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与带来了夏老爷的信件,要转交给夏元仪。

大房三房不和,断亲时又闹得难看,江知与过去送信不合适,就交给堂哥代为转交。

他在堂哥家歇息两天,就去林府拜访,见见徐诚。

徐诚家的孩子也三岁了,大名叫林约。

取自“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原想叫林博约,因皇家子弟都有辈字,中间那个字就省了。

徐诚待江知与一如往常,早知道他要来,差不多到时辰还来门口接他。

林府年年修葺,主要是防地洞,也需要破坏一些他们平时难以察觉的细小布置。

里面宽阔简单,装饰极少,走在路上,说话大声点都有回音。

徐诚叫人做了好菜,都是江知与喜欢吃的。各种口味的小排骨,又有两大盘卤味。全是需要在骨头上剔肉吃的食物。

“你在京城肯定少吃,爱面子,要端着。”徐诚说。

江知与笑道:“还好,小谢记得我爱吃什么,隔三差五的桌上总有两盘排骨。”

他现在很会吃了,不会全无仪态的啃。

此行来得匆忙,给堂哥和徐诚的孩子带的礼物都是外头买的长命锁。百搭无害,送给小孩最合适。

徐诚叫孩子过来认人。

江知与不敢做孩子的干爹,小林约叫他阿知叔就行。

这孩子调养了两年多,身子骨还弱着,看着小豆丁一样,模样却极好,眼睛黑亮有神,虽气弱话少,但怎么看都是个聪明孩子。

徐诚跟他说:“还是认了座山当干爹,我们怕招惹是非,对外说认了棵树做干爹。”

山脉有龙脉的意思。徐诚跟林庚的处境尴尬又敏感,这事没定下前,跟江知与吐槽两句宣泄郁闷就好,定下了,再跟他说,就很有赌的成分。

万一江知与哪天说了出去,又会给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江知与心里感动之余,又替他捏把汗:“这哪能随便说?”

徐诚只是笑:“跟你说又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好寂寞,虽然也认识了些别的朋友,但真心话难得讲两句,有关孩子的事,我更是只能和林庚聊一聊。人都要憋坏了。”

因这孩子的身子骨给毒坏了,林庚跟皇帝无法和解,也切实动怒了,这几年京城来圣旨,任命又任免,甚至今年还打起感情牌,要他们带孩子回京城,林庚都没接。

皇帝坐拥江山,但没有足够的军费来打仗,这件事没有对外宣扬。

事情到了这一步,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徐诚跟江知与把话说穿,也是让江知与为自家安危着想。

“我们离得远,你们在京城,就不要想着什么旧情旧友,先保全自己吧。”

谢星珩曾跟林庚有往来,又都是孟培德的学生,算师兄弟。

江知与和徐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江家的根基在丰州县,是王爷的封地境内。

这几年皇帝和林庚的关系越来越紧绷,江知与这时为奔丧来津口县,情理上说得过去,但皇帝难免多疑。

一个断了亲的三叔,一个有旧仇的二婶,奔哪门子的丧?

皇家又不讲兄弟情义,哪能理解江知与是来看堂哥的?

“圣心难测啊。”

徐诚语气微嘲,听得出来他对皇帝很不满意。

江知与看看乖乖坐旁边玩字卡游戏的小林约,理解徐诚的心情。

他都不敢想,若是他的孩子,在吃奶的月龄就被人投毒,他会恨成什么样。

江知与这回过来,还带了谢星珩编写的字典底稿,他把东西给徐诚,让他转交给林庚。

此行跟他一起过来的两个护卫都学过拼音,能教人。看看这东西适不适合做扫盲教材。

江知与给徐诚演示了一番,徐诚感觉神奇,小林约也有兴趣。

这个字典对识字的人来说,很简单。可以根据字音来倒推拼音的读法。

徐诚识得字,看了以后惊讶连连。

“你夫君的脑袋确实好用,这都想得出来。”

谢星珩说这是拾人牙慧,江知与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拾来的。跟徐诚搭着讲了一句,才道:“因着这字典,皇上把他调去都察院了。他前几年不是写过商务令的诏书吗?又有更加详尽的折子。我们在京城是照常过日子,也没做出格的事情,上有老下有小的,应当不至于。”

不至于被皇帝莫名其妙的恨上。

而谢星珩的挣钱能力,显然很受重视。轻易不会动他。

徐诚听到商务令,脸上的讥嘲藏不住。

“你们应该没听说?商务令,夺商之财,伤民之本。要是好事,早就大肆宣扬了,也就仗着百姓们难得离乡,各地都闷声做坏事。

拿商人的作坊、家财,来请百姓们干活。

而农民更惨,原来可以直接出售的作物,现在要配合加工。因为朝廷急于求成,分到各地的银子没有多少,所谓扶持,不过杯水车薪。又有哪个商户能以一家之财,帮扶一县,乃至一府的百姓?

