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孙有个娃

作者:云碑赋

史云腴如此敏感地触碰,不禁让谢沉书咽喉发紧,脖颈僵硬。

遥想洛阳十几载,高不可攀。

何曾有人敢用脚碰他分毫?眼前这山野之人,如此胆大妄为,竟还是触碰他袒露的胸膛。

谢沉书举目凝视史云腴挑起的眉峰,自是不肯示弱。

他势必要反击于她。

“犯规?清风使,你可知到底什么才叫犯规?”谢沉书忽而冷笑。

史云腴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对味。

可望着眼前人精壮俊朗,竟叫她生出几分玩味,她倒要瞧瞧,他要怎么犯规给她瞧——

只见下一刻,谢沉书狠狠握住她落在胸前的脚腕,动身淌过溪流,将掌心一寸寸摩挲过她裙衫下光滑的腿腹,咄咄向前逼近。

史云腴趁势坦然收起撑在身后的手臂,起身等着谢沉书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阵阵发痒的感觉游过膝头,她才猛然将谢沉书那故意挑拨的手掌按下,阻挠了他向前的动作。但瞧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史云腴抬眼与之对望,冷哼了句:“无名某,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上我的当吗?”

谢沉书抵在青石前,压紧了史云腴的膝头,沉声答曰:“是,但我没说过,你不会上我的当。”

史云腴不解其意。

可谢沉书压根没给她思量的机会,便拽她入水而去。

顷刻间,溪水浸透她的衣衫,

史云腴坐在流淌的溪流之间,就此变成了零落水面的杜鹃花。

她蓦然抬头,却见谢沉书居高临下地俯身而来,与她轻笑:“清风使,兵不厌诈。是你挑拨在先。所以,剩下那只不听话的狼犬,你且自己洗吧。”

谢沉书语毕看戏,等着眼前人发怒懊恼。

谁知,史云腴不恼反笑,她只道:“没想到,我还真是上了你的当,但——”

这声但字被史云腴故意拉长。

只瞧她做起以眼还眼之势,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谢沉书。

二人双双倒进溪水的瞬间,史云腴撑扶在谢沉书两侧,含混起他的眼眸,她告诉谢沉书:“飞琼,可不是那只最不听话的狼犬。”

话音落去,史云腴起身拧了拧湿漉的衣衫,她的话实在耐人寻味。

谢沉书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可等他起身刚想开口反驳,史云腴便转身离去,抛下一句:“飞琼过来,阿姊给你顺顺毛。”让其自行解意。

既然史云腴接去了给飞琼洗澡的差事,谢沉书就顺理成章地偷起懒来。

青石之上交替歇息,谢沉书躺在史云腴叠好的衣衫上,沐浴起了天光。他那身上的潮湿气,也伴随着暖阳的照射,渐渐蒸发散尽。

玄青见他歇在岸边,摇晃着脑袋一路跑来,趴在了背篓边去。

山中时光清闲,叫谢沉书暂且享做世外客。

他仰面躺在溪边,被清风拥眠。

可他虽眠于山野,但梦中光景却是归去神都百里,于惊世金阁之上,遇见自己身着昔日玄色蟒袍,与一个华服簪花的女郎,并肩眺望江山太平。

谢沉书蓦然回首,却半分也瞧不清身边人的模样。明明那人是那样熟悉,明明那人身上带着股淡淡的……

鱼,鱼腥之气?

