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百宝街的热闹不减反增,连那些蓄着大胡子、穿着羊皮袄的异族商人都出来玩乐了,白天要谈生意,晚上就随心所欲,为了招待这些喜好粗俗的客人,有好些店家都雇佣了年轻女子。
正常小店的伙计肯定都是男人,用女人是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屈云灭明令禁止了行院一类的买卖出现,但架不住有人偷偷干,好在城中日夜都有人巡逻,这种偷着来的并不多,尤其是那些大店,当初他们能得到这好机会,便是萧融逼着他们过来的,后来意识到萧融这是送了他们多好的一个买卖,他们就一改当初的态度,全都来巴结萧融。
违背官府,令上面的官员不快,他们自然是不敢的,但商人逐利的本性又不会消失,看着那些人大把大把地赚钱,他们也眼热,于是就开始各种打擦边球。
聘用女伙计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按日给钱的酒娘、曲娘、舞娘,以及最受文人们欢迎的——士女。
士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要长得好看,要认字,还得有一技之长,以前倒是也有这种才女,不过她们一露面,稍微出名一点,就会被大户人家买回去藏起来,百宝街上的士女却是可看不可买,因为一旦涉险了人丁买卖,巡逻的官兵就会上来询问情况。
乱世开始之前,贵族们是有家奴的,乱世开始以后,许多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几乎年年都会颁布新律法,礼崩乐坏之下,就导致每个城池的规矩都不一样,有的允许家奴存在,有的只允许雇佣家仆。
陈留曾经是可以买卖家奴的,萧融目前还没明确过能不能买卖,因为这条法例要推行下去,干涉的人员太多,他还是谨慎地用了试点推行,第一个试点就是百宝街,这条街上不准进行人丁买卖,无论伙计还是酒娘,一律用雇佣制,银钱可以每个月一结,也可以一年一结,而每份雇佣的合约都不准超过五年。
此时这条法令对多数店铺影响都不大,因为开得起店的人,家里肯定都有早就买来的仆役,倒是这些士女,只能从外面找。
萧融此举是为了避免这些苦命人被当成货物一样卖来卖去,但也架不住有些人就是铁了心的想跟着客人走,他总不能下令禁止赎身吧。
阴阳法则到了哪里都适用,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背着光的那一面就越肮脏凶险,而此刻,他站在拱桥上,望着眼前的长街灯海,他不得不承认,正是在这些女子出现以后,陈留才越发有了繁华不夜城的感觉。
看来某些事情不是他干涉了就一定能得到结果,毕竟事物的发展阶段自有其规律,不管萧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
萧融的眼睛微微转动着,他站的这个拱桥刚修建起来没多久,上面的石头还有打磨的痕迹,拱桥栏杆上还有一坨坨的雪摆在上面,风吹动萧融的披风,披风边缘就沾上了一点雪色。
披风上带着萧融的体温,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一会儿雪化了,萧融的披风也该湿了。
于是屈云灭伸出手去,先把那点雪渍从萧融的披风上扑下去,然后再抬起无情的铁掌,一巴掌过去,至少三根栏杆都惨变秃头。
萧融:“……”
他不禁看向屈云灭。
同样的风景,萧融能在这看到他努力的成果,也能看到变革当中的无奈,还能看到江月年年望相似一般的哲学,但这些屈云灭是get不到的,他最多能看见这条街上人真多,好吵,好烦,天都黑了,这群人都不需要睡觉吗。
……
虽然觉得烦,但他又没有动,因为萧融还站在这,在把他安全送回王府之前,屈云灭绝不会离开他超过一个小臂的距离。
萧融的感觉十分奇妙。
明明屈云灭连建立这条街的意义在哪都不知道,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街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血结晶。萧融负责内务,而屈云灭负责外务,一个卯足了劲地忙发展,另一个则像定海神针一样稳坐城中,震慑那些想要捣乱的宵小。
夜色里,萧融轻笑一下,屈云灭耳朵动了动,他刚看向萧融,就见萧融朝自己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他:“屈云灭,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屈云灭:“?”
他满脸都写着疑惑,从酒楼出来之后,是萧融要来这里看看夜景,怎么看个夜景,还能扯出这么高深的问题。
默了默,屈云灭还是给了萧融一个面子,他慢慢思考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信。”
萧融一愣。
这个答案他还真是没想到:“不信?你、我……不是,一点都不信??”
