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睡一晚第二天就怀孕?

不,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大师姐的大脑停滞片刻,努力回到正轨上。

盈盈是猫妖所化?日后还会屠尽门派?

这怎么可能呢?在场的都是修为高深的长老,高座上还有掌门仙尊坐镇,什么妖法能瞒过这些人的眼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一定是心魔发作,出现幻听了吧!

大师姐当机立断,在心中默念清心决以镇心凝神,不料才念了两句,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猫妖一族唯有白芙涂会弃尾夺舍的秘法,一命一尾,代价巨大但效果奇佳,夺舍后能完全以凡人身躯行事,所以没法通过灵识辨别她的真身】

【唉,器宗明明有缚妖镜吗,抬出来照一照就知道了,怎么就没一个人想到呢】

大师姐:“……”

举着戒鞭的手缓缓放下。

没有人质疑大师姐的奇怪举动,因为听见了这神秘声音的人,不止大师姐一个。

大长老、二长老、二师弟、三师弟……以及在场的其他内门弟子眼中都有着和大师姐同样的震惊和迷茫。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法阵内,祝天阙怒气冲冲地说道:“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佛光萦绕在他周身,阵阵颤动。

显然,他也能听见神秘的声音。

大师姐提醒他:“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在法阵内,外界听不见我们的声音,能听见你说话的只有我。”

法阵阻挡外人踏入的同时也隔绝声音的传播,在破阵之前,即使是高座上的掌门仙尊,也无法听见祝天阙说话的声音。

按理说,法阵内的他们应该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才对。

但不知为何,神秘的声音丝毫没有受到法阵的影响,无比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一句又一句,一刻不停歇。

【大师兄也不想想,这世界上哪有上完床第二天就怀孕的事,虽然白芙涂确实想对他做不轨之事,但无奈他的宝衣是上品法器,死活没让白芙涂成功脱下来,大师兄就没发现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整整齐齐的吗】

【白芙涂这样都敢说自己怀了身孕,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祝天阙冷哼一声,高傲地说道:“真是一派胡言,不知所云,盈盈一夜怀孕是受到了佛骨灵体的影响,而且我都和盈盈在一张床上过夜了,脱不脱衣服重要吗?”

大师姐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一样的话语,却比大师姐的声音更浑厚、更震惊、更愤怒。

——来自听见了神秘声音后撤了法阵想要一问究竟的剑宗大长老。

祝天阙道:“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大师姐:“……”

看向祝天阙的目光逐渐染上同情和怜悯。

不止是她,周围所有弟子的目光都变了味。

毕竟,法阵已经撤了。

刚才的对话,是在众耳睽睽之下发生的。

弟子们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一个个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

好在他们本就跪着,脸朝着地,方便掩饰因为憋笑而扭曲成一团的面容。

至于那些实在忍不住而从喉咙口漏出来的一两声轻笑,也都被长老的怒吼掩饰了过去。

剑宗大长老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你,你这孽徒,孽徒……”

自认为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剑宗二长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叹着气摇了摇头:“竖子小儿,糊涂,糊涂啊。”

“什么糊涂,你们在说什么?”祝天阙崩溃地吼道:“究竟是谁,谁在胡说八道,谁在装神弄鬼!?”

嘶吼声传遍整个大殿,无比震撼。

没有人承认。

因为神秘声音的主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南妄和杂役弟子们跪在一起,从头到脚都难受得厉害。

上位修仙者的威压对他们这些修为低下、甚至都算不上入道里的杂役弟子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哪怕长老们压根就没有想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包括南妄在内的所有杂役弟子,全都出现了道心不稳的状况。

在这实力至上的残酷修仙界中,弱小者就如草木般易折。

南妄只觉得耳边隆隆作响,什么都听不清,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清什么了。

好在,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对《龙尊》一书了如指掌,仅仅只是见到几个场景,就猜到了对应的剧情——

女主白芙涂夺舍凡人盈盈,勾引大师兄,入青云门。

这段剧情在书中非常前期,几乎就是开篇。

南妄已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十年,怎么都没想到眼下竟然才刚刚到全书主线开始的时候。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剧情才刚开始,距离青云门被灭门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难过青云门灭不灭门其实和他关系不大,因为他在那之前一定就已经“被滚蛋”了。

南妄一边在心中回忆着剧情,一边默默吐槽了一堆关于“佛骨灵体”的设定,最后总结道:

【作者对佛骨灵体的设定太奇葩了,搞得大师兄的人设崩得不行,这哪是清冷佛子,分明就是村口二傻子】

【而且说真的,清冷佛子什么的早就过时了】

与此同时,远处的大师姐丢下了戒鞭,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结结巴巴地说道:

“掌门仙尊在上,弟子,弟子观这女子的身份有异,不似凡人,天阙专心修炼,不问世事,受恶徒蒙骗,也,也是情有可原……”

挽尊的话还没说完,一句【说真的,清冷佛子什么的早就过时了】就传入了她的耳朵,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偏偏祝天阙还要不甘心地反驳两句:“弟子绝没有受到蒙骗,弟子与盈盈两情相悦!”

