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正在郊区做烟花实验。

大启朝也有烟花,比鞭炮贵,平民百姓家放不起。

烟花的制作工艺也就跟其他手艺一样,没有流传开。

这东西在现代随便买,谢星珩专业不对口,看个热闹的事,没有特地研究过。

这阵子,他找了火.-药坊下定制单,时日太短,只能根据烟花炸落的弧度,做细微的调整。

这时候,都是小烟花,一簇簇的。

谢星珩看着这些小炮-.管,记起来他以前放的烟花也是带有小炮.-管的,就让人组合成个大烟花。

图案用数列来排,他先试了数字“三”,看成型与放空的效果。

整体精度不够,无法统一高度,也做不到同时炸响。

过后,他又想法子,引线设计上,往下延伸,下方再用空格板子架起来,让处于中部的炮.-管也能接引线,缩短每根炮.-管燃放的时差。

这般调整过后,简单的字样,都能成型。

复杂的字,谢星珩又再拉开距离,尽量让它显字清晰。

除此之外,谢星珩还弄了些简单图样,比如爱心、小鱼、星星。

白天炸响,会有轰隆声,说是火.-药坊在实验新产品,附近百姓都躲得远,怕误伤。

林庚带着两个护卫过来时,谢星珩刚把图样全部确认,交代工匠尽可能多做,有多少要多少。

“事成之后,这些创意你们尽管拿去用,往后生意红火发大财!”

好话都爱听。

能让技术精进,这批匠人也很有干劲。

一批成品出来,他们都不想歇息,立马投入到制作中。

林庚在外围看了会儿,又沿着地面灼烧的痕迹,闻到了很浓的火药味。

他以为谢星珩在偷偷制作大.-炮,得知是给夫郎做烟花过生辰后,无奈摇头。

好好的人,长了个恋爱脑。

谢星珩对他的到来很意外:“你来找矿的?”

找矿的事,用不着林庚亲自去。

他此次过来,一是因为京都局势已定,他暂时得闲。二是对江家的一些东西感兴趣。

过不久,困在京都赶考的学子就会返乡,新皇登基的消息,也会传遍全国。

林庚说:“太子继位了。今年京都还要收尾,明年会开恩科。”

谢星珩微不可见点头。

兵变两个月多了,该定下了。

皇城兵变,等同逼宫。

要快,否则外地诸侯听说了,以勤王的名义上京清君侧,立马变乱世。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逼宫,再清洗朝堂,打压其他皇子,让满朝都是敬服的声音,就能顺理成章继位了。

今年是佑平三十三年。

新皇登基,改年号立新。

林庚的话,无形中传递了两个信号。

若要效忠新皇,现在抓紧读书,来年科举,只要取中,以谢星珩在家乡表现出来的才干,立马就会落实官职。

以才干闻名,官职会下放到地方。

正是用人之际,他办出实绩,升官发财不是梦。

与机遇并行,另一信号则是危机。

广平王府渡过了夺嫡期,在新皇继任的初期,也能平安一阵。

就看新皇能不能容下林庚。一个被先皇当众说有天子之资的人,活在哪里都是眼中钉。

这时在昌和府境内的人,都有可能被波及,成为牺牲品。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谢星珩求稳,今年不考,来年恩科同样不去。

反正是明年的事,新皇能不能忍到明年再动刀兵都两说。先不做考虑。

谢星珩说:“我学问不好,你知道我的经史卷子吗?主考官都看不下去,给我送了一箱子书。”

主考官,孟培德。

林庚想了想,跟他说:“孟大人当众辱骂太子,革职返乡。他老家在平南,年纪大了,受不了颠簸,会从京都南下,再换船。”

