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雾弥漫,浅淡的香皂气息和俞灯身上的甜腻软香,一同被水汽带到了这狭小空间的每个角落。
俞灯以为那道模糊的鬼影不会再乱动,但他高估了非人生物的道德观。
又或者说,他低估了自己对于这些坏狗的吸引力。
没过多久,祂又开始蠢蠢欲动,粘腻冰冷的阴气悄悄缠绕在俞灯的腿上,整个黑影都靠近了许多。
从俞灯身上落下的水滴又少了些许。
刚苏醒的祂,思维如同野兽一般,直白极了。
因为带有俞灯气息的水很甜,所以选择摄入——无视了伦理与道德,唯有最初的渴望。
“……唔。”
俞灯短促地闷哼了一声,小腹紧绷了一下,背后有一小块雪肤被舔得泛红。
他恼羞成怒地转头:“干嘛舔那里呀,很痒的。”
黑影已经在俞灯出声的时候,再次黏黏糊糊地贴了过去。
平心而论,这个模糊的鬼影极具压迫感。祂分明只是模糊黯淡的影子,也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在无声地散发着阴冷不适的恐惧感。
这样的存在,在无限副本就象征着不详与死亡。
俞灯其实最开始是很害怕的,可是……这个家伙也太喜欢乱啃乱舔了!以至于俞灯现在羞恼大过害怕,开始不满地教育对方。
“你不应该待在这里的,哪有一直看别人洗澡的嘛。”
黑影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
“而且你太冷了,老是这样抱我,我很不舒服。”
黑影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被这样抱着,很冷吗?
……好娇气的小妻子。
黑影再次在心里这样点评。可被本能和凶戾野性驱使的可怖存在,在听完俞灯的抱怨后,又像是温驯的犬类,笨拙地收敛起身上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俞灯微微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问:“对了,我以后还会看见你吗?”
——会。
这位鬼魂先生点了点头。
俞灯眨了眨眼:“我以后也不能看到你是什么样子吗?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呢。”
黑影眼中的餍足之色淡了一些,被沉郁替代。
沉默片刻,才再次点头。
——会的,总会知道是谁,也总会正式见面的。
……
俞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披上浴袍。黑影不知道是有事要忙,还是不能久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祂在俞灯身上添了不少新的印记,顺便用一小缕纯黑的阴气,悄悄卷走了脏衣篓里的小布料。
导致俞灯洗完澡,心血来潮想检查一下的时候,反复找了好几遍没找到。
怎么又不见了??
“……这东西,你们也穿不下嘛,还是脏的。”
俞灯嘀嘀咕咕。他离开浴室后,直播间的观众们才重见光明,入眼的就是洗澡洗得脸颊粉粉的,眼尾耳垂都是绯红,脖子上还又多了吻痕。
[宝宝你……实话和我们说吧,刚刚是不是又和野男人鬼混去了(心情复杂]
[为什么!为什么要黑屏?!我们不配看香香老婆洗澡吗?]
[实不相瞒,我都忘了这是无限流频道了,这几天以为自己再看什么修罗场恋爱游戏呢。]
俞灯浑然不觉自己的弹幕又在哀嚎。他趴在被子上,试图开始凭借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琢磨一下副本剧情。
想着想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就皱了起来,眼里的光泽也消失了。
[但是怎么说呢……看这种笨蛋做任务还挺有意思的,有点可爱,不是,有点下饭。]
[等等前面这个哥们你ID有点眼熟,那个说灯灯肯定活不过第一天的是不是你?!]
[是我,怎么了,我已经打赏了一万直播币了。]
[好好好大型真香是吧。]
俞灯贯彻落实“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已经放弃了思考,趴在床上想休息一会。
雪白的小腿半垂在床边,轻轻晃动,没多久他就有点犯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叮,玩家俞灯触发个人支线任务。】
俞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任务……?”
【按照玩家俞灯目前的人设,您需要进行符合人设的扮演。检测到您已经超过三天未按照角色设定进行穿着,现进行角色崩坏预警,并发布个人支线任务。】
俞灯忐忑地捏了捏手指:“你说。”
【个人支线任务:请玩家俞灯换上女装,并让至少一个人看到,女装穿着时间需超过一小时。
本次支线任务限时24小时内完成。】
系统发布完任务,就多出了一个倒计时,开始滴答滴答倒数。
哦,原来是要他穿裙子,还以为又是守灵那种任务呢。
俞灯皱了皱鼻尖,往衣柜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还没认真看里面的裙子呢,希望好看一点……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裙子了,一定要穿的话,他也要穿最好看的。
俞灯还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
至于什么时候穿……时限有一整天,那他明天睡醒再做吧。
俞灯做完决定,再度睡着了。
次日清晨。
俞灯醒来的时候,公馆里一如既往是死气沉沉的安静。空气里的水汽凝聚了几天,终于化作细雨,外面正在飘落绵密的雨丝。
俞灯起来的时候,玩家们正在吃早餐。
俞灯已经对这种丧期的素食产生了一丝抗拒,磨叽了一会才落座。
这些玩家则是在讨论一封书信,是昨天晚上被新人女生章梓芸,还有那个社畜男一起找到的。
那是程文昊上个月写给朋友的吐槽信,因为某些原因没寄出去。
里面有一段是程文昊在不满程老爷:[爷爷又骂我不着调,一动怒就跟我说别想继承程家,他到也不想想自己,分明是个老不死的……]
“看,他其实也是有动机的。”那位社畜男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姨太太那边都有了继承权,只有程文昊是会被威胁的,程老爷死了,不就是嫡系可以做主了吗?”
