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厅之中, 降谷零刚从仓库中拿出一袋咖啡豆来,站在开放式的料理台后拆封,将新拆出来的咖啡豆倒入咖啡机里。

随着咖啡机持续工作的红灯亮起,波洛咖啡厅之中逐渐开始弥漫咖啡的香气。

工作日的下午时分, 波洛咖啡厅中没什么客人, 只有角落坐着一位独自喝咖啡的女士。

降谷零的心情很好——虽说之前的行动因为被人泄露而导致抓捕失败, 但今天的行动十分成功, 虽说过程中有些小瑕疵, 但麦高伦活着被公安抓捕了。

至于被麦高伦毁掉的那批军火物资嘛……反正是组织通过从莱昂那里获得的走私线,从海外运来的枪械物资,又不是他们警察的枪被劫了, 毁了也就毁了吧,总归花的不是他的钱。

只要不流入民间,对民众的安全造成威胁,降谷零是无所谓的,唯一会心疼的大概只有后勤组财务部的人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 组织的人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公安的行动, 麦高伦的失败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这个时候带走麦高伦,只要不中途转移什么的, 组织很难把手伸到公安监管的监狱里去。

——正因如此, 降谷零才打算露出破绽。

只有冒着一点风险,将破绽暴露给那个隐藏咋公安内部的卧底,他才有机会抓住阴沟里的地鼠的尾巴。

坐在角落里的女士喝完了咖啡,拎着公文包打起精神, 离开了波洛咖啡厅,整个室内就只剩下了降谷零和榎本梓两人。

榎本梓正站在吧台后, 用酒精和洁净的白绢布对店内的餐具进行二次消毒,清理干净后再整整齐齐地放进存放餐具的橱柜之中,瓷器轻微碰撞出来的声音格外清脆。

“今天客人不多呢。”榎本梓一边清理残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安室先生今天一直在看手机诶——”

她拖长了语调,终于抬起头来,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降谷零脸上的表情。

“是在意的人发来的信息吗?安室先生,你基本上每隔几分钟都会看一眼手机,表现得也太明显啦。”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吗?”降谷零并不否认,对榎本梓微微笑了一下,“也算是在意的人吧,只是恰好碰到了几年没见的朋友而已。”

诸伏景光确实是他三年没见的挚友,所以也不算是对榎本梓说谎。

但频繁看手机也另有原因。

今天要执行的可是抓捕组织的代号成员麦高伦的行动,虽然计划的细节非常完备,但现实中不可能每一步都如同预定的那样完美发展,降谷零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可以,当然是他亲自去现场更好。但麦高伦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被抓捕了,组织的神经必然敏感,如果再稍微查一查,发现他波本威士忌那天恰好就在麦高伦被抓的现场的话……他大概要被琴酒送上一颗枪子。

在波洛咖啡厅远程指挥就没什么问题了,所有人都是他的目击证人,不在现场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暗害麦高伦,他甚至和麦高伦没有任何接触,怎么也不太可能直接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榎本梓似乎相信了降谷零的解释,“不过今天客人不多也很好,偶尔也希望波洛的生意不要这么好啊,不然有的忙了。”

“忙里偷闲也不错。”降谷零微笑着附和。

他从吧台后绕了出来,走到刚刚那位客人所在的位置,将遗留在餐桌上的咖啡杯和白瓷碟放进托盘上收了回来。

降谷零端着放了餐具的瓷盘往吧台的方向走,但在走出几步之后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了投过来的视线。

降谷零缓缓将脸侧了过去,透过波洛咖啡厅侧面明净透亮的玻璃橱窗,与站在外面的江户川柯南对视。

穿着深蓝色西服的小少年隔着玻璃注视着他,灰蓝色的眼睛之中目光沉沉。

他轻轻地向降谷零颔首,眼镜的镜片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片反光来,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江户川柯南会来找他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池川亚理莎将那张和弟弟在海边一起拍摄的合影照片发给毛利小五郎的时候,降谷零就知道,凭借着江户川柯南敏锐的观察力,是绝对会发现那张照片之中不对劲的地方的。

而能发现那一点,再接着查出当时的地点、通过网络搜集更多的信息的话,即使得到的只是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江户川柯南也一定能够发现——那天,那个时刻,在那个关键的地点,警方策划了一场行动,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而他是公安,警方的行动他不可能不知道,会来找他是理所当然的。

