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作者:妤芋

姜冻冬,今年十六岁,从小生活在偏僻的幼儿公寓,是第一次进入首都星中心圈域的乡巴佬。

在冒险者培训中心被取缔的今天,他来到这儿,是听说军校生能够穿梭在不同的宇宙里执行任务,为了自己闯荡宇宙的梦想,姜冻冬决定报考军校。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最最最好的朋友柏砚。他们青梅竹马,目前一块儿住在小旅馆里。

距离军校招生开始仅有一个星期,上百万名从星系各个角落赶来的军校备考生,都在紧锣密鼓地加训。紧张、焦虑,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和战争渲染下的恐惧笼罩着这一片学区。

唯独姜冻冬毫无知觉。他整天依然傻乐,在送柏砚去训练中心后,他就拿着柏砚给他的零花钱开开心心地到处溜达,研究哪家的糖水铺最物美价廉。

这不能怪他心大,毕竟对其他人来说,训练三四年才能掷出的超重量铁块,在姜冻冬手上就跟橡皮泥似的;同样的,对其他人来说七十公里越野跑,能跑得丢半条命,姜冻冬却全程脸不红心不跳,还能抽空掏几个鸟窝。

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叫姜冻冬从来不懂寻常人的艰辛。他也不关心别的任何人,他在意的只有加椰果的椰奶西米露会不会更好喝?以及柏砚为什么今天少给了他二十块钱?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吃了两个猪扒包,所以没有好好吃午饭?

可是猪扒包真的很好吃啊!

姜冻冬沮丧地又数了一遍钱包里的钱,噢,依旧只够他买两瓶水,和一碗椰奶西米露,或者一瓶水,一个猪扒包。

要不然给柏砚带一个猪扒包让他尝尝,姜冻冬想,柏砚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肯定就能理解他了!但是,他也很想吃——要不然他吃一半,给柏砚留一半?

姜冻冬坐在公园的花坛边儿上,售卖猪扒包的店和他只相隔一条马路,猪肉被煎得焦香的味道,混合着油脂的香气源源不断地飘过来,勾得姜冻冬恨不得立马上去啃几个。

而猪扒包店的旁边,则是他评选出来味道最好的甜水铺。同样也是最近姜冻冬也无法割舍的心头好。可钱又只有这么多。姜冻冬一筹莫展,一遍遍地数着钱,试图让钱越数越多。

就在这时,一道完全陌生的嗓音打断了姜冻冬的纠结。

“姜冻冬。”

姜冻冬抬头望去,他看着不远处一个身型高大的人正走向自己。那是一个恰值壮年的alpha,小麦肤色,面容成熟,五官深邃立体,眼窝很深,嘴唇有些薄,面容兼具俊秀和刚毅。

alpha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工装裤,肌肉紧实,一看就是真正的练家子。姜冻冬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那双绿色的眼睛莫名叫姜冻冬想起柏砚。

“你是谁?”姜冻冬收起手里的钱,疑惑地问。

但alpha没有回答他的问题。alpha双手插兜,随意又熟稔地走到姜冻冬身旁,“你在这里做什么?”alpha反问道。

十六岁的姜冻冬对任何人都不设防,他很轻易地就被带离了节奏。他张开手,露出掌心里的钱,“我在数钱。”姜冻冬回答说,“我准备买猪扒包吃。”

alpha瞥了眼,“钱不够?”

说到这个,姜冻冬又失落起来,他另一只手摆弄着手里的几枚硬币,“买一个猪扒包的钱够了,但我还想喝椰奶西米露。”

alpha看着垂头丧气的姜冻冬,极短暂地笑了一下。

“我请你吃。”alpha说。

姜冻冬瞪圆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望向alpha,“真的吗!!!”

回答他的,是alpha微微扬起的下巴。“走吧。”alpha示意道。

姜冻冬不作任何怀疑和犹豫地领着alpha走到马路对面的商铺去。他雀跃地指着店铺海报上的猪扒包,看向alpha的眼睛明亮得像是要蹦出星星。

等这个陌生的alpha真的自掏腰包,给他买了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姜冻冬欢呼,“你真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

刚出锅的猪扒鲜嫩多汁,姜冻冬咬下一口,无比满足。alpha提出回到公园,姜冻冬没有拒绝。公园更安静,也更适合吃东西。

往回走的路上,alpha带着挪揄地问姜冻冬,“比你的朋友柏砚还要好?”