梦里,谢沉书嗅着鱼腥气皱起眉头,连连退避而去。梦外,阵阵似藤条鞭笞的感觉,哒哒落在胸膛,叫他猛然睁眼,却见两三条肥硕的鲤鱼,活蹦乱跳散落在自己身旁。

难怪梦中能嗅到鱼腥气,原是这女人在作祟。

可……

“这地方怎么会有鲤鱼?”谢沉书愕然起身,嫌弃地甩开了黏糊糊的鱼。

史云腴系起湿漉的裙角,向岸上走去。

瞧她来到青石边,自然而然地抽起谢沉书的衣衫披在肩头,盖去身上的寒意,应声说:“这等水浅的地方自是没有鲤鱼。但你往那个方向去一两里,有个干净的水塘,这便鱼是我带着飞琼到那抓的。”

史云腴说着望向日头正盛的方向,“约摸着时候不早,晌午饭咱们就回去简单吃些,我晨起包好的芥菜猪肉角子。等到太阳落山,咱们在院子里升起火,今晚上再把这鱼烤了吃。”

烤鱼?开荤。好东西。谢沉书瞬间来了兴趣。

来青霁山的这些时日,眼前人虽时常惹他不悦,犯他忌讳。甚至将他“觊觎”。却是一刻也未曾亏待过他的腹肠。便是看着这些山野珍馐的份上,他也能再忍上几分。

随之回眸望去史云腴,谢沉书沉声道:“随你安排。”

史云腴嗯了一声拎起鞋袜,转身就要归家。

谢沉书见状拉住她离开的手臂,讶然相问:“你往哪去?”

史云腴回头茫然答曰:“自是归家,我还能往哪去?”叫谢沉书冷笑不止,他伸手扯了扯她肩头的衣衫,质问了句:“归家?你好意思说归家,你这般大摇大摆穿着我的衣裳,置我于何地?”

史云腴闻之垂眸一脸淡淡。

“你?此地离草舍不过几里,大抵一刻不到就能回去。你暂且将就光着,等到家烧些热水洗洗,大可换身新衣裳。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这地方荒无人烟,不会有人看你。”

“但你若觉得实在过不去,背篓里有巾帕,也可蔽体。”

谢沉书再次被史云腴的“自以为是”折服。

他狠将人拉在身前,厉色道了声:“清风使,方才可是你对我说,什么湿气肺腑,免受风寒。怎么现在又改口了?你不觉得你这脸未免变得也太快了些?”

谢沉书直言不讳,想要听听眼前人怎么辩解给他听。

哪知,史云腴竟不紧不慢抽出那被他拉拽的手臂,朗然说:“我是说过那些话,可后来你将我拽下水,情况便不一样了。你感染风寒,自然比我感染风寒要好。所以这衣裳,就当做你该予我的赔礼。”

“我先走了,你可记得把鲤鱼全数收走。”

“你——”谢沉书觉得这女人真是无理取闹,就趁着史云腴转身离开前,下意识伸手拽了她肩头披着的衣衫。

可不知是拽得太紧,还是谢沉书力气太大。

他竟一把将史云腴身上穿的衣裳也也一并拽了下来。

只此一瞬,白嫩的香肩半露在他眼前。

史云腴茫然凝眉,想要问问谢沉书,这是何故?却见身后人竟比她还要无措。

“我,我这回不是故意的——之前那次自也不是!”

此般,看着儿郎诚惶诚恐,史云腴哪还能再去追究什么。她默默在其眼前拢起肩头衣衫,与之轻言了声:“我知道。那这衣裳你还……”

谢沉书闻声俯身故作闷头捡鱼,没好意思去接她的话。

史云腴瞧他那弄巧成拙的模样,抿嘴笑了笑,转身只道:“走了,下角子去了。”

午后归家,史云腴把角子下进锅里煮沸,谢沉书才伸手推了草舍的门。适才的尴尬记忆将他反复折磨,叫他一路上徘徊来去不曾心安。

拎着背篓走向厨屋,谢沉书望见屋内做活的史云腴,硬着头皮问了声:“这鱼……”

史云腴循声回头,“鱼?你先找个木盆放起来,待会儿我给它收拾了腌上。饭很快就好,你且洗手在廊前等等。”

谢沉书举目看着眼前人的神情,并未有一丝异样,无言进屋按照史云腴说得那样,将鱼安置好后,转身跨门而去。

随后于廊下取来,自己那被其挂在屋外的衣衫披上,谢沉书莫名闻到股熟悉的茶香。

他若有所思,大抵是梦中光景。

可没容他细想,史云腴便向他走来,将碗碟交于他手说:“忙了一上午,吃饭吧。厨屋我烧着水,一会儿吃完饭你到隔间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