他其实想说的很多,但真到嘴边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力的确是人们走向成功的基石,但你总应该承认,世上这么多人,只有你够到了那九五之尊的边缘,那你肯定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啊。
还有我,我一个现代人,经历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到你身边,还有一个破烂系统逼着我去帮你,这还不叫命中注定吗?
萧融脸上的错愕太明显了,屈云灭拧了拧眉,然后才解释道:“命中注定的意思是,那东西本不该属于我,但上天可怜了我,便把那东西给我了。我不觉得我手里的东西有哪一样是被施舍来的,是我拼了命地去抢,才把它们都抢到手中。”
萧融听着,心里有点微妙,他把半张脸扎进披风,被一层厚厚的布料遮掩,萧融的声音小了许多:“那我呢?”
我也是你抢来的?
……
萧融的一双眼睛往上瞧,冷空气让一切都变得更加鲜明,于是屈云灭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萧融的眼睛越发晶莹剔透了。
被那双眼睛盯着,屈云灭张口回答道:“你不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是拼了命地把你自己送到我身边来,这也不能算是命中注定,你我能走到一起,前九十步是你的功劳,后十步才是我的努力。”
萧融沉默下来。
屈云灭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破烂系统只充当了机票的作用,后面的所有事都是他和其余人一起办成的,命中注定四个字看起来玄妙又浪漫,其实轻飘飘的就否定了他们的作用,就算命里注定他们要有这么一遭,那后面的深深浅浅、喜怒哀乐,不都还是他们自己去经历、去定夺吗。
想到这,一股成就感从心里油然而生,但很快,萧融又把自己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他把下巴从温暖的披风里扥出来,靠在栏杆上,他支着自己的脑袋,歪头看向屈云灭:“别乱说话,我可没有跟你走到一起,此时也不是一百步都已经走完了,这才刚刚是第九十步,都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问题,那我可真要呕死了。”
幸亏屈云灭不知道拔x无情这几个字,不然他肯定要当着萧融的面说出来。
不过屈云灭感觉还好,他不觉得挫败、也不觉得郁闷,因为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一个道理,萧融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哪怕他觉得自己在说实话,那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若想看清萧融的心,别听他说什么,只看他做什么。
嗯……想起萧融刚刚做的,屈云灭扯了扯嘴角。
萧融:“…………”
他被屈云灭这表情弄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而这时候,屈云灭自己又把嘴角放平了,他说道:“不会出事,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也会出手解决,只要你别再被人抓走就行了。”
萧融脸一垮:“那是我愿意被抓走吗?世上小人太多,干我什么事!”
萧融一共被抓走两回,第一回因为王宫是个大筛子,第二回因为他们不熟悉陌生的城池,而原百福又占据有利地位。
虽然萧融清楚这些理由,但他也被抓得有些暴躁了,再来一回的话,不用屈云灭,萧融自己先黑化了。
屈云灭看着他无意识地跺了两下脚,他抱起肩膀,眉头也紧紧地拧着,一副十分烦躁的模样。
屈云灭没说什么,反正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套章程,谁也别想再让萧融身入险境。
……
*
虞绍燮刚回来,萧融就心安理得的翘班了,此时虞绍燮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得知萧融真的跟大王出去玩了一个晚上,虞绍燮虽然心里觉得不合适,却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他们又紧急开会了一个上午,总算是商量好了如何对待那些涌入的流民。
施粥,也让他们进城,但不让他们去更往北的城池,只让他们留在汝南城。
汝南的压力急剧增大,新上任的太守一天三封信的要钱,如今管钱的人是萧融,他给了两次就再也受不了了,天天都是挑费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而且这时候是年前,人们坐吃山空不说,还需要官府发放取暖补贴,因为人太多了,柴火都不够捡。
就这城外还天天都有冻死和饿死的,弄得萧融就是想狠下心不给钱都不行,他抹了一把脸,立刻召集城中所有的神棍。
他要叫神棍们来占卜占卜,哪边才是风水最好的地方,他要把那块地圈出来,然后一窝蜂地把这些流民全部轰去伐木、采石,不准再伸手要钱了,通通都去给我干活!