谢星珩沉默。

他跟孟培德只有一面之缘,就是鹿鸣宴后的送书。

初始印象极好,是个惜才的君子。

那时孟培德让他好好读书,就差直接让他离京都远点了。

这说明孟培德明知京都局势,最后还是这么做了。

他吸口气,把心中的话憋了回去。

他佩服这种人。

如果是现代,排除万难,他也要去码头等着,能不能见面,都遥遥送一回。

可这是古代。

他的行为,会祸连家人。

话题岔开,他带林庚去路边竹屋坐。

屋子是新盖的,简陋了点,桌子有,倒杯新茶,算是待客。

书童芒种跟夏至跟着他,见有客人,忙去张罗茶点。

谢星珩主动把话题引入到了肥料上。

丰州大半农户都追加了肥料,增产详情,得等数月见成效。

农作物施肥有好几个阶段,播种前、生苗后、结穗期等等。已经耕种,也能追肥。

生财要有道。

在生产力严重不足的古代,谢星珩不用肥料来挣钱。

最初写的建议书,是他根据豆子的作用来写的。那时对时代了解浅,也不确定江家人的性子,计划内容,以变现为主。

后来试产的二代蚯蚓肥,则不一样。这是他在大量屯粮时,叫人做的肥料。

增产要增到各地,周边城市的粮食危机大幅度降低,他那点粮食,才能作为保命粮。

因时间短,产量不足。

他设立了“先取用,后结算”的规则,能排除一部分心有疑虑的百姓。

来年收成了,这部分结算,江家不会要。

肥料要惠及百姓,给有良心的当权者最好。

林庚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肥料,他欣然答应,也大方:“我会江家请赏的。”

男人之间的友谊很简单,性情相投聊得来,利益上稍做绑定,关系就牢靠得很。

林庚还记得谢星珩的“杀精药”,说请赏就只请到江家。

反正谢星珩是个赘婿,还是个满脑子只有夫郎的赘婿,要不要那个赏赐都一样。

谢星珩一听请赏,表情差一点没绷住。

江家现在就有一副“积善之家”的御赐牌匾挂着,也是林庚请来的。

赏赐“积善之家”的皇帝已经退位了。新皇也来赏……

谢星珩得寸进尺:”还有什么封号吗?有没有点用处的?“

勇士能见官不跪,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够用了。

谢星珩还想给他老婆捞点好东西。

林庚顺势把他放桌上的两把精铁打制的长剑推过去。

“封号不急,等你当了官,你夫郎自然有诰命。你看看这两把剑,用处大得很,可以砍人,可以割肉,能当烧火棍,也能当烤□□。”

谢星珩:“……”

林庚看他表情,“啧”了声,一句话让他收了。

“这可是同一块铁矿炼制出来的鸳鸯剑,你不要算了。”

鸳鸯剑。

好诱人。

谢星珩要。

他拿过来看。

剑鞘是皮革制品,外形硬挺,触手柔韧。皮上还有飞鱼纹。

两把剑都是黑铁,很纯的黑色,出鞘生寒。

谢星珩练过击剑,也耍过太极剑,比较早年的事,发展方向定型以后,他的兴趣爱好就很窄。

运动是跑步机上走走,解压是去厨房做他想做的任何食物。

从他记忆里对比,眼前的剑没有现代的白亮,却自有一股厚重感。

他记得小鱼喜欢练剑,家里木剑、铁剑好几柄。

一起上京返乡时,小鱼随身带着的也是剑。

他们还一起耍过情意绵绵剑。

这一番思绪过后,谢星珩就满意得不行。

“是徐诚告诉你的吧?”

林庚没否认:“你为什么叫他徐诚?”

一般小哥儿,都是以某某哥儿做称呼。

谢星珩说:“他有名字啊,又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小哥儿。”

这观点新奇,但林庚皱眉:“你没觉得这个称呼很特殊吗?”

谢星珩:“……”

叫名字是什么很特别的事吗。

他惊讶。

很真诚的惊讶:“不会吧,你不会连他的小名都不知道吧?”

林庚:“……”

“你知道?”