谢沉书接过碗碟,应了声:“好。”

二人就再也无话。

后时日头偏西,谢沉书终于如愿换了身衣裳,坐在门廊。湿漉的头发顺着他修长的后颈淅沥落下。

瞧上去,失了侍者的照拂,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打理自己的头发。

索性便任由它自己被风吹散。

只是疏忽之间,有人光脚踩过吱呀的地板,来到他的身后抬手将巾帕捂上他被水沾湿的脖颈,轻轻擦拭起他的头发。谢沉书想要回眸,却被告知:“别动,头发不擦干,你今晚会头痛。”

温柔的嗓音落在耳畔,谢沉书竟听话地定在原地。

史云腴见他没有反抗,放心坐下,仔细为他擦掉发间的水汽。她身上新换的衣衫,一遍遍随着手中的动作,打在谢沉书肩头,他竟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茶香。

恍惚一瞬,谢沉书察觉那梦中闻过的香气,不应是鱼腥。合该是史云腴身上的味道。

可他为什么会梦见她?

那经年以后与之并肩的人,不应是将来与他结发此生的太孙妃?

道是:金阁江山晓梦醉,梦里浮蝶落彼年。

谢沉书凝眸不语,只见那股子傲然睥睨的气势,重上眉头,他也只当梦境皆是虚幻而已

他就这样等候着史云腴将他的青丝擦干,可偏在闭上双眼前,他却又忽而问了那样一句话:“清风使,你是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史云腴歪过头,头顶半干的发髻,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一起。

她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她只回应他:“是。但人间之事,没人能说得准,若再遇上同那年一般的暴雨。我兴许就会离开。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好奇。”

谢沉书依旧将心思深埋,将身后人搪塞。

史云腴垂眸退去掌心巾帕,两人再无了晌午的喧闹,共闻着院外四起的鸟鸣。

“可要梳梳头发?”史云腴侧身相问。

谢沉书点点头,当做回应。

史云腴随即起身将巾帕搭在门外,跟着打帘往屋里寻木梳而去。谢沉书睁开双眼,坐在春日暖阳下头,静看时光在眼前流走,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自处过。

太子、太子妃,乃至方家寄予在他身上的希望太多。

叫谢沉书自懂事起,就犹如被压在巨石之下,难以喘息。好几次,谢沉书在晨起的某个时刻转头看向史云腴,都会对她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毕竟,在他眼中,孑然一身的史云腴,看起来是那般安闲自在,了却凡尘。

思量间,史云腴自屋内走来,重新坐在了他的背后。

谢沉书就这么习以为常地被其摆弄头发,一言不发。可这次却轮到史云腴开口问他,“无名某,瞧你只比我小上一岁有余,家中缘何还未给你说亲?”

谢沉书闻言冷笑不止,他反问其:“呵,我家中给不给我说亲,你如何知晓?”

史云腴漫不经心地答曰:“自是从你于我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中看出来的。不止如此,我跟你打赌,你岂是未曾说亲,你大抵是连个小娘子都没接触过。”

一句话打破谢沉书内心的镇定,这女人还真是熟稔激怒他的办法……

他强势回眸,却不小心被扯去一根头发。

只是史云腴说得句句属实,谢沉书确实多年醉心学业,刻苦骑射。洛阳城什么冬日里围炉煮茶,春日里赏花踏青的豪门盛宴,他是能推则推。以及那些个想要结交他的名门贵女,他亦是能躲则躲。

搞得谢沉书在洛阳生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天家贵胄,竟没多少人见过他!

