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见春名陷入沉思。

“奇怪的事?”他沉吟, “什么算是奇怪的事?”

只是单纯地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鹿见春名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关系好的孩子也经常会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孤儿院的单人床都很小, 即使都是小孩子, 也得身体和身体紧贴在一起才能睡在上面而不掉下来。

当然, 鹿见春名没有这个和朋友一起挤着睡觉的待遇, 他也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人离自己这么近。

等成为亚人之后, 鹿见春名的应激反应就越来越严重,警惕心成倍增长。如果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关系好的人睡在一起是正常的——这是鹿见春名在孤儿院时养成的认知, 即使之后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番剧漫画和小说,也从来没有说朋友不能睡在一间房里……旅馆还会有十几个人睡在一起的榻榻米大通铺呢。

所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你们两个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好不好!

他很快就泄了气。

算了,鹿见一看就不懂,问了也是白问,会出这样的事情只能怪他那个不安好心的幼驯染——太可恶了!

松田阵平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双手交叉着抵在下颌。那双墨镜稍微下滑了一点, 露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像是在审问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一样, 紧紧地凝视着萩原研二。

“小阵平的眼神好可怕。”萩原研二发出了佯装害怕的声音,“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你打算给我送猪扒饭吃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 我现在就可以掏出手铐。”松田阵平从腰后掏出一队闪烁着银光的手铐, 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伊达航的号码,“然后再打电话叫班长过来,把你送进监狱里好好蹲几天反省一下。”

“可我什么都没做!”萩原研二不满地抗议, “就算要抓我,至少也得等我做了什么再说吧?”

“会说出这种话的你已经是犯罪预备役了啊!”松田阵平恶声恶气地吐槽, “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萩原研二:“说来话长……”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打断:“那你长话短说。”

“我昨晚来探病了。”鹿见春名将回答,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浓缩成了短短七个字。

他没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又懒懒散散地歪在了萩原研二的肩上,将揉成一团的被子卷起来,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住,只露出来了大半张脸和银发。

松田阵平默了默:“不,七个字也太短了吧,我想听的是hagi的犯罪过程。”

“喂都说了我才没有犯罪!”萩原研二反驳,“真的就只是小诗来探病了而已——虽然时间有点晚,快零点的时候才来,我想着小阵平都不愿意陪床……”

松田阵平插嘴:“当然不愿意了好吗?折叠床哪有宿舍的床睡着舒服。再说了你只是骨裂又不是骨折,连开放性伤口都没有,石膏都给你取下来了,钢板也用不着打,你其实已经活蹦乱跳了吧!”

按照他们警校生约等于大猩猩的体质来说,只要不剧烈运动、或者做一些危险度极高的事情,萩原研二如今能够完全正常地生活了。

在这种情形下,松田阵平理所当然地没有继续陪床——开什么玩笑,都是26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跟爸爸带孩子一样陪床吗?

“……所以还是小诗为人善良,愿意陪我在寂寞又吓人的医院度过这个冰冷的夜晚。”萩原研二坚强地在松田阵平的插嘴下补完了最后半句话,“不像小阵平。”

松田阵平的额角跳了跳。

他狞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朝萩原研二走过去。

萩原研二见势不妙,拽着他半瘸的腿就打算逃跑——然而却不能挪动,因为鹿见春名十分友好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小诗放手啊啊啊!”萩原研二惨叫。

他逃跑无门,最后被松田阵平锁着脖子抓住,用手肘在他的脑门上来了一下,换取了萩原研二的悲鸣:“——要脑震荡了!”

鹿见春名从两人的夹缝之中艰难地挤出来,逃下了床,远离幼驯染之间粗暴的打打闹闹。

他走到松田阵平放早餐的桌子边,揭开了外卖盒。不是日式的早餐,应该是在杯户中央医院斜对面打包的M记。

是快餐,但是也不是不能吃。鹿见春名确实对美食有所挑剔,但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味道十分大众化的食物他当然也是会吃的。

松田阵平仗着萩原研二绝赞负伤中欺负完他,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掏出脆薯饼来吃的鹿见春名。

“对了,之前邮件里说的聚餐的事情……”

“萩原警官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搞什么活动吧?”鹿见春名从自上而下地扫视萩原研二——虽然伤都不重,但要素齐全,轻微脑震荡、肋骨骨裂和右小腿骨裂,从头到脚全部负伤。

“我是基本上什么时间都可以的,不过最近几天恐怕不行,”鹿见春名顿了顿,“……我有点事情,可能需要出个差。”

鹿见春名的工作是什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心知肚明,并没有对这语焉不详的话进行追问。

“我想想……hagi最近肯定是不行了,啊,不过隔壁好几个部门的女警都打算在休息日的时候来看望你呢,你这次负伤,她们心疼坏了。”松田阵平露出了揶揄的表情,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胳膊。

“诶——”鹿见春名抬起头,“萩原警官这么受欢迎吗?”