现如今,也没哪家商户敢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

多家商户联合,还得考察资质。有资质的,在这个过程里,能回本一些,好歹守住家业。没有资质的,那就是掏银子的肥羊。

百姓们务工,说是能拿到工钱。但工钱月月拖着,只发足够生活的微薄银钱吊着他们,说现在不干了,以前的工钱也拿不到。

江知与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凝固。

这种做法,必然会激起民愤,他不知道皇帝这样做是为什么。

再怎么着急要银子,也不能不顾民生,多地逼迫啊?

他脑子转得快,皱眉沉思一会儿,问:“商务令没有公开,是各地官员找商户配合,矛盾都集中到了商户们身上?”

徐诚点头。

“对。百姓们只骂奸商,哪知道朝廷在里边推波助澜了?”

各地商人有限,他们联合起来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他们被逼急了,把这件事捅出去,也只会被衙门捉去,以“污蔑朝廷”之名,当街处决。百姓们还得叫好呢。

等商人们撑不住,朝廷捞足了银子,就会有人来收拾烂摊子。将正确的商务令推行下来,让百姓们休养生息。

朝廷会怕没有人做商人吗?显然不会。

到时新人换旧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江知与不敢置信,因为糖厂生意做得大,尤其是软糖上市以后,还有很多外地商人来进货。

再不熟悉,某些消息的流通还是能做到的。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

徐诚也很奇怪:“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江知与真的不知道。

他觉得谢星珩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谢星珩才会在顾慎行编写《手工业技术大全》时,经常提供意见。

想到那些意见,最后都会变成朝廷的利刃,先压百姓,再杀商人,江知与怒从心起。

“这是做什么?那些都是他的子民啊!”

都已经是皇帝了,还用这种方式伤害无辜民众,实在可恨。

徐诚也想不明白。

但林庚跟他说了。

“他是天子,百姓们才是他的子民。有人‘觊觎’皇位,这些子民就可以是别人的子民。”

他要先除了林庚,再做万民的君父。

江知与理解不了这种鱼死网破的心态。

话到这里,徐诚跟他说了皮料和向坤的事。

向坤吃了皇帝的“饼子”,来南地做钉子。

不论有没有政绩,只要做好钉子,调回京都,官复原职,指日可待。

他笃定有重回巅峰之日,去了多果县以后,行事十分张狂。

连当地税收都不管了,断绝果子生意。这种事,百姓能忍吗?

当地女官想夺他官印,被林庚拦住了。怕朝廷借此发作,拿她们下手。

林庚亲自带人去把向坤捉了打板子。当地县衙的人,多数都是本地人,少数是向坤带来的衷心下属。寡不敌众,现在缩着脑袋做人。

他也是当京官久了,以为天下百姓都该怕官员。没想到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怕他做什么?

再就是皮料的事。

江致微丁忧,这是个契机,朝廷很快就会委派新的县官过来。这是实打实的钉子。

江致微的折子递上去后,林庚就让人把沼泽地里泡着的皮料都捞上来了。送去别地继续泡着。

经过几年积累,皮甲储量很足。放弃津口县的地盘没关系。

不过这里是江家的生意,这一处暂时不能宣扬,林庚会额外做补偿。

江知与忍不住想:怎么林庚就这么有钱,那个皇帝就那么穷。

他把疑惑写在了脸上,徐诚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各地有很多商号,又经常剿匪。嗯……他偶尔也会当土匪水匪的,以前专门劫几个皇子的货,也抢过某些贪官的家财。”

皇子和贪官们会因此愤怒,找由头上奏,要剿匪。林庚通常会主动请命。

从前的皇帝,不介意他把缴获的银子都留在兜里。盼着他留银子,跟其他皇子斗,尤其是跟太子斗。

这些银子,林庚多半都拿去做生意,用钱来生钱。少数还之于民。

多了的话,就到不了百姓手里了。

林庚有养兵,但兵在明面上还是朝廷的兵,朝廷必须发放军饷。他出的银子是少数。

从前只为自保,这方面投入不多。近些年各类物资囤积,银子流水似的花,开始捉襟见肘了。不过谢星珩又给了琉璃烧制的法子,再有珍珠养殖,这两样都能卖贵价,缓和了些财政压力。

特别是早年谢星珩说的炼铁法子,铁矿的利用率高,这里省了很多银子。否则皮料这块儿,就要赊账了。

江知与:?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林庚的行为,憋了会儿,只好转移话题。

“那我不能久留,要早点回去了。”

徐诚舍不得他。

好友不常见,这回分开,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一场硬仗要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成为最后赢家。

徐诚还是那句话:“你们多保重。”

无需太顾念旧情。

关键时刻不落井下石,就是全了情义。

江知与看着他,在徐诚脸上已经找不到半分稚嫩,可眼里的情绪真诚坦然。

江知与想抱抱他,徐诚说着难为情,但主动起身,张开手臂,跟他重重拥抱。

他在津口县只留了五天,走的时候跟江承海一起,往嘉源省绕了绕,去孟府,拜见孟培德。

谢星珩去了京城,跟孟培德往来少了。

信件写几封,都要被孟培德骂。骂谢星珩不懂事。

孝敬在心里就够了,哪用得上外物去堆砌?