降谷零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江户川柯南这样的普通民众涉入组织的危险,但江户川柯南实际上和组织早有牵扯,如今已经无法脱身了。

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只要属于己方阵营,那么江户川柯南永远会是那个最可靠的队友。

隔着橱窗的玻璃,降谷零朝江户川柯南轻轻点了点头。

他端着托盘走到吧台后面,将瓷盘和杯子一起放进洗手池之中,仔仔细细地用洗手液将双手清理干净之后,降谷零解开了系在腰间的围裙,折叠好之后放进了储物柜之中。

“抱歉,我突然有点事,需要暂时离开一下。”降谷零对榎本梓露出歉意的表情。

榎本梓早已习惯了降谷零经常性的迟到早退和请假,看在他是波洛看板郎的份上从未斤斤计较过,此时也十分豪爽地挥了挥手:“是是,我知道了,反正下午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也完全OK啦。”

降谷零再次双手合十抵在身前,抱歉地笑了一下,随后才握住门把手走出了波洛咖啡厅。

他一边放下卷至手肘的袖口,一边瞥了江户川柯南一眼:“那么,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呢?”

“要在这里吗?”江户川柯南反问。

降谷零环视了一圈周围不断经过的车辆和行人,无奈地扯了一下唇角,“那就……换个地方吧。”

*

米花町的河道边,降谷零和江户川柯南并排坐在斜坡的草地上。

逐渐下沉的暮光落下来,刚放学的几个小学生围在一起,从草丛密集的河道边捡起碎石子,开始往河中扔。碎石子在流动的水面上连续跳动了几下,砸出的涟漪在水面上一圈一圈荡开。

“那么你把我叫出来,”降谷零率先开口,“到底是有什么要说的?”

“池川小姐的那张照片,会被不明人士威胁是因为拍到了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吧。”江户川柯南说,“我看到了——那三个人。”

降谷零毫不意外江户川柯南的发言,平淡地点了点头:“你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能发现了,然后呢?”

“寺崎幸治。”江户川柯南一字一顿,缓慢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降谷零表情没变,心口却急促地、骤然跳动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会发现交易那批军火的事情在降谷零的预料之中,但寺崎幸治——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甚至连寺崎幸治这个甚至不是代号成员的人的名字都知道。

他稍微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住在阿笠博士家中的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

虽然雪莉是研究所的骨干,一般也不参与任务,只一门心思做研究,但毕竟她在组织的时间也不短,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一些情报也理所当然。

江户川柯南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降谷零的表情,但没能从他的脸上发现任何端倪。

开玩笑,降谷零只身一人潜伏在组织当众,磨炼了七年的演技岂能让他轻易露出破绽?

他唯一的一次失态还是在三年前、目睹了诸伏景光的死亡时。好在诸伏景光再次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彻底消去了自三年前开始就笼罩在他心头的阴翳。

见降谷零不为所动,江户川柯南也只能继续说出了后半截话:“寺崎幸治是组织的成员,对吧?公安那天是打算实施抓捕行动的吗?和寺崎幸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组织里的谁?”

少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抬起来,专注地凝视着降谷零,隐藏在蓝色之中的锋芒格外锐利,含着将要割破乌云的气势。

“公安之中的卧底,你查到了吗?”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降谷零无法再保持平静的状态。他挑了一下眉,脸上显露出一点惊讶的情绪来,“公安有卧底?”

这是个疑问句,降谷零一副对公安有卧底毫不知情的表现,试探江户川柯南的推理。

“显而易见的事实。”江户川柯南肯定地回答。

对他来说,想要推理出公安内部有内鬼这一点并不算很难。

虽然他对于这次的事件的内情知道的远远不如降谷零多,但哪怕只是碎片化的信息,也完全足够一个侦探建立起整个推理逻辑来了。

从他和灰原哀在查这个案子时得出的情报来看,身为组织的一员,寺崎幸治会出现在一栋早已废弃、并且还有闹鬼传闻的大楼之中,绝对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是闲来无事来探险的。

交易?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必然是组织的“任务”。

况且从那张照片中的三人来看,领头的人并不是寺崎幸治,他落后了一步,站在那个不知名的人的身后,俨然充当着手下的角色。

没有代号的寺崎幸治只能是手下,那么领头的那个是什么身份?