那倒没有。姜冻冬边吃边想,柏砚不仅会给他买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还会在晚上帮他铺床、套被套、洗袜子。每个被姜冻冬支使的人,都会得到姜冻冬亲口颁发的好人认证,其中柏砚得到的最多。

但姜冻冬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吃人手短拿人嘴短的道理。他同样没回到这个问题,而是反问alpha,“诶!你怎么知道柏砚?”

alpha却说,“我不仅知道他,我还知道你们会一起读军校。”

姜冻冬嚼着猪扒包惊呼,“真的假的?但是柏砚要报的是政校啊!”

“他很快就会转学到军校。”alpha说。

他们俩来到公园的喷泉池。姜冻冬丝毫没有身为omega的自觉,他完全不在意一个陌生的alpha和同坐在一根长凳上。

他现在满心都想着alpha刚刚的话,可高兴了,“哇哇哇!那简直太好了!!”姜冻冬问alpha,“你怎么知道的?你能预测未来?”

他偏过脸,望向alpha,又大又圆的眼睛黑白分明,鲜红的嘴唇上蒙了一层油,在阳光下锃亮发光。白皙的娃娃脸上,姜冻冬的神情无比鲜活明艳。生动到让看惯了静态照片、录像的alpha恍惚了片刻。

alpha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他点燃,抽了一口,“不,”alpha吐出烟说。“我是来自未来的人。”

如此离谱的话语,却没有引起姜冻冬的怀疑。或者说,作为一个直觉动物,他根本没有怀疑别人的习惯。

“哇!”姜冻冬又啃了一口猪扒包,感叹道,“好酷!”

他想了想,又问,“所以你认识未来的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alpha淡淡地回答说,“朋友。”

姜冻冬接着问,“柏砚呢?你和柏砚也是朋友?”

alpha转了个弯,“他是你的朋友。”

姜冻冬歪了歪脑袋,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直觉上,姜冻冬感觉眼前的alpha不想多说,他没再追问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别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alpha含着烟,阳光渗过树叶的光斑驳地渲在他的脸颊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姜冻冬,这个时候,姜冻冬觉得眼前的alpha更像柏砚了。

“我叫莱。”alpha说。

姜冻冬有点儿意外,“莱?”他伸出食指,在半空里比划着写下‘莱’这个字,“上面一个艹字头,下面一个来了的来?”

柏莱点头说对,就是这个字。

“噢……”姜冻冬拉长了声音,他伸出没有拿猪扒包的手,和柏莱握了握,“你好,你好,莱,很高兴认识你。”

柏莱觉察到姜冻冬话语中的不自然。他挑了下眉,“我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姜冻冬被抓包了,有点儿腼腆,“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告诉柏莱,“嗯……只是柏砚和我说过,要是他以后有孩子,他也会给他取名为莱。”

柏莱送到唇边的烟停顿了。他稍稍意外地发现,原来他的名字在这么遥远的以前就被确定了下来。

“那看来这就是我和柏砚不对付的原因。”柏莱含着烟说,“和他的孩子一个名字,还真是不幸。”

姜冻冬不喜欢身边这个未来朋友话语里若有若无的讽刺意味,他撇撇嘴,不大高兴地反驳,“重名也没有关系啊。莱这个名字这么好听——‘草冒出头,春天就来到了’。莱是生命传承带来的生机勃勃。”

尽管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听过姜冻冬说他名字的含义,但再听一遍,柏莱心里居然生出了几分怀恋。

“那你呢?如果你有小孩,你会叫他什么?”柏莱询问。

他原以为姜冻冬会说他没想好,或者根本没这方面的思考,没想到姜冻冬咬下手里最后一口猪扒包,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会叫他燕。”

柏莱点了点香烟燃烬的灰,“我以为你不会想要生孩子。”

“诶——你怎么知道!”姜冻冬惊讶道,随即,他想到身边的人是他未来的朋友,这个疑惑又迎刃而解。姜冻冬点着头,“是不想生没错的啦,但是以后说不定会收养孩子呢?反正还是有可能会有孩子的嘛。”

柏莱在意的是另外一个方面,“那为什么要叫‘燕’?”