如此之后,洛阳城皆疯传,太孙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完全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谢沉书听闻颇为不满,几次为破传言无奈抛头露面,不料适得其反,愣是吓得御史中丞家的小娘子,回家闭门哭了三天,到头来一番折腾还将传言给做实了。

想起那些挫败的从前,谢沉书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回着头,却不敢去看史云腴的眼睛,便只得将目光偏向她手中木梳,沉声辩解:“成大事者,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像你这样的人,如何会懂?”

“哦~成大事?那我确实不懂。”史云腴见势边哄着谢沉书,边伸手将人转了回去。

她忍不住笑他嘴硬,却被谢沉书察觉。

他问:“你笑了?”

她答:“没有,风刮得脸颊痒。”

他又道:“你分明笑了。”

她又说:“我当真是脸痒。”

近半月的相处,叫史云腴和谢沉书渐渐熟悉了彼此的存在。

两个人就这么吵吵闹闹,一直到了黄昏时候。

彼时,廊下寂寂。望着廊外愈发昏暗的光线,史云腴侧身趴在谢沉书身后的地板上,盯着院门百无聊赖。谢沉书则倚在阶前,拿着半截风干的棒骨,轻松逗弄起两只狼犬来。

飞琼起先还很矜持,不肯向他低头。

谁知,当谢沉书手中棒骨飞出廊前那刻,它竟本能地飞奔而去,将棒骨捡了回来。如此可好,既然抵不住棒骨的诱惑,飞琼也只好加入了他们。

史云腴一脸宠溺望了望两只自由来去的狼犬,又抬眼看了看落霞欲晚的天,觉得时候不早,伸手拍了拍谢沉书坚实的背脊吩咐说:“到时辰了,鱼腌的应该差不多了,你去劈些柴吧。”

谢沉书自从未知归期后,就变得愈发收敛。

瞧他默然起身,搁下手中棒骨,回身抬脚二话不说跨过身后人就往厨屋去。

又偏惹史云腴抗议:“你缘何不能绕着人走——”

劈柴这活一回生,二回熟。谢沉书天之骄子,聪明过人。自是难不倒他。史云腴这才没交代过他半晌,他便利落地抱着一堆劈好的柴火,扔在了院中的空地上。

惊得廊前人猛然起身,直呼:“这么快,便劈好了。”

谢沉书瞥了史云腴一眼,转头来到水缸边净手,没多搭理。可看着其惊坐廊下的样子,他才勉为其难地说:“去收拾收拾,准备生火吧。”

“知道了。”史云腴回神立身,衔起髻上拔下的木簪,随手拢着飘逸的秀发朝厨屋行去。

半刻钟后,史云腴端着用竹签穿好的鲤鱼来到院中。

叫谢沉书抬眼看见,不解发问:“这如何有腌好的,还有没腌的?”

史云腴小心将竹筐搁在摆好的架子上,轻言道:“腌好的是咱们的,没腌的自是它们的。总不能只准你吃,不准它们两个尝尝味吧。”

史云腴言之在理,谢沉书无法反驳。他便沉默着,坐在了院中的竹凳上。

随着点点火煋引燃院中摆放好的木柴,升腾的火焰,便在谢沉书眼中越烧越旺。山林由此入夜,今日的黄昏着实不太漫长。天黑之后,熊熊火光将寂夜照亮,把二人的身影拉长。

篝火旁的一切,皆取之于林。

但瞧史云腴安坐竹凳,将腌制好的鲤鱼放于竹制的烤架之上。她就凭着经验,一点点用竹扇把握着烤制鲤鱼的火候。

谢沉书环臂坐于一旁,半分忙也帮不上。他便举目盯着眼前篝火,愣起了神。

谢沉书看得入迷,他竟连史云腴何时起身离开的都不知晓。

直到,史云腴从后院回来,与他问了声:“无名某,会饮酒吗?我家中还有半坛子用米酒浸的茶酒,你少喝些无碍。可要尝尝?”才叫他醒过神来。

谢沉书抬头望她,火上的热气却将她的面庞模糊。

谢沉书嗯了一声,什么玉露琼浆他没饮过,可这上古曾有记载的茶酒他倒真没喝过。

史云腴闻言抚裙坐下,随手将酒坛搁在了座位旁。

谢沉书见状拿起,观摩了半晌。

火上炙烤的鱼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一道可口的佳肴。

史云腴最先将玄青与飞琼特制的那份取下,搁在一旁等待放凉。随后又将谢沉书的烤鱼取来,递去他手中,沉声说:“趁热,试试我的手艺。”

