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是个相当豁达随和的老爷爷,但是相对的,他的自我程度也是刀剑付丧神之中数一数二的。
所以当三日月宗近说出表达自己意愿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去反驳拒绝——或者说其他人否定了,三日月宗近也会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想法。
所以百鸟也借由了这个设定,当他用这样平和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语后,石切丸对着明显要反驳的今剑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加州清光说道:“麻烦你向三日月殿介绍本丸的情况了,加州殿。”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加州清光抱着手,看着还捧着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百鸟:“走吧。”
百鸟这才侧过头,耳侧略长的发丝晃动一下,他笑着点头,甚至没有和其他几人打招呼。
等和加州清光走了几步之后,他就注意到了三条部屋之中仿佛争吵一般的动静。
百鸟没有回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比起今剑那般的小短刀,石切丸小狐丸、乃至岩融,都是非常可靠成熟的性格,显而易见他们不会让今剑太过冲动的。
加州清光没忍住侧过头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百鸟,“三日月宗近”的外表过于妍丽精致,就算换上了最简单朴素的外衣(内番服),都无法忽视那张漂亮的脸,连带着这仿佛老人套装的衣服也变成了时尚杂志之中的搭配。
注意到加州清光的目光,百鸟低下头,开口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都不问的吗?”加州清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这个本丸显然和常规的本丸不同,而刀剑付丧神作为武器更是比谁都能感知到杀意这种东西。今剑的反应,他们的态度——应该都能让“三日月宗近”明白这个本丸的问题吧?
为什么这家伙不仅不拒绝近侍的工作,还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加州清光觉得自己真的从来都搞不懂这些年龄大的刀剑。而“三日月宗近”的性格显然也和他过往猜测的有些不同。
“哈哈,因为是老人家了,所以好奇心并不是很重呢。”
在摸索之下,百鸟学会了扮演三日月宗近的三件套——总而言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就蹦出“哈哈哈”或者“因为是老爷爷了呢”这种万金油的回答,再不济,只需要保持微笑就行了。
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加州清光果然不再追问,而是真的认认真真介绍起了近侍应该做的工作——真别说,这一点和普通的本丸没有什么不同。加州清光一如既往的有责任心,并且对内番事务非常了解。
不过在说完一遍之后,他习惯性确认“你听懂了吗?”的时候,就看到了老人家弯弯眼睛,笑容不变的无辜表情。
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能请你你复述一遍我上一句说了什么吗?”
百鸟:“哈哈哈,真严格呢,加州。”
百鸟当然能记住,甚至说他非常擅长处理这些内务,别问,问就是A是个甩手掌柜。他的二把手工作真的是做得非常合格,合格到后面的队友们没有一个想要接受他的工作,并且都非常认可他的身份和实力。
用C的话来说就是:我怀疑我们的二把手有影分丨身术。
但是三日月宗近不应该擅长这些,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设定来着。
所以百鸟也是一副“你说你的,至于我有没有听懂、有没有认真记,就是我的事情了”的表情。
加州清光不知道有没有看懂,但是他明显地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我会把工作手册给你,你按照上面的要求工作就行了。”
百鸟果断道:“帮大忙了呢。”
“除此之外……”加州清光张了张嘴,表情明显带起了犹豫,赤色的眼睛微垂,避开了百鸟的目光:“我是说如果、额……”
加州清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直说,只是暗示道:“如果不擅长、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忙的。”
他耸耸肩:“好歹我也是初始刀嘛。”
“真可靠呢。”百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的眼睛弯弯,再度确认了自己将加州清光作为一个衡量标准的正确性。
虽然的确比其他本丸的加州清光来说,好像没有那么活泼,但是可靠程度和对同伴的善意却并没有改变。
如果连刀剑付丧神之间都无法信任,那么这个本丸的糟糕程度还得往下掉一层。但是加州清光没有消磨自己的责任感和善意,就证明了,他能保持本心。
“就算夸我也没有用。”加州清光撇了撇嘴,然后打量了一下百鸟现在的打扮:“如果是作为近侍的话,记得去天守阁的时候换上出阵服。”
“哦哦~原来还有这种要求吗?”百鸟问道。
“……毕竟近侍的工作之一就是保护审神者,如果不做好准备,万一出现意外呢?”加州清光语气阴沉地回答。
“哈哈,也是呢。”百鸟重复道:“要保护审神者啊。”
的确要保护审神者,万一在解除契约前就死了,那就糟糕了呢。百鸟保持着笑容,这么想到。
加州清光怀疑地看了眼百鸟,没有发现问题就移开了目光,继续说道:“今天的内番出阵我都已经做过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晚上去天守阁,准备明天的出阵内番名单。”
“不过这些都有排序和规律,你看以前是怎么做的,直接抄一份就行了。”
“然后在大家起床前,将名单贴在通知栏上。其他时间,就留在审神者身边,有什么别的工作,他会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百鸟眼睛弯弯,这样感谢道。
因为加州清光已经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百鸟被他送回三条部屋之后,只需要等到晚餐时间结束后,去天守阁就行了。
显然这已经是这个本丸熟知的工作流程,所以在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石切丸就主动帮忙位百鸟换上那一身一看就很复杂的服饰了。
在这个过程之中,石切丸只隐晦且认真地提醒了一句:“万事小心。”
三条家的兄弟关系不同于其他刀派显而易见的亲近,互相之间称呼往往也带着敬语(当然,也有的本丸会略过敬语,直呼名字的情况),关系看似疏离距离感遥远,但是这只是这些平安京刀剑之间的内敛温和,不代表他们不在乎信任对方。
或者说,正因为他们信任对方,所以才会显得冷淡。
百鸟对此接受良好,他本就不是很擅长面对亲密关系,否则上个本丸也不会对膝丸那么苦手了。
这个距离刚刚好,所以百鸟颔首道:“好。”
等换好衣服之后,百鸟似是随意问了一句:“今剑呢?”