如果只是组织里十分普通的小角色,大概是不至于让公安费心费力地策划这么一场抓捕计划的。况且寺崎幸治本身就是预备役代号成员,能作为他的上司的,当然也只有真正的代号成员了。

可任务失败了——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江户川柯南清楚地知道降谷零的身份——情报组的波本威士忌,有这么一个人作为内应为警方传递情报、甚至是作为实际上的指挥者在操纵着整个行动,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代号成员本来不应该逃得掉才对。

但那个代号成员逃掉了。

再加以佐证——如果组织的人和警方恰好撞上,那么必然会发生冲突,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但那附近完全没有任何信息标明当天发生了冲突,即使去那栋大楼的附近询问居民,也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

那只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警方和组织的人之间根本没有发生冲突。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双方根本没有碰面。

时间、地点,或者别的什么情报出现了错误。要么是警方一开始就搞错了情报,要么就是组织的人临时更改了行动。

考虑到公安有波本这么个卧底在,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情报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后者了。

可为什么要临时更改行动计划?无外乎是提前察觉了风声,所以随机应变了。

至于这“风声”又是谁泄露出来的……大胆猜测一下,也许不止公安在组织内安插了卧底,公安内同样也有组织的人在。

江户川柯南当然是拿不出证据来的,但他是侦探,又不是警察,他只需要在现有的信息上作出合情合理的推理,证据是次要的、完全可以之后再找出来佐证他的推理的东西。

而事实证明,他的推理是正确的。

“果然不能小看你啊。”降谷零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没打算否认——江户川柯南已经推理出了这个结论、又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确认,这个时候否认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

“警视厅公安部确实有卧底。”他说,“我会把这个人揪出来的。”

“寺崎幸治的事……”江户川柯南皱眉,他沉思了一会儿,露出明悟的表情,“……你们已经抓到他了吧?和他一起的人是谁?”

否则,降谷零也不会展现出如此笃定的态度来了。

“麦高伦,情报组的一员。”降谷零回答,“据我所知,麦高伦和那位公安中的卧底是有联系的。”

“你打算用麦高伦钓出那个家伙来吗?”江户川柯南的反应很快,瞬间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打算。

和江户川柯南交流确实省心省力,这位名侦探的智商和逻辑思维能力不容小觑。

“如你所说,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降谷零微微一笑,“对方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一定会动手的。”

公安内的卧底——卡宁顿即使为了自保,也一定会对麦高伦出手。

因为麦高伦和他有联系。

换言之,在公安的审讯下,麦高伦随时有可能卖了身在公安内部的他,到时候他想逃跑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想保全自己,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麦高伦永远地闭嘴——哪怕知道麦高伦是个鱼饵,卡宁顿也一定会咬这个钩子,毕竟他不可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麦高伦不会招供这个可能性上。

对卡宁顿而言,主动出手和等待麦高伦交代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后者更加不可控,不如主动动手,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除了你,还有别的组织成员吧?”江户川柯南露出了一点忧虑的神情。“那个告死鸟……有他在,怎么也不方便吧?”

告死鸟是组织的成员,还是降谷零如今的搭档,降谷零的行动不可能完全绕过告死鸟。

在身边有另一个代号成员的情况下,想要完全不动声色地一次性将另外两个代号成员一网打尽实在有些困难,暴露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但令江户川柯南感到疑惑地是,在他说出担忧的时候,降谷零脸上伪装的表情崩裂了,露出十分复杂的微妙神情。

降谷零欲言又止:“嗯……告死鸟的话,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

以告死鸟目前恋爱脑的程度,只要萩原研二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警察,他就完全不用担心鹿见春名忠心耿耿为组织办事,恋爱脑告死鸟只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插组织两刀。

至少在三年前,帮助诸伏景光假死脱身的事情已经完全证明了他的诚意。

“为什么这么说?”江户川柯南有些迷茫。

“因为,”降谷零语气严肃,“他超爱的。”

江户川柯南:“?”