“因为‘春天到了,燕子就来了’。”姜冻冬说得头头是道。

草冒出头,春天就来了。

春天到了,燕子就来了。

柏莱敏锐地在这两个名字间捕捉到一种先后顺序的关系。他猜测,取这两个名字时,应该是柏砚先说,姜冻冬再紧随其后。

“你想让你和他的孩子活在同一片春天?”柏莱很快就猜到了‘燕’的意图。

姜冻冬‘哇!’了一声,“你好聪明!”他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的,是这样没错。”

“柏砚那么聪明,他的孩子肯定也聪明。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要是能像我和他一样成为最好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姜冻冬说着,打开手边的椰奶西米露。他捧起碗喝下一大口,椰子的清甜味填满口腔,姜冻冬幸福地眯起眼睛。

柏莱的目光落在姜冻冬身上,阳光洒满少年圆乎乎的脸,他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柏莱发现,原来姜冻冬真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吃到好吃的食物会满足地眯眼睛,遇到喜欢的食物会高兴地摇来晃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么多年以来,姜冻冬完全没有变过。

手里的烟燃了将近四分之一,留给柏莱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柏莱顿了顿,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和柏砚有孩子,你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他话音刚落,姜冻冬就爆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此时,姜冻冬也顾不上别的了,他涨红了脸,气都还没喘匀,便急吼吼地问,“我、我、我我我我和他会有孩子?!”

任谁听到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种会帮对方扯出卡在屁股缝的裤子的好兄弟,在未来要在一起造娃,都会被吓到的吧!

“我说如果——如果的话。”柏莱拍拍姜冻冬的肩膀,安慰他激荡的情绪。

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姜冻冬如今听不进任何话了,他被美食、睡觉、出去玩这些事塞满的脑子,此刻全都被‘我的好兄弟要和我一起造孩子’这句话刷屏。

姜冻冬宕机了好十几秒才重启成功,“那我和他未来会有孩子吗?”他问柏莱,可当柏莱准备告诉他时,姜冻冬又抓狂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他大喊,“啊啊啊!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

柏莱被姜冻冬激烈的反应逗笑了。

他望着姜冻冬绯红的脸,那上面杂糅着惊恐、窘迫、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仔细分辨下,柏莱还看出几丝细微的,或许连姜冻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羞赧。

“你不想知道?”柏莱反问。

姜冻冬叹出口气,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原先通红的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我是很想知道啦……”姜冻冬说,“但我更不想因为未来的事情,破坏我和柏砚现在的关系。要是有孩子——啊……顺其自然吧,那是未来的我决定的,和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

很姜冻冬的思维方式。柏莱心想。

他点点头,继续问姜冻冬刚才的问题,“那你们有孩子的话,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姜冻冬苦恼地皱起眉,“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歪着头,望着天思忖了好一会儿,“但是如果有的话……”

“那就叫莱吧。”他说。

姜冻冬和柏莱面前的喷泉突然启动了。

一注清泉从水池中心的花苞似的雕塑喷出,水柱升腾上半空,而后洒向四面八方,像一朵盛开的花。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填满了整个圆池。一些水滴飞溅出来,柏莱清晰地看见,阳光穿过其间,折射出绚烂的光。

这一刻变得无比绵长,柏莱注视着姜冻冬。在姜冻冬去世的很多年以后,他再一次不自觉地露出了那种孩子的神色。

柏莱转过头,不再看姜冻冬。他又吸了口烟,才稍稍平复好内心的波澜。

“为什么不叫燕?”柏莱问,“你要向柏砚妥协,取他给的名字?”

“不是啊,”姜冻冬理所应当地说,“因为你叫莱。”

柏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眼前年少的姜冻冬知道了什么。

“我可不是你和柏砚的孩子。”柏莱若无其事地发出嗤笑。

姜冻冬放下手里空空如也的碗,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柏莱,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朋友。”

“……那为什么要叫莱?”柏莱轻声问。

姜冻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会像你一样,也请我吃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他说完,笑了起来,嘴边的酒窝乍现,“嘿嘿嘿!”

老实讲,姜冻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眼前的人失落——至于为什么他不想眼前的人失落?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想。因此,姜冻冬循着自己的本能给出了答案。

柏莱听着这万分熟悉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笑了。很快,他嘴角微小的笑扩大到眉眼,紧接着,笑声从他的身体内涌出。

柏莱想起了过去无数个姜冻冬胡说八道的时刻。姜冻冬总是这样,每每到达危险的、肉麻的、过于煽情的交锋顶点,他就说各种俏皮的、无厘头的话来回应。再深沉复杂的话题,也能被他四两拔千斤地返还回来。

柏莱原以为这是姜冻冬后来习得的为人处事的方法,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他天生便具备的本能。

而一旁的姜冻冬见柏莱笑,他也跟着笑。

十六岁的姜冻冬什么都不懂,又或者什么都明白。柏莱在笑的间隙里细细密密地端详姜冻冬,年轻的姜冻冬和照片里一样,他一笑就会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不过他的牙齿不算整齐,两颗门牙仔细看的话,都微微向内撇,好像即将向内被推开的门,在人说着欢迎光临似的。

那么。姜冻冬会赞同他留在有他过去吗?而他——他柏莱,做出这个选择,自己又真的甘心吗?为了得到一段感情,选择失去属于自己的人生。要是姜冻冬还活着,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等笑声渐歇,柏莱问姜冻冬,“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你未来的事吗?”