大师姐:“……”

这求情的事是非要她来吗?

非她不可吗?

向来对师弟师妹们认真负责的大师姐第一次产生了罢工的想法。

由于法阵消散而终于可以动弹的盈盈一下子扑进了祝天阙的怀里。

说是扑,不如说是倒更贴切。

原本盈盈就是被祝天阙护着才没有受到长老威压的影响,但因法阵的影响,祝天阙无法再庇护盈盈,近距离的威压之下,盈盈能以凡人之躯坚持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看着意识不清地喊着自己名字的盈盈,祝天阙目瞪欲裂:“师父,二师父,你们太过分了,居然这样欺辱盈盈!她现在怀了身孕,要是损伤了胎儿该如何是好!盈盈,盈盈你没事吧,盈盈!”

大师姐:“……”

这师弟她是非要不可吗?

说起来,她与祝天阙同为真传弟子之首,共同辅佐长老管理弟子,有没有一种可能,祝天阙或许可以不算她的师弟,而算是她的……道友?

既是道友,不是师弟,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管祝天阙的事了?

下一刻,盈盈在祝天阙的呼唤下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道:“祝郎,盈盈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祝天阙感动地说道:“盈盈,我相信你。”

大长老怒吼道:“还不放开那个妖女!你这丢人现眼的玩意!”

祝天阙正色道:“盈盈绝不是妖女,师父,您被歹人蒙骗了!雪泠师姐,你快劝劝师父啊!”

大师姐:“……”

她怎么劝。

她难道要说“脱衣服真的很重要”吗?

这话让她来说合适吗?合适吗?

“我器宗有缚妖镜,可照妖族真身,大师兄如若不信,可以一试!”

银铃般稚嫩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是真传弟子中排行最末、年仅九岁的五师妹。

五师妹表情严肃,脸蛋却圆滚滚的,活像一个刚出炉的可爱小包子。

其他的真传弟子都被称为师兄师姐,而五师妹因为年龄太小,所以被众人称为“五师妹”。

年幼不谙世事的五师妹其实并不知道脱不脱衣服是不是很重要,但她是器宗弟子,她很清楚,器宗真的有缚妖镜。

缚妖镜是器宗重宝之一,它的存在和用法,即使是在宗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听见缚妖镜的时候,五师妹就已经对神秘声音说的话信了八成。

“哪有你插嘴的地方?不懂规矩。”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是五师妹身边的器宗长老。

五师妹纳闷地看了器宗长老一眼。

器宗长老继续说道:“缚妖镜可观天机,无要事不可出,这女子身上半点灵力都无,分明就是凡人,何必用上缚妖镜?依本座看,分明是剑宗一派强词夺理,妄图拖延宗规执行,包庇祝天阙的罪行!”

五师妹明白了。

师父听不见!

那个神秘的声音,不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的!

五师妹想要解释些什么,还没开口,心口突然一痛。

警醒似的刺痛让她顿时没了反驳的勇气,只好唯唯诺诺地说道:“弟,弟子知错……”

器宗长老冷哼一声,朝着高座说道:“张狂小徒惊扰宗规,望掌门仙尊见谅。”

距离最近的三师兄皱了皱眉,开口道:“师叔言重了,小师妹也是为了大师兄才……”

器宗长老一挥手,三师兄便发不出声音了。

“管教弟子乃是本道分内之事,无须小辈多言。”

剑宗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器宗长老一眼,转头朝着高座上说道:“掌门仙尊,弟子斗胆,求借缚妖镜一用!”

剑宗二长老也同样请求道:“掌门仙尊,此事破朔迷离,弟子同请缚妖镜!”

白雾中悠悠飘出一句:“去取。”

“你,你们……”

器宗长老气得牙痒痒,但无奈掌门仙尊发了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挥挥手,让座下弟子去取缚妖镜。

然而,根本就等不到缚妖镜取来——

盈盈突然大声哭求道:“祝郎,盈盈不要照什么缚妖镜!祝郎!”

祝天阙心疼地安慰她:“没事的盈盈,缚妖镜对凡人没有影响,你就当照了个镜子就行,等证明了你真是凡人,我就娶你做道侣,我们一辈子白首相依!”

“祝郎,祝郎……”

盈盈满脸是泪,扑进祝天阙怀里。

下一秒,她面色大变,狰狞如厉鬼。

“待到了地下,我们再白首相依!”

“……”

祝天阙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他的腹部已然被贯穿。

五个血洞中,探出一只尖锐的兽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