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白龙这条路走不通,应帙又把主意打到了遂徊的变异精神体上。结果这边情况更糟糕,三周以来,这个长了一对尖角和菱形竖瞳的小家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比起白蚯蚓还要神出鬼没,应帙严重怀疑这边根本连壳都没破,还是个大圆蛋。
亲吻结束之后,遂徊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多的留恋,或者缠着应帙以什么为求稳妥的理由再来一次,而是干脆利落地起身去了书房隔壁的健身房。
这里原本是一个闲置的储物间,这大半个月被临时改造成了健身房。遂徊接受现实要比应帙快得多,早早就开始用应帙的身体锻炼,虽然应主席死活不肯屈服现实,但遂徊总有预感,冥冥之中觉得他们一定会全程用对方的身体参加比赛,毕竟该死的命运之神从来不会让凡人逞心如意。
健身房里也没有什么专业器材,就一张静音减震的地毯,几个重量不一的杠铃,一个用来挂巾和衣服的木架。
应帙中途来旁观过一次遂徊的晚间训练,嘴里干嚼着一片无味的全麦面包,用温水冲服,就连涂抹炼乳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味觉的冲击。他一出现,原本还在规规矩矩跳绳的小蛇立刻虎虎生威地做起了俯卧撑,速度快得两条胳膊像是要起飞。
“慢点折腾。”应帙很无奈地看着这只开屏孔雀,“这是我的身体,肋骨没好全呢……”
“知道是你的身体。”遂徊抹了把额前的汗,“不然我肯定让你坐到我背上再做俯卧撑,让你闻一闻什么叫哨兵素。”
应帙很无语,汗味就汗味,还哨兵素……
在一次视频聊天中,周如翊偶然间看到遂徊如此简陋的健身环境,‘骄奢淫逸’的她非常见不得自家队友还在贫困线痛苦挣扎,于是直接放下豪言壮语,说这一次如果比赛队伍排名挤入前五名,她就为所有队友每人单独提供一台模拟训练机。
面对这种高强度的诱惑,反应最激动的就属虞楹。这位D级哨兵简直是一名训练狂魔,每天不是在绕着塔快跑,就是在训练馆对战搏击,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据说之所以这么拼命,是她的主治医师给出的建议:加强锻炼或许能延缓等级的下降。但同样是据她所说,收效甚微,庸医误人,很可能二年级开学她就得降到E等去。
极端天气生存赛场地公布的那天,周如翊正在把最终版的防寒服实拍图放在聊天群里,说她比赛集结那天会统一带过来。防寒服不仅仅是外面那一件冲锋衣,还有内里成套的羽绒背心、薄羽绒服,毛衣,防水裤,两名哨兵还有单独的速干保暖里衬。
冲锋衣外表是便于隐藏的迷彩白色,点缀着灰与绿,巨大的品牌logo标在胸口到肩头的部位,大大小小的口袋十分便于放置各种武器和工具,据说全套着装都是由周如翊的妈妈亲自操刀设计——
这位才华横溢的女性设计师的稿费通常都是一个巨额天价,即便顾客是亲闺女也照样要价不菲。她要求周如翊在半决赛直播镜头下口播品牌不下三次,如果夺冠则一切费用免除,如果低于前十名出局,就将她平时的生活费减半。
“应主席,遂首席,楼兵王,虞女王,求求你们努努力,带带妹妹进前十,妹妹不想削减生活费。”在资本的操控下,就连周如翊都十分的卑躬屈膝。
应帙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想:“周如翊,如果我们的猜测失误,最终场地并不在极寒雪域,而是在高温或者荒漠,你准备的这些就得全部报废……”
一分钟后,周如翊把全套夏季队服的展示视频放在了群里,背景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旁边堆放着无数未开封的纸箱,还伴随着嚣张的声音:“哼哼,是当我没想到吗?所以我准备了四套装备,应有尽有,不管到底是什么极端天气,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怪不得周如翊的妈妈定下了如此严苛的要求,原来是被迫一口气设计了四套比赛服,没有累得断绝母女关系都算是母爱伟大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比赛场地并不是角格萨雪域,但定在了一个非常类似的地方,永略塔湖。这里终年覆盖着皑皑的白雪,全年平均气温在-10%,最低温度曾达到-50%,却有着数条永不结冰的河流。
水源孕育着生命,即使是极寒之所,也并非荒地,角落里掩藏着生机。
但即便是前有应队长料事如神搏中了题干,后有周大小姐财大气粗准备周全,塔也照样能给每一名学生带来前所未有的惊喜。伴随着比赛场地的公布,还有一条踩着最后的时间点临时添加的新规则——
每名参赛选手的入场方式和初始地点将采用线上抽取的方式,随即选择。(入场方式有水、陆、空三种,队内成员可以私下交换入场方式及地点,每人仅限一次。)
“什么意思?”遂徊对着这项新规则皱起眉头,“不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了吗?全员打散,分开行动?”他转头看向应帙,“这条规则你先前知道吗?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点消息也没有……那就只能是校长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了。”应帙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细想连他都不知道的新规则,其他人就更无从知晓了,估计现在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在骂人,“随便吧,打乱就打乱,你先去生存赛专题网站上抽签……”
遂徊哦一声听话地低头操作终端,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应帙,你说过你不会游泳是吗?”
