有谁?!”

萧融:“……还有高丞相,虞绍燮,我祖母,论起对我的爱护来,你们应该都差不多。”

屈云灭:“…………”

他觉得荒谬:“胡说八道,他们比本王差远了!”

萧融笑了一声:“他们只是不善言辞,而且他们远远没有大王同我相处的时间长,我是大王的幕僚,所以我的生活,十之八九都献给了大王。这不代表我同他们的关系退步了,他们爱我如亲子、如亲弟,若是我能把时间分给他们一些,我们也会变得越来越亲密。”

屈云灭盯着他,眼神有点吓人:“我可没有爱你如亲子、如亲弟。”

萧融点点头:“所以大王不如他们。”

屈云灭:“…………”

屈云灭又开始感觉憋屈了,他觉得萧融好像欺负了他,可他又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怎么被欺负了,最后他只能不高兴的对萧融说:“时间。对,本王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萧融,是你教我如何反思自己的,我学会了,你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糊弄我了。”

说完,他气冲冲的走了,而萧融看着他离去,用力抓着椅垫的手,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时间。

一个甜蜜又可怕的词,总是能抚平创伤,又总是带来新的创伤。

萧融垂着脑袋,他感觉他也在战场里,但这是一场于他而言必输的战争,他非要留在场上,不过是为了自己可怜的面子、和最后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就像今天非要喝的那碗汤一样,毫无意义,还让他自食苦果。……

萧融低头,安静了好久,等他终于再抬头的时候,一个脑袋出现在他面前,吓得萧融顿时往后一仰,差点就这么厥过去。

萧融拍着自己受惊的心脏,声音都变尖了:“东方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东方进:“……刚进来,我出声了,但是您没抬头。”

萧融神色僵硬,他压根没听到东方进的声音,变了变脸色,萧融有些烦闷的说:“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东方进一脸的傻笑,他摇摇头:“没出事,您看这是什么?”

萧融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木盒,东方进把木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灰绿色的草药。

萧融:“…………”

他震惊的看向东方进:“你怎么找到的。”

这就是东方进傻笑的原因了,要不是萧融地位太高,东方进甚至想拍大腿的跟他说:“就是昨日萧先生应付大王的那个说辞,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按着这个说辞去找了找,没想到啊,还真找到了,就在慕容磈他妹妹家的井里!”

萧融:“……”

东方进把神草交给萧融,他挠了挠头:“大王那里已经有个假的了,我不敢将这真的交给他,左右大王要这神草也只是为了萧先生的身体,那就放在萧先生这里吧,希望它能帮上萧先生。”

看着这个精美的木盒,萧融心里更烦了,他挥挥手,让东方进离开,之后他本想直接走人,但走出去没几步,他纠结一会儿,还是退了回来,一把将这木盒拿起,他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