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一节藕

好几个护士,捂着嘴从急诊室出来,她们出来后,又换上了几个新的顶上去。

江橘白靠在长椅椅背上,吴青青在一旁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的手脚烂了长蛆能理解,可身体里面长蛆,她可是从未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江橘白总不能说是徐栾干的,吴青青本来就厌恶又畏惧死后的徐栾。

不过吴青青能自行脑补,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了鬼神那一套,她双手合十对着医院墙壁拜了拜,小声说:“他肯定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还真被吴青青给蒙对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吴青青清清嗓子,“陈老师,能不能让儿子回学校啊,他还要学习的?这不关他的事情,把他叫来,耽误他的功课,考不上名牌大学,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啊?”

陈白水也面露难色,他朝徐马克父母看过去,“那既然跟江橘白同学没什么关系,要不先让他回学校上课?”

他是真担心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影响到江橘白学习的状态,哪怕心理素质比大多数人强,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实在是命途多舛。

徐马克妈妈也有所动容,但还是不松口,“问问医生再说。”

医生很快就走出来给了结果,一众医生的表情都很复杂,担忧之中夹杂着不解,不解之中夹杂着兴奋,兴奋之中又带着淡淡的遗憾。

“虽然原因不明,但我们经过讨论,我们敢断定,这不是外力造成的,”医生抬手在自己的脖颈处比了比,“一般来说,伤到的都会是声带,以及给外部造成淤痕,可病患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他的脖子没有任何的外伤,他的患处是从身体内部而起,具体的原因还不明,但一定不是外力引起。”

医生说完后,吴青青和江梦华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让他回学校了吧。”吴青青说道。

徐马克父母的脸色不太好看,嘴唇嗫嚅了几下,推开医生,跑进了急诊室里面。

陈白水又负责送江橘白回学校。

“徐马克情况怎么样?”在车上,江橘白看似无意地问了句。

“棘手。”陈白水愁容不展,“按理来说,只需要把蛆虫都捉了,消毒上药就可以,但事实并不像我说得这么简单。”

那些蛆,捉不完,一直在长,一直在长。

晚上十点多,徐马克在市里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刺鼻。

他独自享用一个病室,病室里其他两张床都用床罩罩着,窗外是走廊,走廊墙壁上贴着绿色的箭头,上面印着白色的字体:污染区(病患通道)

污染区?

搞什么玩意儿?

徐马克掀开被子,他手肘用力撑着床沿,拼了一身力气才得以爬了起来。

他发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虚弱,低骂了声“我靠”,他眼珠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瞪着地板橙红色的地砖,“都怪江橘白那狗崽子,等我出院了,看我不找他算总账!”

在他的骂骂咧咧声中,他的身体终于从床上挣扎了起来,中途他好像还听见了咔嚓的一声,不过他没放在心上。

市里医院老旧得很,床架吱吱呀呀作响,正常。

他终于成功站到了地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变小了。

徐马克感觉他的喉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痒了,之前简直差点把他痒死,他恨不得用刀片刮着挠。

市里的医院还是更靠谱,比学校医务室靠谱多了,学校医务室就是个狗屁,治治治,给他治一肚子蛆!

那天在食堂搞成那样,他之后在学校还怎么混得下去?

“哒”

“哒”

“哒”

徐马克推开通往走廊的木门,回望过去看见尽头上方的牌子,他才发现这里是传染科,独立在医院其他科室大楼的后面,并且医护和病患的通道都分开使用,病患使用的全部都被贴上了污染区的标识。

真是晦气,徐马克心想,他这算什么传染病?

他感觉肚子里烧得狠,想找到护士站问问,哪里有热水喝,而且,为什么他的病房里都没有家属陪护?

走廊空阔无人,冷清得能听见徐马克每一步的回声。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这会儿刚忙完了工作,趴在台子上睡觉,被脚步声吵醒。

谁这么晚了还在走廊上走?

护士扶了扶帽子,坐直身体,屁股离开了凳子,透过眼前的玻璃窗朝外面看。

看不清楚,她眯了眯眼,同时伸手打开了外面走廊的照明灯。

刹那间,她看清了站在那里的是个什么东西——一具无头身体立在不远处!

护士的脸煞白一片,她的声音消失在嗓子眼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

在对方居然开始朝她走过来时,护士低促地尖叫了一声,转身踢到了凳子,摔在地上,朝值班室跑去,“医生,医生!”

叫什么叫?

这种心理素质也能当护士?

徐马克见护士站没了人,门又是上锁的,他只觉得真倒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不怎么高兴地往自己病室走。

徐马克推开自己病室的门。

咦,枕头上那个圆的是什么?

徐马克在那个圆的东西上面看见了自己的脸,他往后退了一步,却看清得更多,那是他的头,枕头上全是从他头里爬出来的蛆。

他的头没跟他的身体在一起吗?

怎么还分开行动了?