“岩融在陪他玩。”石切丸温和地回应道。
哦,岩融在阻止今剑乱来。百鸟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百鸟做好了准备,不过看着加州清光和石切丸他们的态度,显然第一天晚上,应当是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至少,在他们的经验之中是这样。
之前时政没有检查出问题,也证明了至少审神者没有在刀剑付丧神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也就是说,不论是什么伤害,都是可以修复的。那么就无所谓了。
一旦带上了痕迹、证据……好吧,百鸟好像也不能做什么。毕竟这个审神者的底牌就是本丸其他刀剑的安危,这些证据只能让他未来失去审神者的身份,而不能在当下保护这个本丸。
得像个办法近距离确定其他刀剑付丧神身上契约的情况啊。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做这件事,而不被审神者怀疑吗?
刀剑付丧神的身份让百鸟失去了很多主动权——毕竟,刀剑付丧神怎么会擅长阵法呢?
百鸟坐在了桌面前,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他非常熟悉的工作,这里只有他一人,审神者来后面的内室之中。百鸟认真盯着手边的工作,然后思考着怎么欺骗审神者。
倒不是不能切断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契约,但是他不确定之中会不会还有什么另外的底牌。他没有失败的机会,当然是稳妥最好。
百鸟认真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灵敏的感官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今剑的木屐相当特殊,发出的声音也比较不同,如果不是他刻意保持无声的隐蔽状态的话,很容易被人察觉到他的身份。
百鸟就停下了看着手里文字发呆的动作,好奇地看向门口的位置。如果今剑是来刺杀审神者的,怎么可能这么正大光明?
“我可以进来吗?三日月。”今剑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当然,请进。”看来今剑是有话想和我说?百鸟这么想到。
而今剑拉开门,直接走到了百鸟身后,低着头拉了拉百鸟的衣服,像是避开后面应当在睡眠的审神者的感官,声音很轻:“我果然、还是觉得不行……”
今剑小声说道:“你相信我吗?三日月。”
“当然。”百鸟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他放下手中的资料,眼睛弯弯,认真地看向小短刀。
“那你肯定也愿意陪我玩吧?三日月。”月光透过门落了进来,打在此刻突兀抬起头的今剑身上,那双本该灵动的红色眼睛,此时却僵硬空洞的犹如干涸血液一般。
随着他的这句话,银灰色的小短刀从身后抽出短刀,银光闪过,今剑将自己的本体刀狠狠刺入对他毫无防备的太刀身体。
没有任何反抗的蓝发太刀付丧神的长袖无意中扫着满桌的纸质资料,顺着这份力道倒在地上,白纸在空中旋转着落在地面,带起一室混乱。
银灰色长发的短刀压在他的身上,因体型差的关系,几乎整个人坐在他的身上,刀刃狠狠透过太刀付丧神的躯体,赤色的眼睛危险而妖冶。
血液在此刻顺着伤口流淌出,在地面汇聚,沾染上原本华贵的狩衣。
百鸟下意识“唔”了一声,表情有一瞬的意外,随后便被恍然占据——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和之前两次不一样了。是C猜到了这次会比较难,所以刻意帮他设定了疼痛感知、还是因为锻刀炉出来的情况比较不同,只是又一个bug?
百鸟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看着那双没有自我意识的红色眼睛,还有什么猜不到的,他甚至没有显露出惊愕或者慌乱,还有余力笑了一声:“哈哈,是这样的玩法吗?可以哦。”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百鸟最擅长的就是用血作为媒介去启动或者解除阵法。今剑几乎整把本体刀都沾染了他的血,现在就是他最好的试探机会。
如果可以这样解决,那他是不是要被本丸所有人都刺一次?百鸟联想到自己像是刺猬一样被扎的画面,不免被这个想象逗笑了。
“真是让人意外,该说不愧是‘三日月宗近’吗?”审神者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传来,百鸟略微侧过头,看着审神者走到他身侧蹲下,身上的恶意不再如白天那般被掩盖:“连兄弟的背叛都不能让你产生情绪的变化吗。”
审神者看着倒在地上,一身华贵衣装稍显凌乱,蓝发连带着发间的流苏散乱,明明本该是狼狈的模样,那双含月的眼中带着凉薄的笑,却什么都未曾倒映,不论是他,还是今剑。
“真期待啊,能将你拉下神坛的事物,到底会是什么呢?”审神者带着恶意低喃道:“——三日月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