这人进入游戏之前是做数据统计分析的,分析得倒是很有条理和说服力。几个新人玩家听得一愣一愣,感觉有点东西。
两位老玩家则是不动声色对视一眼,顺着社畜男的话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俞灯也在心里点点头。
虽然他推不出来,但他已经有点摸清楚这个副本了,反正是个人就和程老爷有仇。
众人讨论得差不多时,程骁才带着微凉的水汽,从屋子外面进来。
程骁一眼就看到了乖乖喝粥的俞灯,毫不犹豫地坐在俞灯旁边,低声说。
“小妈,等会儿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好哦。”
程骁还想说点什么,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对他们欠了欠身。
“几位客人,你们看见了文昊少爷吗?”
玩家们神色一凛,知道这个发展,应该是出事了。
“没看到,他不见了?”
“是的,快天亮时,少爷说他有些撑不住想睡,便说他要离开一会清醒清醒,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卧室也没见着人,夫人差我过来问问客人们。”
玩家们当然是选择热心肠地帮忙找人。
十分钟后,程文昊被找到了。或者说,他的尸体被找到了。
大家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卧室里,不过是在卧室自带的浴室里。
他站在洗手台前,上半身弯下去,脸埋在洗手池里。
发现程文昊的人哆嗦着扶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脸抬起来,然后就看到程文昊那张脸是青灰色的,跟被泡开了似的,五官浮肿,模糊不清,轻轻碰一下,就会有碎肉掉下来。
——程文昊溺死在了洗手台里。
那人啪的一声松开手,发出惨烈无比的尖叫,然后一蹬腿晕了过去。
俞灯远远瞄了一眼,胃里顿时难受无比,控制不住想要干呕。
程骁捂住俞灯的眼睛,把人往后带了几步:“别看了。”
比起其他两起简单粗暴的杀人手法,程文昊死的模样简直是诡异。
尖叫声把其他人引了过来。程家已经连续死了三个人,每个人脸上已经看不出多少悲伤,而是麻木居多。
只有程朝霞和林芷月反应大一些,毕竟一个死了儿子,一个死了未婚夫。
昨晚还是程朝霞的几个儿女守灵,连续跟着守了两夜,林小姐的脸色有些苍白,本就穿得严严实实,还加上了厚外套,看上去摇摇欲坠。
说是冷血也好,玩家们并不关注NPC的情绪,立刻开始讨论新线索。
程骁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和俞灯走到回廊前:“小妈觉得,他会是杀害老爷的凶手,然后畏罪自杀吗?”
俞灯凭直觉作答:“我觉得不像。”
“是啊。”程骁点头。
虽然死的人又多了,但是他们怀疑的目标再次变少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离答案一步之遥。
在某些案件,尤其是暴风雪山庄式的案件里面,凶手往往会以自杀或是假死的方式来洗脱嫌疑,但是在这个副本显然不太可能。
程文昊不可能是凶手,只会是凶手的目标。
程骁侧眸:“那小妈觉得,到底哪个人有问题?这个人为什么要要做这些?”
俞灯干脆利落地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死者肯定和凶手有纠葛,至于别的,他怎么知道啊。
俞灯后发制人:“干嘛一直问我,你不会分析吗?”
明知道他脑袋不灵光了,还老是提问他。
“你不是留过洋吗?肯定比我要厉害。”俞灯哼了一声,理直气壮,“你就应该自己好好分析,然后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不要来问我。”
程骁顿了顿,闷笑道:“你怎么那么会撒娇。”
俞灯纳闷,他哪有撒娇?他明明很凶的。
“我来分析当然可以,但是小妈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程骁开口,“这也是我刚才想和你说的。”
“嗯?”
少年继子垂下眼,对自己名义上的小妈说:“彻底解除和程家还有我爸的关系吧。”
俞灯呆住:“啊?”
程骁非常有条理地说:“我今天早上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那些人说,程家让你嫁给我爸是有目的的。”
“就算程家曾经需要你做什么,也早就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俞灯陷入艰难的思索与抉择。
“再说,你现在本来就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就算你需要为他守寡,你也已经守了一年。你还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遵守那些糟粕东西。”
程骁铺垫了一长串,终于说到了自己想说的内容。
他迫切的想要继承父亲的遗产,想要彻底占有这位美丽的小妈,那首先要做的,就切断小妈和过去的种种羁绊。
他不想听到程家那些人喊俞灯是程家的“大夫人”。
反正那个谁早就死了,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程骁斩钉截铁地说。
“别想我爸了。就算他还活着,也都多少岁了,你应该和更年轻,更会照顾你的男人在一起,他要是真的爱你,肯定肯定希望你过得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