徐马克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抬起手,盖到了宛如树桩一样的脖颈上方,就像一块冰碰到了另一块冰。

他的体温也太低了吧。

他往床旁迈出步伐,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艰难,他要把自己的头拿回来,安回到身体。

就在他手指要触到床栏,即将就快成功之时,他失去全部的意识,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

已经爬了满床的蛆像雨一样往地上掉,又重新在徐马克的身体表面蠕动起来。

很快,徐马克的脖子里也往外爬出肥圆的蛆虫。

-

徐马克被送去医院的事情被江橘白现在所在的11班讨论了一整个晚自习。

提到徐马克,江明明狠狠拍着桌子。

“恶人有恶报,徐马克是他们三人组里面最恶心的,以前还闯女厕所,现在生病都生得这么恶心,就是报应。”

江橘白笔尖在试卷上没停。

他在想,人们以前认定的那些所谓是天道好轮回的现象,是不是也存在如徐栾一般的鬼祟在暗中推波助澜?

只是没人能看见它们,所以在人们看来,就是报应无疑。

前面的女生冷哼一声,“活该。”

她同桌也是女生,摸摸头发,“但是生这种病也太恶心了,要是我,我都不想活了。”

整个班里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徐马克的怪病,江橘白趁这时候,又多做了一张试卷。

徐栾会告诉他哪里对了,哪里错了。

下了晚自习之后,徐武星带着李观嬉,把江橘白堵在了教室后门,徐武星瘦了一大圈,看着简直不像个人了,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李观嬉站在徐武星身后,他低头摁着手机,同样心神不宁的模样。他比徐武星和徐马克都要聪明,从不做出头鸟,没人抓得着他。

“徐马克……是不是你捣的鬼?”徐武星目光紧盯着江橘白,他看着江橘白身后那张惨白的女鬼脸,咽了咽口水,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嘴巴自己就发出了声音,“你一定从徐美书家的地下室带了什么东西出来,鬼?还是邪神?不然为什么和你过不去的我和徐马克都开始不正常?”

江橘白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他靠在墙上,目光冷淡,“你有证据?”

他有个屁。

换做以前,徐武星早就一拳朝江橘白甩了过去,可如今他已经疲惫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更何况,那个女鬼一直跟着他,时隐时现。

徐武星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鬼是为了江橘白才缠着他,她是故意的,就从那天晚上他故意将江橘白锁在宿舍门外开始。

一切都变得奇怪了。

“那你,”徐武星牙齿磨得嘎吱作响,“能不能帮我,有东西一直缠着我……”

江橘白怔了一下,不是找麻烦的?是求助?

“我帮不了。”江橘白确实帮不了,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更何况,他帮谁也不会帮徐武星这几个人。

“你阿爷不是神棍吗?”徐武星表情烦躁起来,“我给他钱不行?”

“你有这个钱不如去请更靠谱的和尚道士,你都说了,他是个神棍。”江橘白轻轻推开徐武星,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拔,徐武星就往后踉跄了几步。

江橘白眼神略意外,怎么短短时间,徐武星变这么弱了?比他还不如。

看着江橘白头也不回的离开,徐武星气急败坏,“江橘白,你他妈的见死不救,不讲义气!”

江橘白往楼梯下方慢悠悠走着,他说的是实话,江祖先确实不怎么靠谱,水平很次,徐武星自己不相信而已。

见江橘白真没帮自己的意思,徐武星恼怒得不行,气得在原地骂个不停。

李观嬉把手机收了,安慰他,“武星哥,你也别太着急了,叔叔阿姨他们不是给你预约了一个大师吗?等看的好日子到了,就能驱走你身上的邪气了。”

做法驱邪也要挑日子,徐武星不懂这个,只想快点拜托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鬼。

“欸?”李观嬉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眼神惊讶又疑惑,“徐马克你这么快就出院了?你不是才转去市里医院手术?”

徐武星被李观嬉的声音转移走了注意力,他还以为李观嬉开玩笑,结果看过去,还真看见了人高马大跟一座山似的徐马克。

两人正想跟徐马克打招呼,再问问他手术情况怎么样,徐马克慢慢走到了照明灯灯下。

徐马克和李观嬉的表情同时僵住,同时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变为了惊惧。

徐马克的两个眼眶似乎被掏空了,不,没有空,里面有蛆往外蠕动,然后掉下来。

他的脸变成了灰黑色,皮肤变得松软,皮下好像也有东西在蠕动,爬来爬去,皮肤如波浪一般上下浮动。

“武星哥,好痛。”徐马克开口,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好多虫子,在我的身体里面。”

他朝徐武星和李观嬉走近。

李观嬉反应快,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徐武星反应要慢一点,但李观嬉一跑,他立马也跟上。

江橘白刚下楼,站在跑道上就听见了楼上的尖叫和脚步声,很快,他看见徐武星和李观嬉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教学楼大门摔出来。

头顶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一块巨大的黑影如箭一般急坠而下。

而江橘白,正好站在这块阴影之下。

还没反应过来,江橘白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他的身体被大力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不等去看身后的“人”,黑影在眼前重重落下,徐马克的身体在跑道上砸得四分五裂,拳头大的肥蛆慌慌张张地从肉块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