“我们在读警校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联谊会之KING’,当然很受女警的欢迎了。”松田阵平点头。

“可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了,”萩原研二立刻为自己澄清,“联谊会也就是那样而已,我觉得完——全没有意思!”

他一边用双手比出了一个叉的手势,一边观察着鹿见春名的表情。

在察觉出鹿见春名除了垂下眼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时候,他心底涌上来十分微妙的感情,说不好是欣喜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警校的时候……说起来,伊达警官也是你们的同期吗?”鹿见春名突然出声,“你们关系好像一直很好的样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手机来,找出备注为苏格兰的联系人,发送信息,让苏格兰半小时后来杯户中央医院接他。

昨晚将他送到医院之后,诸伏景光就离开了。

“听我们叫他的称呼就听的出来吧,伊达是我们同届的班长,关系一直都很好,鬼冢教官还经常把我们五个人一起罚……”松田阵平顿了顿,大概是自知失言,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另外两个人不久后就没做警察了,所以现在也不怎么联系,只有我、hagi和班长偶尔会出来聚一聚,班长最近调去搜查一课之后就忙起来了,也不知道下次聚会是什么时候。”

听苏格兰和波本谈到这几位警官时分外熟稔的语气,就知道他们应该不会是关系普通的同期,应该是更进一步的好友。

原本五个人的同期好友,如今“经常联系”的是伊达航,而剩下的两个人是“不怎么联系”,并不是完全断联——不算说谎,只是有分寸地说了真话。

鹿见春名想,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和警察对立的组织成员,即使信任他,但为了同伴着想,不可能就这么告诉他真相。

四年前毕业,而波本和苏格兰如今都已经取得了代号,那么说明他们至少在组织内蛰伏了两年以上……大概是一毕业就被公安选中,成为了卧底警察,所以才要清理干净之前的人际关系吧?

鹿见春名微微笑了一下:“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很好。”

萩原研二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回忆和怀念的神情,日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落在他的发梢与睫羽上,将黑发染上一层很浅的淡金色,在紫罗兰的瞳孔中形成明亮的圆形光斑。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我们经常一起闯祸,一起挨骂,然后一起被教官罚——惹教官生气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虽然没有朋友,但鹿见春名能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神情、以及含着笑意的语调之中听出来——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很快萩原研二脸上回忆的神情便消散了,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像是很多人成群结队走在一起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房间内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啊,快要八点半了,这个点应该是教授带其他医生来进行巡查了。”

很快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就变得格外清晰,在距离这间VIP病房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

鹿见春名现在出去大概得和他们撞个正着,本来他来VIP病房就没有在访问表上登记,就是不想被很多人看见他和警察关系亲密。

“那我该走了,”鹿见春名扫了一眼窗户,“下次见!”

他的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在教授的手按在病房门的门把手上时,鹿见春名就已经打开了窗户,然后在松田阵平震惊的眼神之中,翻窗跳了下去。

松田阵平的瞳孔瞬间收缩,他下意识地冲向窗边,朝窗外伸出手,想要抓住鹿见春名的一片一角——理所当然没能抓到。

“鹿见——!”松田阵平惊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窗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十六楼啊……”

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之中的头破血流的惨状,鹿见春名在他冲到窗边时已经落了地,此时正竖起他黑色卫衣的兜帽戴在头上往外走。

好在医院的这一面没什么人,几乎没人看见这惊悚的行为。

松田阵平皱起了眉,凝视着鹿见春名走远之后逐渐缩小的背影:“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立刻联想起来了上次摩天轮时的事情。

鹿见春名分明处于爆炸的中心点,却毫发无伤……当时的他,也是凭借着这种能力才能逃出生天的吗?