谢星珩不知道。

他打听小鱼好朋友的小名做什么。

话题自然转向,说起了人才培养。

以商户的家财,大力培养人才,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像江家现在的生意,肯定有得赚,但也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相当于拿钱买名声。

所以百姓们明明掏了银子,却对江家宣传的“白给”不反感。

近乎成本价,可不是白给?

林庚想听听谢星珩这样做的用意。

单纯是为了表现自己,他做到了。

效果不好的话,做了就是哗众取宠。

生意的事,不能看短期成效。

谢星珩认可这点。

做生意,不能只看短期效益。长线发展是需要规划的。

做什么,怎么做,如何发展。

市场有多大、当地消费水平、产品竞争力、发展前途、经济效益……物资情况、资金额度等等,全要考量。

做长线发展,不能做足全部准备才动手,这跟挣快钱不同。

挣快钱是新颖性、时效性,赶着热度,利用信息差,迅速将货品变现。

长线来看,核心则在于“变”字。

变是变化,也是变通。

环境、商品、政策、客人需求,甚至竞争商家增多变强、核心团队变动,都算发展中的变化。

变通则是随机应变。在变化中发展,也在发展中变化。

谢星珩现在是利用江家已有资源,盘活当地经济。

说白了,丰州只是一个小县城。再大的本事,也只有一县之财。

“县”的单位不变,“财”的容量质量可以变。

市场扩大的前提是,老百姓手里有钱,还愿意花钱。

他带着百姓们挣钱,然后再挣老百姓的钱。回流一圈儿,还是他的钱。

他现在的“白给”,同样是散财。千金散尽还复来。

厚积薄发,只待时机。

积累期,是百姓们的攒钱期,同样也是江家的发展期。

真正的爆发时刻,他们要接得住场面。

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大的企业,还是以实业为基础的企业,需要多少人手?

最基础的工人,不论是种地还是养殖,亦或者榨油、晒酱、做肥料,这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管理呢?每一个分区,都要设立大大小小的管理层。将每一件事都落实。

