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刀,再加一个百鸟,相当意外的凑出了一个简单的出阵六人小队。
一个时代派出刀剑男士都是限制在六人之内的,这是时政花费了时间一点一点探索出来的当前极限。
在时政最开始的时候,只能做到送一位刀剑付丧神穿越时空,那会儿也没有所谓的攻略经验,全靠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现场判断。
这也导致了最初的审神者,被戏称为“开荒审”的审神者,一个个经历过各个艰难的战役,几乎点亮了所有技能。
索敌、净化、判断分析战场、索敌、修复等等一系列工作,在做到这些的同时,还得提供一整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的灵力消耗。
那时的审神者,可谓是各个都经历过被称为“军”的敌人。
时间溯行军之所以会是“军”,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审神者真的是单枪匹马带着甚至不超过6把的刀剑对阵一个军队啊!!
那时候时空没有现在这么稳定,审神者数量也不够多,甚至于时之政府都是在慢慢摸索向前,没有现在这么……官方。
当时的档案之中,还有一个审神者的遇到过自家土方组出了点小问题,那个本丸的堀川国广差点被时政判定叛逃,还是他们的审神者一己之力强行压下这件事,给了堀川国广回来的机会。*
也多亏了那位审神者实力强大,有相当的贡献,也是开荒时非常重要的一员。
不过当时刀剑付丧神叛逃的可能性就已经摆在了时政面前,谁知道直到前段时间才真正爆发呢?
虽然现在大头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百鸟扫过很自然接过了侦查工作的堀川国广。
不得不说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之间的关系很有趣,和泉守兼定很轻易就能影响到堀川国广,但是前者失去后者,会变得更加坚强。但是后者失去了前者……往往堀川国广的反应会更加疯狂不可控。
某种意义上,年龄最小的和泉守兼定反而才是那个更坚定的刀剑,一直以助手自居的更年长的堀川国广将太多目光落在了前者身上了。
“这里!”堀川国广完全不知道百鸟心中对他的评价,他已经摸索出了时间溯行军这段时间留下的些微痕迹。
时间溯行军的痕迹更像是一种无声地观察,而他们所关注的地方,一眼看过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百鸟扫过眼前看起来就不太适合和人打交道的几人,直接开口说道:“我去调查一下吧。”
比起他们一看就有问题,百鸟倒是可以收敛一下身边围绕着的污秽气息,至少不至于一见到人就被喊成鬼怪。
然后不查不知道,一查百鸟整个人后背都冒冷汗了。
今年是天文三年,那栋房子之中所居住的夫人则为土田御前。
这么说或许没有人知道这个时代和这位夫人到底是谁——但是换个说法。
土田御前是织田信长的母亲,且这个时期,是织田信长出生前两个月!!
时间溯行军盯着怀孕的土田御前夫人观察,肯定不怀好意啊?!在这个时代怀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亡,而孩子出生的存活率也并不高。
他们盯着土田御前还能做什么?一旦织田信长未出生,往后百年的历史进程全都会一夕改变!!
所幸他们现在还未动手,也幸亏他已经发现。最重要的是——时空天然的限制也不会允许时间溯行军做出这样危险的直白举动,所以他们目前还只是观察。或许他们要做什么,就会被检非违使消灭。
他必须得把藏匿在这附近的时间溯行军全部处理掉才行。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百鸟本能地想要自己单独出手,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目前并不算多么……额,信任的现队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现队友之中,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宗三左文字的织田家打刀?
百鸟:“……”
百鸟:“…………”
他这么直说的话,那位打刀先生真的不会直接漠视吗?不,为了小夜,宗三应该也会选择战斗吧。
想通这一点,百鸟就把自己的发现和其他人说了。
出乎意料的,宗三甚至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反而是堀川国广兴致满满:“什么时候时间溯行军还有这种智慧了?”
这也是百鸟所在意的。
“初始之际便是结束之时……”歌仙兼定喃喃。
髭切:“不要想那么多啦,只要将鬼斩杀不就可以了吗?”
百鸟苦笑了一声:“或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织田信长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只要他未曾出现,之后的时代是不必多说的颠覆性改变。
现在只是观察而已,但是百鸟不觉得他们只会观察。
在最初开荒的时间,时间溯行军可是承受着时空的压迫以及检非违使的压力出现在战场上的。既然他们的目的是织田信长,怎么都不可能是这样小规模的情况。
他们现在无法随意对土田御前出手,那么之后必然存在什么契机,让时间溯行军可以行动。
“不要想那么多啦,想得越多,越容易将自己陷进去哦。”髭切在一旁说道:“总之,只要将鬼全部斩杀——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明明在场的都是暗堕付丧神,但是随着髭切的话语,就好像回到了他们还未暗堕,生活在原本本丸出阵的时候。
百鸟将自己心里不太妙的预感收敛回去,毕竟不管怎么样——再怎么样,都不会有曾经开荒档案之中,一个人面对一整个军队(时间溯行军)那么离谱吧?