从十六楼跳下去、中间没有缓冲带却还能够毫发无伤……鹿见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超级赛亚人、又或者氪星人吧?松田阵平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给鹿见春名增加奇怪的人设。

他又想起了当时萩原研二的举动,很显然那是在为鹿见春名打掩护,让他不要再追问下去,以免鹿见春名的特殊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吧?这么说来……

他倏然转头,看向萩原研二:“hagi,你知道些什么对吧?”

“什么?”萩原研二摆出了十分无辜的表情。

病房的门被打开,教授领着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入病房内,打断了松田阵平想说的话。

看见教授开始给萩原研二进行检查,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一下微卷的黑发。

……算了,如果萩原不想说的话,他再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他只要能确认一件事就好——不管是不是有超能力,鹿见春名都在那次摩天轮中救了他。

况且,鹿见春名这样直白的行为,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是将他划在了可以信任的范围之类,为他透露了正确答案的一角。

*

鹿见春名在杯户中央医院的门口找到了诸伏景光的车。

他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坐进车内。

诸伏景光没有立刻将车启动,只是忍不住打量了鹿见春名好几眼——他本来以为鹿见春名昨晚是自己回公寓的,因为今天有任务要执行,所以原本约定的是早上来公寓接人,但鹿见春名发邮件将地点改成了杯户中央医院。

在鹿见春名改地址的时候,诸伏景光就知道了——他绝对是夜不归宿了。

如果只是鹿见春名夜不归宿的话,诸伏景光当然无所谓了,毕竟对方是犯罪组织的一员,他又不是来拯救失足少年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当这个夜不归宿里牵扯进他的另一位同期之后,很显然,诸伏景光的心情是平静不了了。

已知,住在杯户中央医院的是萩原研二,再已知,告死鸟是接近深夜零点的时候去探病,这个点去探病完却没有回公寓,而是在医院和他的同期独处了一夜……

萩原,你在干什么啊萩原!

诸伏景光表情微妙,思绪复杂。

他不是很想去联想这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将微妙和复杂的情绪压下去,诸伏景光启动了车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居酒屋。

这个任务会被派给鹿见春名也是因为和研究所有关。宫野志保是会定期阅读最新发表的各种论文的,在其中一篇论文里,她对日本国内某家制药企业的研究室中新研发出来的一种药物很感兴趣,但这种药物是这家制药企业的绝对保密事项,她没办法弄到详细数据和具体的成分。

于是这个任务就交给了鹿见春名,情报和联系对方由波本来负责,他和苏格兰则执行行动,还有个可来可不来的负责支援的莱伊——和之后去箱根要执行的任务是同一个人员配置,为了防止到时候出现意外,他们得先磨合一次。

波本成功和一位不满研究所薪资的研究员搭上了线,简单粗暴地打算用钱买来具体的研究数据以及药物的成分,这个金额大到足以让研究员甘愿冒着被发现违反保密协议的风险。

而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那家制药企业附近的一家处于地下街的居酒屋。

诸伏景光将车停在附近,循着降谷零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居酒屋。

居酒屋所处的地方十分具有地方特色,藏在那个地区专门打造出来的位于负二层的风情街之中。

街道上挂着彩灯,灯光不是很明亮,加上街道上各种色彩的装饰,营造出了一种格外暧昧的氛围。

居酒屋的装修是日式的风格,房间的整个布局也是下沉式的。

鹿见春名和诸伏景光一起走下阶梯,对应研究员的照片之后,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目标。

见财起意的研究员今川大斗坐在被一盆发财树遮挡着的最角落里,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鹿见春名跟在诸伏景光的身后,穿过居酒屋内狭窄的过道,视线扫过全场,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居酒屋里的客人,好像有点太多了。

要直到,现在才是上午而已,通常来居酒屋的客人都是晚上才会光临,而在上午十点不到的这个时间点,居酒屋内竟然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七个客人,而且个个从长相上看起来都不太遵纪守法。

不对劲。

鹿见春名的目光扫过开放式吧台后老板的脸,发觉到鹿见春名在看他,老板的脸上硬是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肢体动作却像是凝固了一般格外僵硬。

“这个情况不对。”诸伏景光压低声音,用气音和鹿见春名说话,“今川大斗应该有问题。”

“嗯,”鹿见春名也用气音回答,“如果情况不对就撤。”

波本只负责提供情报,在不远处观察情况,并不在现场,负责支援的莱伊不知道在干什么,多半也是个跟科恩半斤八两的水货,只有他和苏格兰二对七的话……鹿见春名肯定能保证自己活下来,但苏格兰的死活委实不能作保。

但他死了的话,会有人伤心吧?