层层分工,人人有责。从底部向上,螺旋式上升,形成稳固又高效的生产区。

生产之外,还有经营销售、信息整合,更有产品创新更迭的重点部门。

在两者之间,还有仓库作为中转站。

以品类分,多不胜数。

以状态分,还有原料、半成品、成品。

丰州只是起点,朝局稳定后,仓库还会再设立对外联络区。

将生产线安全隔离,以仓库作为销售之源。

远的不说,这批人才,他还需要再往京都输送一批,帮着京都分舵的人立起来。

退居种田是休养生息,货品充足以后,也到了经营变现的时候。

南地镖局同理。

他对南地了解少,徐诚辛苦打通的联络网,不能断了。

这一番深谈,又到了后半夜。

生意的事,聊是聊不完的。

谢星珩上辈子的梦想是,做大做强,做市场晴雨官。

市场变化,他说了算。

这辈子……不提也罢。

谁能相信,他最初只是想当一条有钱又闲的咸鱼。

夜深散场,谢星珩同性恋心理使然,受不了跟男人挤着睡。

屋子小,他想想林庚身份,忍了,把床铺让出来。

林庚不用,赶着夜色来,又趁着天没亮走。

谢星珩为了看烟花效果,昼夜颠倒,一晚上聊天说话,没到困倦时候。

他复盘今天聊天的内容,没说错话,目的也该达到了。

他想展现的才能,已被注意到,也获得肯定——两把精铁剑就是证明。

否则哪里用林庚亲自来送礼。

能否稳住,全看后期的大爆发。

不管怎样,天亮后,他也能回家了。

烟花样式定下,他能回家看看小鱼了。

-

江知与的生辰在五月初三。

跟谢星珩过生辰时一样,很简单,家仆拜寿,摆桌酒,宴请亲朋,热闹热闹就算完。

一清早的,府上家仆就都来拜寿星,又是每人一把铜板。

江知与是丰州本地人,与江氏亲族断亲后,亲属也着实不少。

主要以镖局的叔伯为主,他们做长辈的,不给小辈拜寿,家里平辈的孩子都来了。

远在农庄的王管家也带着来喜回府。

自去年出府以后,王管家就没回来过,今天见了重新装好的江宅,老泪纵横。

镖局的平辈,都是师兄弟,最近送货上货多,还有些人抢着当谢星珩的护卫,一伙人上江家来,先去拜了镖头江承海,再去给江知与拜寿,然后拉着谢星珩喝酒。

这批糙汉子,谢星珩接待。

江知与则带着些媳妇夫郎去后院里说话。

他肚子稳稳的长大,至今孕期半年,孕吐少。

前一阵想开了些事情,心境开朗许多,因情绪引起的反应少得可以忽略。

人肿了点,胳膊腿上一按一个坑。

徐诚扶他坐下,看陈冬给他肚子,有样学样的,也跟着摸了摸。

同行的媳妇夫郎们打趣他:“诚哥儿快点成亲,也怀一个啊!”

徐诚没受影响,哼笑道:“那又何必?等小鱼生了孩子,我做孩子干爹!”

江知与答应:“好啊,那你现在就要准备见面礼了。”

徐诚自是应下。

然后大伙儿安静下来,等着陈冬的话。

陈冬本事见长,隔着薄薄衣服,能摸个位置。

一来熟练,二来肚子大了,孩子成型了,三则是夏天到了,衣服穿得少。

他很高兴,满脸堆笑:“好着呢!我看这俩都是乖孩子,我手搁上面,他们还踢我,力道小小的,还在肚子里,就会心疼爹爹了!”

江知与听了开心,他没好意思说,他们夫夫俩早早就开始做胎教。

小谢只要在家,就要对着他的肚子说一刻钟的话。

车轱辘一个,都考中举人了,词汇量还那么少,说来说去,都是爹爹怀孕辛苦,要他俩懂事听话,不然出来就揍。

江知与听他们说了好多家常话,说什么孩子的某些喜好,可能是孕期时,受爹爹影响。

比如徐武的夫郎,他就说:“我当时怀着孩子,成天盘线,他俩长到四岁了,还喜欢玩线球。”

陈冬听了,不由道:“那我家两个小的,长大了应该爱孵鸡?”

他孕期,成天里孵小鸡。

大家伙都笑了,问江知与孕期在家常做什么。

小哥儿能生两种性别的孩子,小汉子和小哥儿。

怀着双胎,生个小汉子的几率大。

有男胎,江知与多看看书,以后孩子长大了,就也爱看书。

要是谢星珩在,就会说:封建迷信。

虽然谢星珩自己也在悄摸摸搞胎教。

江知与回忆了下,表情尴尬。

他头几个月在家,有小谢陪着,每天吃喝休养之外,都是玩。

后边就是跟账本打交道。家里资产要清点一番,再把现在的生意账跟上。

嗯……

在家待久了,实在憋闷。

肚子大了,他身体不知是因为水肿还是久没活动,各处发酸,大的动作他不敢有,要么侧贴着墙,压压手臂,要么坐榻上,晃晃腿脚。走动时,他没敢挥舞。

这样子,应该不算练武吧?

怀胎要十月,现在才六个月,他现在看书也来得及吧?

江知与把事情记下,聊过两轮,话题就到了生意上。

说着最近的红火事,各家邻居都怎么说江家赘婿的,还有最近的城内最火的择婿标准。

“都说他不会做生意,你们夫夫感情深重,他这般嚯嚯,你都愿意拿银子给他造。”

“也说他有福气,娶了丰州最漂亮最能干的小哥儿。”

自然也有说江知与福气好的,从难民堆里招婿,都能挖出个宝贝。

还有县内媒人,不论是私媒还是官媒,最近都爱往书院那里蹲人,看有没有哪个书生没婚配。

不愿意入赘,正常嫁娶也行嘛!