而事实证明,就是有这么离谱。
历史上从未记载过土田御前夫人在怀孕之时做过什么,毕竟没有人会想到织田信长会在未来做出那么大的成就,距离夺得天下只差一步之遥。
在织田信长诞生之前,织田家已经成功架空守护代,征服了超过二分之一的尾张国,所以他们作为“大名”,想要做什么显然都不受其他人影响。
当看到织田信秀(织田信长的父亲)扶着怀孕的夫人进入驾笼,百鸟就清楚时间溯行军的机会来了。
天色在此刻渐渐阴沉下来,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和平时并未有所不同,这是只有时间溯行军和刀剑付丧神以及审神者能看到的场景。
在此刻,空气仿佛停止了。阴沉的天空之上浮现出几道金色的时空隧道,扭曲的空间波动从那些圆环形态的隧道之中溢出。
原本只是几道,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十道、二十道——没多久,目之所及之处仿佛全是时空波动扭曲的力量痕迹。
别说百鸟了,这一整个暗堕小队都没有见过这场面,髭切一副感叹的口吻:“哇哦,是要百鬼夜行了吗?”
“现在可不是轻松的时候啊,兄长。”膝丸都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反驳自家兄长了。
所有人都凝重地看着那一道道代表着时间溯行军出现的时空波动,百鸟倒是感到了明确的不解。
按理说,时空的规则不可能会允许时间溯行军做出这样强度的改变——他忽视了什么?
然后,百鸟就看到了第一振代表着时间溯行军的太刀落下,幻化为面容可怖的敌人,原本正在前行的驾笼被拦住,前方驱使的男人厉声道:“你是何人!”
时间溯行军还未做出什么,百鸟当即跳到战场中心,银光一闪,他直接斩杀了这个出现的时间溯行军。
当刀剑划过的一瞬间,男人大声道:“刺客!保护信秀大人和夫人!!”
此刻他们的驾笼并不在城里,当一道道诡异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几个同样诡异的男人(百鸟等人)拿着刀突然出现,驱使驾笼的男人脸色大变,却又不理解此刻目之所及到底代表着什么。
时间溯行军还未聚集,也还未做出什么,便被百鸟几人斩杀,甚至于都不怎么反抗。
就好像,他们只是为了出现而出现——直到驾笼之中出现女人的哀鸣,百鸟一惊讶,意识到了时间溯行军的真正目的。
孕妇是最受不得惊吓的,哪怕并未真正受到物理意义上的伤害,此刻诡异的场景依旧让土田御前受到了惊吓,腹中疼痛。
但,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女子的哀声消失,面露惊恐的车夫僵停在原地,一切都在此刻冻结了。
异形的部队从扭曲的时空之中缓缓现身,然后将刀对准了刚出现的时间溯行军。
当眼前最后一个时间溯行军被检非违使斩杀后,这群检非违使并未离开,将空洞的目光对准了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百鸟几人。
“哈哈,看来不能不战斗了呢。”髭切再度举起了刀,似乎根本不在意此刻敌人的数量多少。
“也没办法了啊……”
“哎呀,我擅长的可是偷袭和暗杀啊,不过——兼先生对军队什么的其实有些了解呢。”
“我还以为我不会遇到这个。”百鸟嘀咕了一声,刚才他看出来了,检非违使多归多,或许是这个时空被时间溯行军这么玩了一出,扭曲的程度太过厉害,这些检非违使的实力并不是以他作为基础的。既然这样,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百鸟的自信从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与否而动摇,锋锐的刀剑划破空气,黑色的鹤羽在眼前浮现,轻易斩杀了数位靠近的检非违使。
“我们可不能输啊,兄长!”膝丸嘴角上勾,尖锐的虎牙露出,流露出之前一直没有怎么表现过的野性。
“这是当然的吧?”两振源氏重宝交错之间,将对方身后的敌人全部斩杀,髭切凌冽的说道:“——膝丸。”
“没有章法的家伙!消散吧!”歌仙兼定堪称狂放地对着眼前的检非违使攻击着,身上的披风在他的动作下展开华丽绚烂的明艳色彩。
“真是拼命呢。”宗三左文字的眉眼幽怨,但是下一瞬却流露出了疯狂的色彩:“啊啊、就和笼中鸟一般,此刻竟还要限制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我姑且也是,拿出了战意的哦?”
堀川国广在战场之中穿行,银光和血色在他眼前如烟雾般炸开,他言语带笑:“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会给兼先生丢脸的吧?”
血色和属于检非违使的黑血在空气之中蔓延,检非违使死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样庞大的敌人也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
可是不知道是否是激起了血性,还是暗堕刀剑本身就有实力加成,在所谓的黑化强十倍的情况下,竟真的给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刻是为了守护历史而战,却和同样保护历史的检非违使厮杀。
这一点又是嘲讽又是可笑,像是嘲笑着他们作为暗堕付丧神此刻的选择。
百鸟并未后退,他知道,这些暗堕刀剑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哪怕他强行带着他们离开,也不过是换个方式等死。
不如达成他们心中所愿,作为刀剑,在战场而亡,总比碎于自身丑陋、死于伙伴之手好吧?