…………
占卜是道家的看门本领,一听说官府有意寻找风水宝地,城里的知名道士们全都激动了,有他们在,那些野生道士和术士哪还有施展的余地,几个道观联合抱团,就能把那群人全都排挤下去。
收到了道士们的拜帖,萧融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陈留城里的道士翻了好几番,而且一个个都大有来头,这个出自某某山,那个是某某观第多少代直系弟子,还有人说自己神游天境,结果在天上看到了屈云灭的名字,他就是神仙们拟定的下一任天子。
看着这人的说辞,萧融撇了撇嘴,他不是嫌这人拍马屁,而是嫌这人拍得不够响。
又看过几封,直到又一个马屁精出现,萧融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说他也在天上看见屈云灭了,但不是神仙给屈云灭拟定的名单,而是屈云灭本身就是神仙,他的本名是继天功德敬仁紫薇大帝,下凡来人间,就是为了结束人间的苦难,以后等他死了,他就要回去继续做神仙了。
好!
说得太好了,萧融用脚趾扣着地,一边丢人一边高兴地想,这人真是太会来事了!
萧融满意了,他挑了几个会说话的,又挑了几个民望很高的,带着这群道士开了个小会,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以后该怎么站队怎么说话,又许下一大堆的好处,包括等屈云灭称帝之后,要建立一个皇家道观,年年捐银子。
毕竟屈云灭都被他们抬成神仙了,这道观肯定是要建的。
当初萧融让道士们贡献配方,并在整个淮水之北宣扬是谁做了这个好事,最初献出配方的几个人,已经有了天师的名头,佛道两家原本都是一个起点,都是讲讲经,收收钱,偶尔再做点好事,但因为佛门的规矩比较简单,画的饼又大又看不见,所以百姓们趋于选择信仰佛教。
来世的事,谁讲得清楚呢?这样的教义令人们临死的时候还能憧憬美好的未来,不管这是不是骗人,反正人们确实都得到了心理上的慰藉。
而另一边,道家虽然不骗人,但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这种现实,此生无法成圣,那就全都完了,问题是平庸的才是大多数,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萧融替道家宣传了一把,令两边出现了一些差距,佛门没有拿得出手的发明,而道家的小发明却真真实实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百姓对道家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些,而且有些人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拿到手里的、才是真正的好处。
现实的人变多了,道家的信徒也就变多了,如今他们揽过了勘察风水宝地的任务,有些人觉得自己占卜本事比不上别人,便非常聪明地改换赛道,他主动提出要帮萧融对付清风教,揭露他们丑恶的嘴脸。
看着这群道士,萧融笑了一声,立刻爽快地应了。
但送走他们之后,他扭头就去找弥景,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城中道士越来越多,行事也越来越高调,你们佛门没什么意见吗?我之前说的捐钱建立孤独园、养病院,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弥景:“…………”
萧融期待地看着他。
是,佛门没有发明。
但他们有钱啊!
一个受官府庇护的佛寺,每年收受的香火钱足够养活一个村庄,像弥景待过的遵善寺那种级别的寺庙,一年香火钱就能有万金之余了,哪怕是最苦最穷的年头,也能收到几千金。
而且这都不是个例,所谓“四百八十寺”,真正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弥景不是住持,他本人名下也没有任何资产,他没徒弟,也没房子,吃住都在王府,唯一算是个人财产的东西,那些国王王后送的礼物,他还早早地就送给萧融,让他处理了。
但弥景身上最值钱的向来都不是那些外物,而是他自己。
只要他开口,无数的人抢着给他送钱,他不要的话,对方得抑郁三年。
……
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尊待佛子,偏偏这里有个人把佛子当成提款机。
……偏偏佛子还逆来顺受了,他找个时间去了一趟城中最大的寺庙,跟那里六七十岁的住持坐了一会儿,他说明了此时佛门的困境,以及百姓的困境,此举既可救世、还能把道家抢走的风头夺回来一些。
弥景不疾不徐地说着,对面的干瘪小老头就像是他的学生一般,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把弥景送走,这个小老头立刻振臂一挥,孩儿们,去把其他寺庙的住持都给我请来!
佛子又有新指示了,咱们得赶紧照办呐!
*
萧融要道士们算风水宝地,是为了明年动土盖皇宫。
萧融本人并不信风水一事,但此时的所有人都信,胳膊拧不过大腿根,更何况为了这点小事,萧融也不想跟他们拧着来,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地方,这皇宫盖哪都行。
这时候的人们崇尚攀比之风,炫富成了流行,小民小户要炫,高门大院也要炫,连皇族都不能幸免。
每个推翻了朝廷的新皇,都要盖一座比上个朝廷更大的皇宫,最离谱的是,雍朝他们是南迁逃命,但南雍在金陵的皇宫,比在长安的那座还大、还豪华。
萧融永远都无法理解光嘉皇帝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你盖这么大的皇宫,大家就不觉得你丢人了?更丢人好不好,真不想承认你也是灵长类!