*

地下的实验室内密不透风,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映照出莹蓝色的光线,勉强照亮了键盘上的字母,在少女茶色的发梢染成偏蓝的颜色。

灰原哀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片残影,屏幕上的字符一行一行地快速增加,直到手机发出一声短促的铃响,她才停止了工作,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

是鹿见春名发来的邮件。

From:Kanami

To:Haibara

-

我想和你聊聊有关银色子弹和APTX-4869的事。

PS.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

灰原哀垂下眼睛,打字回复了一个[OK。]。

在看这封邮件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鹿见春名找回了三年前的记忆。

除了三年前,鹿见春名说想拜托她帮忙切下身体里的肾脏之外,她想不起来自己还帮了他什么事情。

研究解药是不能作数的,那是她自发的行为,与其说是在帮鹿见春名,倒不如说是减轻自己的愧疚心理。

既然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那鹿见春名来找她真的只是单纯因为银色子弹和APTX-4869吗?

灰原哀皱起眉,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开始工作。

……

鹿见春名刚刚发完给灰原哀的邮件。

他整个人十分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银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沿着他的肩头而倾泻。

经过两次穿越回以前的时间后,触发条件已经十分明晰了——不管是银色子弹还是改良版的APTX-4869,这两种成分相似的药物都是能够触发“穿越”的。

而让他从“以前”返回“现在”的开关,也都是因为那种药物。

但在这期间,鹿见春名吃银色子弹和APTX-4869的次数至少上百次,组织的存货差点被他薅光,但在这么多的次数里,只有寥寥数次让他的时间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是只有那几次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这是完全随机的概率?

虽然没有特地问过,但从别人的态度之中,鹿见春名能猜出来……他恐怕还会再回到过去。

鹿见春名从前完全不在乎未来——即使对其他人来说是过去,但对他而言,那都是未来的、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他只打算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也完全不打算想方设法地从其他人的口中掏出他所谓的“未来”,然后循规蹈矩地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

……但现在,鹿见春名开始在意了。

如果他不搞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未来的所作所为就如同蝴蝶振翅引起风暴一样,搅动了未来的世界?

如果世界因为他的选择而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改变,危及到了他在乎的人……那鹿见春名是完全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唯独那个重视的、特别的存在,绝对不能受到伤害。

所以想要搞清楚穿越的规律,鹿见春名只能选择去找那个研究出这种药的人了。宫野夫妇是没法开口了,但灰原哀就在阿笠博士家里,鹿见春名随时可以去找她。

诸伏景光还没离开,他对鹿见春名被养刁了胃口的挑食十分有数,简单地用现有的食材给他做了一份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

他一边将三明治递给鹿见春名,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你今天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鹿见春名今天表现的确实十分异常。

“因为想起了一些事吧。”鹿见春名怏怏地回答。

诸伏景光一怔:“你想起来了?”

“是啊。”鹿见春名叹了口气,“因为想起来了,所以我现在在想……要不我直接去把BOSS抓起来,打包送到你们公安那里吧。”

鹿见春名开了个玩笑。

诸伏景光当然听得出来,但他从鹿见春名的话中分辨出了一些不同于寻常的意味:“……你今天好像格外积极。”

他假死之后,鹿见春名倒是个正儿八经的二五仔,但自从失踪又出现、再次失去记忆之后,鹿见春名一点要毁灭组织的意图都没有,却在今天突然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可见对组织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

“看在研二和松田的份上,我觉得和你——以及公安合作是非常必要的。”鹿见春名回答,“组织还是消失比较好。”

看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份上和他合作?什么意思?

诸伏景光琢磨着鹿见春名的用词。

如果是为了他们打算和公安合作,那也没有什么,但鹿见春名却将他个人单独地列在了公安的范围之外。

“为了保护他们吗?你真的很在乎他们呢,不过安全这一点不用担心。”诸伏景光语调轻松,“虽然他们不是公安警察,但怎么也算是我的同僚,就算没有你,公安也不会不顾同僚的安危的。”

“我当然相信了。”

鹿见春名倚在沙发上,他轻轻歪了一下头,双手交叠着抵住线条明晰的下颌,银发因此而散落下来,像是被折取下来的一段月光,凛冽的银光在诸伏景光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他抬起眼睛,鎏金淌过的眼底幽幽地映着慑人的光。分明是抬头仰视的表情,诸伏景光却从他幽魂一样带着凉气的笑容里读出了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因为,你们不是同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