江知与把小谢当夫君看待。

只有小谢半点儿不介意,反以赘婿为荣。

父亲带着他各家拜年,他又接管了生意,结果城里说他,还是江家赘婿。

-

江家赘婿,今天搞了个大动作,一清早的,就有伙计们在数个街坊喊话,说晚上有个节目看,戌时初,在自家门口,往东边看,就能看见。

什么节目,自家门口就能看见?

大伙儿好奇心起,应声一片,答应要看。

江知与尚不知情,酒宴过后,跟着薄醉的谢星珩,上马车出门,往城外走,去放风筝。

开春时,趁着春风,才好放风筝。

今天天气晴朗,日头高,小风一阵阵的,不好放。

谢星珩借醉,执拗着不听劝,偏要放。

他做了一只很大的锦鲤风筝,花色银红,十分漂亮。

鱼眼里画了小星星,风筝边缘,留了空,可以写字。

放风筝要把风筝线剪断,让它把烦恼放飞。

谢星珩拿了笔,看向江知与:“小鱼,你许个愿,我一定帮你实现。”

江知与心念一动,把他没找着时机说的事,讲了出来。

“我想跟诚哥儿一起制糖,你看行吗?”

“当然行!”

谢星珩声音都拔高了:“制糖好,甜甜蜜蜜!”

他还未试探过小鱼的心意,原想等小鱼生了孩子,状态好了,他再说。看小鱼愿不愿意借时势闯一闯。

现在不用问了。

小鱼愿意。

很好。

谢星珩往风筝上写着:去特喵的规矩!

然后不要小厮帮忙,他跑得很起劲,风筝放起来了,还放线,让风筝飞得更高。

太高了,他不敢乱动,嘴里胡乱喊着“老婆”“小鱼”“小鱼老婆”。

喊来江知与,亲自剪断风筝线。

把这见鬼的规矩发配天边!

他们出门晚,风筝难放,眼见着风筝不见影了,才赶着夜幕降临时刻,上马车,在城门关上前,进城看烟花。

谢星珩送上制肥法子,又被林庚敲诈了五个兽医人才,换来今天上城门楼观星。

城楼很高,入夜有风。

江知与第一次上城楼,楼梯很陡,谢星珩扶着他走,走两步就要歇一歇。

到了上面,竟还有圈椅坐。

两只圈椅之间有小桌,上面摆着一只超大号寿包。

谢星珩尝试过手动做蛋糕,成品极差,换了漂亮的大寿包来应景。

江知与看到寿包,才知他的生辰还没过完。

他突然有点紧张,不知小谢会做什么。

小谢惯会制造惊喜,这都上城楼了,只怕动静不小。

再大的动静,也是吃了寿包以后看。

谢星珩还唱了生日快乐歌。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社牛。

他分寿包的功夫,招呼了周边守城的卫兵,跟他一起唱。

歌词简单,跟着节奏来。

男人声音浑厚洪亮,听得江知与又是羞,又是不好意思。他满眼看着,满耳朵听着,只这样,就感动到不行。

到戌时初,谢星珩叫他看城外。

江知与偏头看去。

谢星珩在他身后站着,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烟花炸响的声音,被宽厚手掌隔绝,成了众多朦胧的闷响。