谢沉书默然伸手接过,猛地被烤鱼的香气扑了个满怀。

他随即咬下一口,便开始不由得感叹史云腴的手艺,当是不输青宫的膳房。

史云腴在旁满怀期待地托脸问他:“如何?”

可谢沉书明明觉得东西美味绝伦,却偏在开口时应道:“尚可。”

幸史云腴并不在乎他的评价。

她只点头独自将茶酒分盏而倒,跟着斜倚竹凳,她说:“无名某,这酒,就当贺你伤病初愈了。”

谢沉书凝眸去,史云腴端着酒盏朝他示意,他便也信手端起与之碰了碰。

史云腴随之一饮而下。

谢沉书却只抿了半盏,就将酒搁置火旁。

两人就着夜色深沉,就着篝火正浓。在一次次无言间,将那半盏茶酒,以及鲜美的鲤鱼下腹。

酒过三巡,史云腴甚不知自己是何时,来到这廊前的木阶上半趴坐下,她只顾兀自迷离起篝火照映里那张霁朗的脸,愈发入神。她呼吸时,带着阵阵酒气,但未因此而醉去。

她啊,于红尘中一直醉着,却在当下异常清醒。

彼时,谢沉书与浮动的火苗同坐,他离史云腴不远不近,若不是真的愚痴无心,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注意。

暗昧在火中燃烧。

那晚廊下起过的风,又吹进了梦里。

谢沉书那天骤然松开她的肩颈,退出与她过近的距离,并非全是因为怒意上头,而是为了掩盖他那红透脖根的羞意。

谢沉书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史云腴早已看透了他每一次的回避。

捧在掌心的最后半盏酒,倒影出他的迷惘。

谢沉书定在原地,感受火苗的灼热拂过发顶。读不透廊前人的意味深长,他陡然转眸,史云腴依旧慵懒趴在那里。这是谢沉书第一次直视起史云腴的眼睛,这也是他第一次察觉出她眼中的寂寥。

躁动在夜的加持下,愈加大胆浓烈。

他在心下低语:清风使,你究竟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

忽将半盏酒送进口舌,谢沉书堂而掷下杯盏,起身自摇晃的篝火旁,向廊下走去。史云腴拢起被晚风吹皱的袖衫,带着某种静观其变的淡然,望向谢沉书。

两个人就这样在无尽的风月里,越靠越近。

廊前无明,院中唯有篝火闪耀。

谢沉书的到来,遮盖住了史云腴眼中炽热的火光。她昂起头,看谢沉书站在逆光的方向,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望见他高大的身影。

史云腴眯起眼睛,眼看谢沉书从居高临下,到直视起她的眼睛。

两个人藏于目光里的纠缠,从谢沉书选择转眸那刻起,就未曾断去联系。直到将手臂撑于史云腴身侧,把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谢沉书这才停止拉进与眼前人的距离。

他那强制压抑,却还是略显急促的呼吸,一遍遍落在史云腴舒展的眉心。

让人不由得遐想。

可谢沉书盯着昏黄火光中那张娇艳的脸,忽而堕入眼前人予她的茫茫梦境里,他踟蹰着不曾向前,却亦是不肯后退离去。

廊前势成骑虎。

谁知,史云腴竟在此时带着饶有兴趣地笑,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谢沉书感受着那只不安分的手,一路挑过他的胸口,在衣带处停下。

他听眼前人缓慢道出一句:“无名某,你——是在勾引我吗?”

史云腴本想逗逗他。

怎知,这话才堪堪落下,谢沉书便俯身亲了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