鹿见春名纠结地想了想,决定先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进来了,如果居酒屋里这帮人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么现在转头出去反而会让他们立刻就动手。

今川大斗见鹿见春名和诸伏景光坐在他的面前,神情十分紧张:“你们就是要那个东西的人吧?”

他像是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从抱在怀里的公文包之中掏出一份被牛皮纸袋包裹着的文件,然后又拿出了一个金属制的铁盒,将这两样东西一起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数据和样品,”他咽了口唾沫,“你们答应我的东西呢?”

诸伏景光会意,将提着的手提箱也放在桌面上。借着植物和装饰物的遮挡,他打开皮箱的卡扣,稍微抬起了一点箱子,让今川大斗能从一点缝隙中看见里面一叠一叠的万元钞票。

看见货真价实的钱之后,今川大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犹豫了一下,重新用手指比出了一个数字来:“这个药的价值很高,之前的价格不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我要这个价。”

诸伏景光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今川先生,你这未免有点坐地起价了吧?”

今川大斗坚定地摇了摇头:“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想要这个东西。如果你们出不起价,那我就只能卖给别人了。”

“恕我冒昧,”诸伏景光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你口中的这个‘别人’,是谁?”

“是我们。”隔壁桌的壮汉拍桌而起,掏出了枪。

早有防备的鹿见春名和诸伏景光反应极快,一侧身便避开了子弹。

诸伏景光在侧身躲避的同时掏出了枪,鹿见春名将桌上的酒杯掷了过去,酒液泼洒的同时,对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挡了一下。

诸伏景光在这个瞬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对方应声而倒。

剩下的六个人也纷纷出手,今川大斗抱着样品和文件连人带椅子地翻倒在地上,惊恐地所在墙角的角落之中。

鹿见春名放出了藏太,在这么混乱且子弹横飞的环境之中,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失去意识的。

他和诸伏景光借着L型吧台的遮挡躲避子弹,诸伏景光偏了偏头:“那边有三个,我来解决,还有另外的三个……”

“我来。”鹿见春名颔首。

在脚步声逐渐接近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藏太仗着普通人看不见的优势,先解决了落在最后的那个人,剩下的两人在鹿见春名冲出来时立刻开枪,但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他们显然没能把控好准星,子弹只擦过了鹿见春名的颈侧,划出了一条很浅的伤口。

鹿见春名暴起将走在最前面的敌人按到,抓着他的脖颈重重磕在地板上,直接将人磕晕过去,然后夺下了对方手中的枪,朝最后剩的那个人开枪。

诸伏景光的体术水平显然不弱,虽然居酒屋内因为装饰和布置繁复的桌椅而十分狭窄,并不适合战斗,但他充分发挥了狭窄地形的优势,在先发制人之后直接一脚踹飞了打头的人——对方沿着直线向后倒去,遮住了剩下两人的视线,

诸伏景光拽着对方的衣领,将他本人作为遮挡物,身为狙击手的准度完美地体现出来,子弹精准地命中。

已经解决了两个人,剩下的最后那个——在一声枪响之后缓缓倒下。

但开枪的人显然并不是鹿见春名和诸伏景光之中的任何一人。

负责支援的黑麦威士忌——赤井秀一握着枪,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察觉到这边出现动静的降谷零紧随其后,冲进了这家居酒屋之中。

居酒屋之中因为刚刚发生过战斗而显得一片狼藉,老板已经被吓晕了过去,因为瘫倒在吧台后面,反而毫发无伤。

降谷零走到最近的那个倒下的人身边,观察了一下他的脸后皱起了眉。

“我知道这个人,是泥惨会下属小组的一个干部……为什么泥惨会的人会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泥惨会的人提前知道我们要和今川大斗交易物品,是来截胡、顺便将我们全部解决掉的?”赤井秀一看向降谷零。

鹿见春名挑眉:“但这个任务,应该并不是什么被广而告之的事情吧?”

“知道这件事的人确实不多。”诸伏景光沉吟,“但能这么确切地知道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的……我想不会有几个人。”

赤井秀一的视线从降谷零的身上缓缓扫过,在诸伏景光的脸上停顿几秒之后,最后落在了鹿见春名的身上,和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

“这么说,我们之中很可能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