但江知与既然来了,不上门就说不过去。

孟培德近几年不务政事,在家里读书、编书,做一些从前想做,但一直没时间做的事,精神反比从前更好。

他的小儿子孟笃行在丰州县学了些本事,回乡以后表现不错。门户能撑起来。

江知与这回过来,孟培德留他们父子在府上歇脚。

饭间闲聊,三两句不离谢星珩在京城的情况,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江知与如实说了,孟培德听闻几年过去,沈钦言对谢星珩还是那般好,眉头皱了下,过会儿舒展开,轻轻叹息。

“我这师弟,也是苦命人。”

沈钦言年轻时恃才而骄,傲气凛然。慢慢的沉到官场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一辈子到头,竟会惜才了。

江知与对沈钦言有疑虑,犹豫再三,将江、沈两家的恩怨说了,不知沈钦言可信不可信。

孟培德点头:“沈家是借着他的光起来的,后辈没几个出息人,与他往来多是奉承讨好,他早年有儿有女,能对侄儿有几分真心?再说,这又不是你们动的手。”

沈钦言年轻时便傲,做官做到这份上,狂都狂得,不会无能到找细枝末节的人去报复。

说白了,江知与跟谢星珩不冒犯到他头上,沈钦言眼里就没有这件事。

江知与听了,心里放松了些。

此次南地之行,在孟府结束。一路北上,回到丰州县里,江知与才得以休息。

他从二月初开始赶路,连月奔波,到现在三月下旬,他累得不行,到家倒头就睡,睡得天昏地暗。

他的小宝贝岚哥儿来找他,他也只是把孩子捞过来抱着,嘴巴张合,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词。

江岚在丰州县待了一阵,跟着几个师叔伯学武艺,又跟着爷爷学养花草。

他扭捏着,心里别扭,不愿意去学做糕点、做衣服鞋袜,但别的小哥儿都会,他也好强,支支吾吾的让宋明晖教他。

宋明晖教他,也开导他。

这些东西,小哥儿小姐儿学得多,不代表他们必须要学,必须会做。

他喜欢就学。但管家的本事,他要学好。

宋明晖为此忙了一阵,带着他看看一个家里的主君都需要做什么。

“你学得好,也能跟你爹爹一样,出去做一番事业。”

江岚爱听这个,他要学这个。

等江知与睡醒了,他往江知与怀里扑,挨着他蹭蹭抱抱,撒起娇来。

他想知道爹爹的事业是什么,要做什么。

江知与看他心情好转,又有了动力,高兴得不行。

“那爹爹带你去糖铺看看?”

江岚去过糖铺,这是头一次知道糖铺的运营这么麻烦。

从铺货到出货,从售卖货品的伙计到后面送货的人,都有一套管理的方式。

江岚看不懂,但感觉爹爹游刃有余的样子很吸引人。

江知与借着这机会,把逛小集、几个工厂都看了,又开了几次会议。

开会是方便问题集中处理。家里事务两个爹都照看得很好,没什么需要他来做的,但他过来,合伙人、合作商,都信心大增,很有干劲。

江岚也很有干劲。

他觉得这比读书有意思多了。

小哥儿不能读书,但小哥儿可以管理一帮汉子们!