……好个鬼啊!!
百鸟被血泼了一身,总算是把心头不知道怎么就升起来的热血激情和暴躁给浇灭了。
暗堕能致人变傻。百鸟确定了这一点。
此刻时空的扭曲波动、战斗的血性,都激起了这些暗堕付丧神体内平日里一直强压着的恶意和杀意。
甚至于百鸟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们作为刀剑付丧神的模样,若不是还披着袈裟或披风,百鸟一眼看过去甚至会怀疑他们是时间溯行军。
他们被分于战场不同的位置,百鸟不论想救谁,都赶不上其他人。
这种时候根本不能思考,只能就近选择。
百鸟在行动的前一刻还在犹豫。烛台切光忠的事情让他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可是他的身体本能,依旧让他在这一刻,选择了救人。
他先捞起在碎刀边缘的膝丸,把人塞回刀剑本体之中,然后丢给髭切,趁着现在混乱的时空波动,瞬息间将人送离战场。
看似简单的操作,实则花费了百鸟不少力气,计算时空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忍耐着头疼,百鸟的目光看向了战场另外三人。
他早该这么做了!当救下第一个人之后,所有的犹豫都被百鸟丢到了脑后。
只是当他赶到宗三左文字身边,想拉人一把的时候,宗三左文字却对他勾起了一道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笑容,他低声说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小夜,就拜托你了……”宗三左文字喃喃:“啊啊……终于自由了……”
碎裂的痕迹在他身上浮现,百鸟打下转移法阵的时间依旧是慢了一步。
这是这个任务之中,第四振在自己眼前碎掉的刀剑。
而后,是第五振,第六振。
百鸟看着消散在眼前的灵体以及碎片,看着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剩下的检非违使,大脑极少见的空白了一瞬。
他这一次的任务,过程粗略,行动急迫,毫无规章制度,一言一行都不符合他本该有的稳妥。
百鸟看着眼前的敌人,甚至没有战斗的想法,他后退一步,身上的时空发生转变,至少,他还救了两把刀。
百鸟带着自己说不清的心情赶到了被他丢出战场的源氏兄弟身边。
在战斗的过程中,无法克制自己刀剑本质的髭切早已经不再和前一会儿那般有着正常外形。
在膝丸受伤的那一刻,髭切身上爆发的暗堕气息甚至高过在场任何一振暗堕刀。
髭切从一开始就给了百鸟极度危险的感觉,那从不是百鸟的错觉。
只是髭切一直隐藏着,结果倒是叫任何人都没有意识到,他才是那个地方暗堕最严重的刀剑。
“哎呀呀,真没想到呢。”染了一身血、完全可以被称为“鬼”的髭切却依旧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他笑着说道:“还是变成这样了呢。”
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同伴的髭切眼睛弯弯:“这次轮到我了。”
“可以拜托你吗?”髭切虽然用得疑问句但是那双眼中并不是请求而是近乎命令的要求。
髭切甚至没有刻意去主动地压制自己身上的暗堕气息甚至有意无意地加深着这种改变。
百鸟不用什么交流就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膝丸醒过来会恨我的吧?”百鸟垂着眼说道。
“不会啦弟弟可是个好孩子。”髭切略显苦恼地说道:“虽然弟弟总说照顾哥哥是弟弟的责任但是相对的保护弟弟也是哥哥的责任吧?”
“而且在弟弟面前表现出哥哥的强大也是兄长的工作吧。”
如果不是膝丸早在开始变成的鬼的时候髭切就不会继续坚持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遇到了膝丸只是因为膝丸一直看着他可是当膝丸、当弟弟受到伤害的时候髭切无法再忍耐了他斩杀了重伤弟弟的敌人而自身也不可避免化为了他最厌恶的鬼。
髭切只是愿意在弟弟面前保持着自己的模样当外形改变的时候髭切就无法忍受了他不会让弟弟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的。
哪怕百鸟不动手髭切也会自己动手。甚至于百鸟不曾出现没有现在这一糟眼前的一幕依旧会发生。
那个房子之中所居住的都是做好了死亡打算的刀剑付丧神其中自然也……包括着这对兄弟。
百鸟举起了刀。
在救人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
在杀人的这一刻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想。
前者满足了他自己的欲求后者满足了被杀者的期望。
血液溅射在身上百鸟无声地低喃了一声:“……是红色的啊。”
看着眼前的碎片百鸟想要捡起落在碎片之上的“膝丸”。
可是还未等百鸟触碰到这振已经重伤的刀剑他就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音这刺耳的声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每一次出现都让百鸟整个人下意识僵住。
只是重伤、并未到碎刀程度——甚至还被髭切拜托给自己的“膝丸” 却在髭切碎刀的那一刻一同开始碎裂毫不犹豫、毫无缓冲不给任何人救他的机会。
百鸟僵停在了原地弯着的腰和伸出的手让他此刻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这一次他一个人都没有救到。
*是活击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