听到这句问话的那一瞬,不详的预感弥漫心头,应帙的手微微一颤,抽签结果没有任何延迟地跳出来——弹窗里是一个鲜红色的经纬度坐标,前后数字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以及一艘轮渡的背景图,附带两个字,水路。
“你这只乌鸦嘴!”应帙将自己的脸黑迁怒于遂徊。
“……这也能怪到我?”遂徊委屈。他的抽签结果是陆路,背景图是一辆军绿色运输车,经纬度和应帙的相隔十万八千里。生存赛总共为期五天,也不知道比赛结束两个人能不能碰上面。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正常情况下,每支有机会夺得名次的小组成员都会陆续在三天内碰头,集体行动,准备最终的决战。在那之前,队伍内如果出现大量减员,或者三天内队员也没能成功汇合,那就很难获得名次了。
北极熊哨兵虞楹抽到的同样也是水路,她倒是很开心,说是可以让北极熊载着她移动,指不定还在水里的时候就能干掉几名对手。她的北极熊精神体名叫鱼摆摆,体型庞大无比,可以给虞楹当床用,但性格柔顺无比,又憨又乖。
虞楹还说可以去接应帙一起游上岸,鱼摆摆水性很好,但是应帙表示他的水性烂到极点,入水一分钟内必溺毙,压根等不到熊熊来救援。
周如翊是唯一的空中航线,深灰色的运输机行驶在蓝天之上,配以的坐标也十分特殊,有三个维度,显然是打算飞在半空中就将这群冤大头卸货。周如翊看到抽签结果的瞬间嗷嗷乱叫:“不行不行,谁来和我换,我恐高……应队?你能和我换吗?”
“我也恐高。”人在应帙身体内的遂徊回答道。
应帙狐疑地望向遂徊:“真的?”成天住在山上荡来荡去的野猴子也能恐高?
遂徊点了点头:“有一点吧,但逼急了就不在乎了。”
真是一个极为邪典的队伍,队员不是恐高就是怕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这个时候,伟大的六边形战士楼星赫站了出来,他英勇无畏地说:“我都行,你们谁和我换?”
“你是什么?”应帙问。
楼星赫看了眼自己的抽签结果:“水路。”
“没用的东西。”应帙不留情面地评价道,反正他用的是遂徊的身体,骂了脏话也不影响他应帙本人矜贵温和的形象。
几分钟后,五个人商量出了结论,应帙和周如翊交换入场方式,其余人不变。周如翊、楼星赫和虞楹一起从水路出发,先行汇合,而空路的应帙和陆路的遂徊则兵分两路,定下另一个汇合坐标。
“比赛第二天就会有大量联络设备空投,到时候尽量抢夺,远程取得联系交换情况,所以不要紧张,首日优先保护好自己,即使无法抵达约定的汇合点也没有关系,前三天千万不要减员。”应帙叮嘱道。
队内会议结束,悬浮屏陆陆续续的熄灭,只有遂徊忧心忡忡的脸无法关闭,在应帙眼前碍事地晃来晃去。
“不要用我的脸挤出那种愁眉苦脸的表情。”应帙不满道,“很丑。”
“万一出现意外,我们两人没办法在两天内汇合怎么办?”遂徊着急道。
“求你了,说点好的。”应帙真是怕了他了,“你就说我们落地就汇合,我直接跳伞跳到你脸上。”
“……”
遂徊沉默地盯着应帙看了好一会,转头就去房间翻纤维纸,又将两枚向导徽章都贴到颈后,“到时候两枚徽章你都拿走。”
他想了想,“还有强效止痛药。”
应帙没有拒绝,跳伞骑脸、怪遂徊乌鸦嘴都是笑谈,他向来会做好最坏的准备。
思考了一会,遂徊旧事重提:“比赛前的标记,换成你给我标记吧,向导的愈合能力弱,齿痕留存的时间会更久。”
应帙好似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用,还是你咬我。”
“为什么?”遂徊疑惑,他想到什么,迅速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应帙舔了舔下唇,斟酌着用词,“是这样……”
“你知道……?”遂徊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但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遂徊意识到什么,眸色黯淡下去,身体因为抗拒和失落而不自觉地朝远离应帙的方向靠去。
你明明知道最佳的选择,但宁肯退而求其次,也不愿意’遂徊’在’应帙’的后颈留下痕迹。
流浪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人类的停留?
“遂徊。”应帙抬高了嗓音,“你听我讲。”
遂徊抬起头,对上应帙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神。
流浪猫当然要会撒娇,才能得到主人的垂怜。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啊?”遂徊委屈巴巴地控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