姜冻冬他摇头,“不是很想诶。明天的事情,明天自然就会知道了嘛。为什么要提前知道?”

很姜冻冬的回答。柏莱心想。

但柏莱还想诱惑一下姜冻冬,“或许我告诉你一些无关痛痒的?”

姜冻冬眨了眨眼,他总感觉莱很想让自己知道未来的事。出于不想让朋友失望,姜冻冬还是豁出去了。

“要不然你再请我吃一个猪扒包?”姜冻冬伸出食指,大义凛然地提议道,“说不定我再吃一个,我就想知道了!”

噢,这个回答更姜冻冬了。柏莱又笑了起来。

于是,柏莱又和姜冻冬一起走到街对面的商铺,买了份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

这次买的时候,姜冻冬掏钱,自己买了份猪扒包喝一瓶运动饮料。他把饮料给柏莱,至于另一份猪扒包,则留给还在训练中心的柏砚。

姜冻冬解释说,“让柏砚也尝尝味儿。”

柏莱衷心希望这份猪扒包是馊的。

往回走的路上,手里的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他们站在一处红绿灯下等待时间被一粒一粒地数完。

“你说吧!我的未来怎么样?”姜冻冬撕开新的猪扒包,刚出锅的食物给予了他偷听未来的勇气。

柏莱也不卖关子了,他低下头,用手帕轻柔地帮姜冻冬拭去嘴巴挂着的白菜丝。

“你的未来不太好。”他说。

“啊!——”

在姜冻冬震惊的目光中,五十五岁的柏莱平静地告诉十六岁的姜冻冬,“你会结三次婚,每一次都很不幸。你的第一任丈夫爱你,可他遗忘了你们的爱,他出轨了,还有了孩子,你们离婚了;你的第二任丈夫爱你,可他不是个好人,他爱你的同时还牵挂着别人,你们也离婚了;你的第三任丈夫是个只会向你索取的无底洞,他也许爱你,但同样和你离婚了。”

“你会遇到很多人,他们有的喜欢你,有的憎恨你,有的会为你而死,叫你痛心疾首,还有的会与你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你的情路坎坷,事业同样多舛,你付出了生命、尊严,却遭受背叛、不被理解与被边缘化。”

说到这儿,一阵风吹过来,柏莱手里的烟燃起一簇火光,烟燃烧得更快了。

“这种不公正到你死后都不曾消散。你被淡忘,被污名化。有很多人编写你的桃色故事,他们热衷于将你想象成性感的玩物,或者缺爱的疯子,没有人记得你的人格。”柏莱说。

柏莱指向他们身后的一条大道,那条大道通往首都星的商业区,和学区分道扬镳,“要是现在,你走上这条路,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姜冻冬看了眼柏莱手指的方向,他笑着问,“那未来的我后悔吗?”

“什么?”

“遇到了那么多人和那么多事的我,后悔吗?”

柏莱低下头,他看见姜冻冬颊边拂动的碎发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他的鼻翼旁,还冒出了一颗白色的小痘痘。他的肌肤细腻紧致,阳光打在上面,像乳似地融化开。

“不,你从不后悔。”柏莱答道。

姜冻冬脸上的笑愈发明显,“这不是很好吗!”

烟快要烧到手的灼热,提醒着柏莱时间所剩无几。假如他还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就要准备和姜冻冬告别了。

“再说点儿什么吧,冬。”柏莱说,“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那是什么时候的我?”姜冻冬好奇地问。

柏莱扯了个谎,“六十八岁的你。”

姜冻冬没想到原来柏莱来自这么遥远的未来。“那不就是五十二年后了吗!!”他吃惊不已。

柏莱带着寡淡的笑意,安静地凝视眼珠子四处转悠的姜冻冬。他知道,他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寻找他。

“想好了吗?要对六十八岁的你说什么?”柏莱问。

十六岁的姜冻冬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我想好了!”他说,他举起吃了两口的猪扒包,笑着对柏莱说,“六十八岁的姜冻冬,你好啊!我是十六岁的姜冻冬——再过五十二年,我就会成为你啦!”

姜冻冬说完的瞬间,头顶的路灯数完了禁止通行的一秒又一秒,街对面,绿色的灯发出“嘀”的一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