江知与看过烟花。

这场烟花秀的开场,是普通烟花的燃放。

烟花少见,绚烂又短暂。

江知与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把它们尽收眼底。

然后烟花的花样变了。

更加密集的响声传来,他先是看见了许多星星鱼鱼的图样,其中还有少量爱心。

这些图样炸三轮,又换上了字样。

祝江知与生辰快乐。

后面有平安健康、和顺如意、前途似海、万事从愿等等词组。

最后又是一轮鱼鱼星星,紧跟着是一场收尾的烟花秀。

江知与看久了,眼睛一眨,还有残影。闭上眼睛,那些灿灿如火的字还近在眼前。

黑夜里那么明亮,那么张扬。

无尽的祝福里,他注意到了小谢藏在里面的“前途似海”。

海阔凭鱼跃。

小谢早有想法,鼓励他做自己。

他回头看,眼睛一片湿润,泪珠忍不住,谢星珩从椅后绕过来,他就侧抱着谢星珩的腰,哭成了泪人。

烟花落幕,夜色沉沉。

他扑在夫君身上哭,去年到今年,经历过数次内心挣扎,从柔软变得坚硬,从脱离束缚再自我设限,他又一步步走出来,对未来有了主意。

但原来,他这些跟自己的较量,都会获得理解。

他知道小谢会尊重他的选择,这一刻,又懂得了,夫夫之间,并非要靠某一方的牺牲来成全彼此,他们可以并肩同行。

今晚的丰州城,也是热闹的。

丰州百姓,少有看过烟花的。

有些年纪大的人,记得从前李家放过。后来李家沉淀了,低调了,就没见过了。

今晚的烟花,看得满城的人目眩神迷。

原本不感兴趣的人,听见轰隆炸响声,也跟着出来看,一抬头,就挪不动步子。

太漂亮、太绚烂了。

识字的人,内心更加震撼。

给夫郎过生辰,竟有这么大的动静?!

不识字的人,听着周边人转述,同样震惊到失语。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赘婿做出来的事,不约而同说:“应该是江老爷给他家小哥儿庆生吧?”

热议一宿,答案在次日揭晓。

丰州唯一的火-.药坊,入驻江家逛小集。

入驻前三天,定制烟花有活动。

满赠、满减,限时不限量。

现在可以排春节的单子。

看完了那场烟花秀,来问价的人非常多。

单独买烟花,太贵了,七钱银子一个,满减要凑够一两。

凑一两,降价一钱。

还是贵,咬咬牙能买得起。

店内再提供另一凑单小技巧:“都是买烟花,你们可以两家凑数嘛!”

烟花定制单圆满完成,谢星珩当然不肯放过那些手艺人。

他能追加投资,做天使投资人。扩大规模,扩大生产。

爱做烟花,就埋头做。挣钱的事,交给江家。他们只管分红!

分红比例给出来,他们当即答应了——反正比单干挣钱!

谢星珩提供的烟花思路,跟着他们一起研究花样的消息,也从火-.药坊流传开来。

买烟花的人,都要来调侃一句:“你们姑爷呢?怎么不见人?又在想什么法子讨夫郎欢心?”

伙计们鼓鼓掌,抬上了另一限时活动。

“我们东家怀着孩子,现在开始收集百家布,到时我们姑爷会亲自上门,只要收了你们家的布,最高可得一钱银子的免单!”

相当于是拿钱买布。

更加取巧,有挑选余地。

谢星珩入乡随俗,给孩子讨百家布。

这年头,布料是家里重要家资。有的人家,柜子拉开,都没几件衣裳。

小孩脆弱,他不挑花样跟品质,但怕布料轮换的人太多,不干净。

有利在前,他挑起来没毛病。

出去给孩子忙活前,谢星珩找个机会,把两把精铁剑拿出来给小鱼。

他说:“这是林庚给的。”

他才不要用别的臭男人的礼物当生辰礼。

就得过去好多好多好多天,等到小鱼对生辰的喜悦劲儿缓下来,当个常礼送。

江知与接了,拔剑出鞘,很是喜欢。

欢喜只一瞬,他立马收敛笑意,合上剑鞘,让谢星珩收起来。

谢星珩看他表情变化,乐了:“喜欢就是喜欢,我还不至于吃醋。”

江知与疑惑:“什么醋?”

谢星珩:?

情况不对。

他问:“你刚才挺喜欢这剑的,怎么又不喜欢了?”

江知与摸摸肚子,看着谢星珩的脸色,回过意,忍不住笑,又打趣他:“哦,我没想到那里。我是想着,给孩子做个胎教,你没发现我最近看书都多了吗?”

谢星珩目移。

真是好孩子。

还没出生,就让他尴尬。

尴尬完,谢星珩还得为他俩奔波。

凑百家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