江知与带他看了几天,他就总结出这么一个道理。

家里人都被他逗笑了,但确实是这样。

这回比较遗憾的一点是,江岚早没习武,底子太差,驯服烈马的日子要延迟,等回京里,再做安排。

这回离别,江岚表现不错。

他长大了些,对日程有了确切感知。

京城和丰州县相隔不远,他知道有很多商队会两地往返,到时他可以跟着回来看看爷爷们。

他这样说,江承海跟宋明晖的心窝窝都被他戳得酸酸的。

谢川跟他们同行返京,谢根和陈冬送他们出城来,给他递了个大包袱。

里头有些银票,是夫夫俩攒的。

京城什么都贵,孩子在二弟家里吃喝读书,都是花销。他们跟谢星珩不用客气,也知道江知与是大方人,不会区别对待谢川。

这银子是给谢川花的,让他手里有闲钱,能时不时给两个弟弟买点东西,哪怕是些零嘴,兄弟情分也好些。

返京是走陆路,不过府城。因徐诚的提醒,江知与有意避嫌,哪怕只是经过府城,他都怕天子多疑。

京城里,谢星珩自认把孩子带得很好,吃喝不愁,营养均衡。功课盯梢,学问日益增长,功课的评分都漂亮了。

当然,他也没忽略亲子互动,每天都会跟孩子玩一会儿。

只是江庭不识好歹,不理解老父亲的苦处,谢星珩又是上班又是带娃,他还不满意,竟然还让谢星珩发现他写了诉苦信,让人送到丰州县。

谢星珩无情拦截,当着他的面拆开。里头好大几个字:我爹虐待我!

谢星珩:?

你有事吗。

谢星珩知道,一般家长逼着孩子学习,孩子会讨厌家长。

但他也陪着孩子玩了啊,像他这么开明的家长,已经很少见了。

满京城转一转,哪家上学的孩子能天天玩耍?

但孩子都要找爷爷们救命了,谢星珩也得重视这件事,他找江庭谈谈心,问缘由。

江庭不跟他说,拒绝沟通。

谢星珩自有法子,他先找顾慎行,通过顾慎行找上顾思勉,让顾思勉去打听。

这番辗转问询之下,谢星珩才得出一个“孩子累”的答案。

江庭从前会见缝插针的偷懒,现在被谢星珩盯着,功课一个字都没少过。他感觉很累了。

这便算了,累成这样,还要陪谢星珩玩。

谢星珩:?

谁陪谁玩?

顾慎行无情嘲笑他:“哈哈哈哈!我家思勉让我劝劝你,不要逼孩子陪你玩,哈哈哈!!”

谢星珩:“……”

不孝子。

你让你爹丢尽了脸面。

江知与带着两孩子回家时,面对的就是父子俩冷战的情形。

当然,做爹的谢星珩没骨气。还得冷着脸照顾娃,又是吃又是喝,晚上还要悄悄看看孩子有没有盖好被子。

见到江知与,他委屈坏了。

江庭还比他先告状,虽跑得没谢星珩快,但哭声先来了,喊一声“爹爹”,树上的叶子都给他震得颤了颤。

江知与回家第一件事,处理父子矛盾。

谢川识趣的不听,先回房收拾行李。

岚哥儿要听,他想知道弟弟跟父亲怎么了。

江知与先听谢星珩说,谢星珩说的时候,江庭小表情可丰富了。让谢星珩手痒痒,很想给他完整童年。

这孩子以前没这么气人啊。

江知与听完,不做评价,让江庭说。

江庭欲语泪先流,要江知与抱抱他、哄哄他,才能说。

江知与照做了。自家孩子,哭成这样,哪有不依的?

江庭说:“我每天要做那么多功课,写得手都疼了,爹都不管我,还要我陪他玩。”

他性子懒一些,不爱争,做什么都慢悠悠的。

江知与跟他讲道理:“功课是不是要做的?你爹让你好好写功课,错了吗?”

再是玩的事。

“你们自小都这样玩过来的,要是我跟你哥哥出去一趟,你爹就不带你玩了,你开心吗?”

都跟以前一样,但以前不会紧盯着他写功课。江庭不开心。

谢星珩说:“他这样偷懒,写字速度没练出来,一篇文章抄都要抄半个时辰,偷懒也得技术成熟再偷啊。”

江庭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谢星珩:“……”

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他这样想着,江岚给弟弟手臂上呼了一巴掌。

“爹跟你说话,你哭什么?”

谢星珩老怀甚慰。

还好,还好,他还有个小宝贝。

“岚哥儿,来,过来,让爹抱抱!”

江庭的哭声更大了。

“爹只会喊我大名,都不肯叫我庭哥儿!呜呜呜!”

谢星珩:???

这也是错?

江知与顺毛哄。

嘴里喊着庭哥儿,再又说都是谢星珩的错。

谢星珩:“……”心里苦。

哄好了孩子,家里摆桌吃饭,这个团圆才像样。

江知与原想在津口县多留一阵子,因徐诚的话,他都没歇息,回京时才四月中旬,还没到水果软糖的生产季节。

因此,他没有带回软糖。

江庭惦记着,吃过饭还没收到礼物。

临睡前,他暗示过哥哥,岚哥儿忘记了。

他又去找江知与,江知与临时想起来,给他别的糖果。

江庭勉强满意了。

“爹爹,你对我的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江知与:“……”

送走孩子,江知与关上房门,屋里谢星珩坐在炕边,学着话说:“小鱼,你对我的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学都学了,演技不佳,讲完就笑场了,哈哈哈个没完。

江知与:“……”

出门一趟,这对父子都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