……
不过光嘉皇帝本人应该是不觉得丢人的,因为他还没开始逃命,但勘探的官员就已经出发了,而他开始逃亡的时候,金陵刚刚开始动工,耗时两年、砍秃了几座山,累死不知道多少的劳力,最后光嘉皇帝也就住了半年左右,然后他就归西了。
哦对,因为皇宫迟迟没建造起来,光嘉皇帝还让人提前建了一座比较小的行宫,由于现在的小皇帝太年幼,所以那行宫一直都是空着的,没人住,还天天都要人打理,一想到这俩地方跟个吞金兽一样的耗费着南雍的财富,萧融就感到十分心痛。
他们花的不是南雍的钱,而是未来的镇北军的钱啊!
…………
孙仁栾不知道萧融这就已经开始心疼上他们的资产了,他这些日子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一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他的精神气还好,但衣衫却是一日比一日宽。
他努力的为南雍延长生命线,连他的死对头都不再搅扰他,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乖觉,总有人看不清如今的形势。
孙仁栾命下面的人收购粮草,全部堆积在金陵城内,如今金陵粮价飙升,甚至还干扰到了淮水之北,但在镇北军雷霆般的手段之下,他们严格把控着粮草的去向,而且不准淮水之北涨价。
一旦发现有人顶风作案,或是偷着高价卖粮,没有网开一面这种好事,哪怕只高价卖一斤,也会被就地处死。
在处置了一批胆大妄为者之后,淮水之北的骚乱就被迅速镇压下来,比较讽刺的,有个世家的旁支家族想要把粮草卖到金陵去,被抓住之后还盼着本家能来人救他们,处理这事的人是宋铄,他假意想要放这些人一马,但随后又叹了口气,说自己碍于陈留尹的身份,不能直接放走他们。
于是他帮这些人写了一封信,送到南雍那边,那个本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真派人过来了,而且地位不低,是嫡系的长子,就是宋铄这个身份的人,在家族中十分重要。
宋铄当着这个嫡系的面,把旁支从老到小全部一刀咔嚓,把人吓得都快疯了,然后才告诉他,你也写信,让本家用粮草来赎。大战当前,你们家族的人胆敢违抗镇北王的命令,被抓到之后不忏悔自戕,竟然还想用本家来压他们,律法何在?镇北王的威严何在?你们同姓,你也不是好人!
……
此时还只是处理这个家族的事,又过两天,这事情性质就变了,世家站在朝廷一侧,哪怕是旁支、哪怕身处淮水之北,竟然都一心想着要给金陵输送粮草,真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杀了,敢这么干的都杀了!赶出去,所有跟世家有关的人,通通赶出去!
那些世家子来到陈留,就是担任了家族的任务,要给家族留一条后路,或是观望一会儿,看看自己究竟要加入哪边,但现在镇北军从上到下都是一个态度,他们觉得世家全是雍朝的走狗,不能信任,也不想信任。
得知这件事以后,南雍的那些家族都觉得镇北军是在逼他们站队,有些小家族沉不住气,甚至还让子弟去求镇北王的人,大家族则冷笑一声,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最清楚,杀鸡能儆猴,但不能儆人,他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可跟别人不一样,等镇北王成了新皇,他也不会有什么两样,还是要跟其他皇帝一般,仰仗着他们这些大家族行事。
虽然萧融没听到他们这么说,但毫无动静,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萧融坐在议事厅里,跟数钱一样的数那些递上来的拜帖,还有别人送来的信函,有底气的家族终归还是少数。
宋铄噘着嘴坐在一边,他还是对萧融突然拦住他,没能把那个本家的饭桶也杀了感到不高兴。
萧融数完拜帖,看着宋铄这个模样,他不禁摇摇头:“我真怕你以后变成一个酷吏。”
闻言,宋铄诧异地看向萧融,之后他哼笑一声:“是不是酷吏,端看是什么人来评说,我可不觉得寻常百姓会对我恨之入骨。”
萧融:“寻常百姓的言语记不到史书上,新朝建立之初,的确需要一些雷霆手段震慑下面的人,但也没必要非得出自你之手,你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宋铄对着萧融眨眨眼:“在意。”
萧融:“那……”
宋铄又道:“但我不认为杀几个人,就会影响到我的名声。前些年有个术士说我这辈子能活四十岁,那就是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后,官场上便换了一批人了,况且萧融,不止是寻常百姓的言语记不到史书上,一落千丈的败者,还不如寻常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