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港口据点来了位组织内的传奇人物。
起初,他是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游走在各个组织之间进行交易,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消息,没有他拿不到的。
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更无人知晓他的消息渠道,往往今天给出交易,明天情报就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单主的案头。
只是情报索取多了总有失策之时。
那天,一家制药会社的社长找到金发男人,让他去查一个地下组织的消息,被称作“透”的男人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你都知道什么?”
戴眼镜的斯文社长面色发白,“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穿着黑衣服……”
作为乙方的安室透不紧不慢稳若泰山:“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们威胁我将新研发的药物卖给他们。”
金发男人抬眸,脸上仍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社长猛然一悚:“我要听实话。”
社长这才感受到面前这个温和的娃娃脸男人的恐怖之处,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只能重新措辞:“我在他们的逼迫下进行了他们想要的实验,但是我不想再做了,接下来就是人.体实验了……”
“知道他们的消息又有何用处?你能拿什么给我?”
此时看似文弱的社长却显露出镇定的一面,显然他心有成算,在那个组织监视下还能有机会跑出来联系情报贩子的人必定不是彻头彻尾草包。
“当然不是要普通的消息,我要捏住他们的把柄和犯罪证据公之于众,这样警察才能相信我说的话。”他知道安室透从不问黑白,只做生意,因而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至于你……钱我可以给你,还有我的公司。”
“公司不必,钱给够就行。这笔买卖我接了。”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室状似不经意地问:“所以你真的研究出成果了吗?”
“是的。”
“可要保护好,”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紫灰色的眼眸认真注视对方,下垂的狗狗眼让人看起来会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需要我帮你找个地方吗?比如安全屋,当然,这是另外的价格。”
“不用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三天时间。”
“不行,他们会找到我然后杀掉我的。”男人斩钉截铁道。
“哦,就快来了。”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晃悠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不用等三天。”
异变太过突然,社长愣了几秒才反映过来:“你出卖我?!”
安室透一声轻笑。
紧接着,女人轻缓妩媚的声音传来,“愚蠢的男人。”
一头棕发的女人从屋中走出,袖珍的槍口直抵社长太阳穴。
金发男子摊手表示无辜:“你联系我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
并且还抢先一步。
社长从实验基地逃出后,女人便从早就安在他手机中的软件发现他联系了地下情报贩子。
而这位安室透恰恰是组织想要招揽的对象,索性借安室钓出社长的实话——组织一直怀疑他已经有研究成果,但他从不承认,更遑论隐藏的位置。
现在……
“怎样,你对最危险的地方有头绪吗?”明知道安室透对组织没有了解,棕发女郎仍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成竹在胸,“不过,小姐,”
帅气的年轻男人扬起笑容,“我什么时候能够一睹真容呢?”
“阿拉,”她摇摇头,“A secret makes a women women.”
自此,安室透顺利加入组织,仅用一年时间便获得代号,个中艰难自是可想而知。
此时他正和一银发男子分据在空屋子两边,黑衣组织在港口的据点十分草率,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琴酒,你说的人怎么还没来?”波本已经等得不耐烦。
“嘁,”银发杀手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琴酒很讨厌神秘主义者,贝尔摩德是,波本也是。
本次行动由琴酒总体部署,波本这一小队需要他和一位狙/击手,据说这位新来的狙/击手是组织内两位新星之一,代号苏格兰。
走入仓库大门的男人背着乐器包,穿着灰蓝色的连帽衫,他有一双降谷零无比熟悉的蓝色猫眼
男人先向琴酒点点头,他声音温润,用客气的语气问:“这位是?”
波本的眼瞳和面色丝毫未变:“波本,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自从毕业一别,诸伏景光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降谷零属于警察厅警备局,两个人再也没见过。
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同一个组织里遇见对方。在以善于抓老鼠闻名的琴酒面前,他们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降谷零打起精神将波本的神秘主义贯彻到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甚至于现在情况未明,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在一次一次名正言顺的任务中用眼神或隐晦的语言来交流情况。
好在他们默契非常。
诸伏亚纪子第一周的警校生活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她浑噩挣扎了许久,没有参加职业组考试。国家一类公务员考试基本被东都大学垄断,法学生尤甚。她医学部出身,想通过考试是考试难上加难,上辈子没有复习根本过不了。
这次倒是通过了,因此没有机会在警视厅警察学院培训,而是来到完全陌生的警察大学校。
终于放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推开日式宅园的大门,她熟门熟路的走向客厅。
降谷宅的钥匙她一直都有,正值秋天,庭院里的花儿大部分已经落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这片花园,妈妈种花虽然也不错,但仍然比不过降谷爷爷。
“爷爷,我回来了。”
降谷零的父母都不在,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是个怪老头,平时不苟言笑,整天就在家里鼓捣他的花或者看书。
但他对亚纪子倒是和蔼。此时他拄着拐杖出门来,老头身穿和服,走路很慢。两年前他还精神矍铄,最近却老得很快。
“爷爷,我以后回来的次数可能也不多了。”亚纪子跟在老爷子身边,她没有去搀扶老人家,因为这个老头不喜欢麻烦别人。
但他黑色的眼眸仍然有神,他并不问诸伏亚纪子为什么不回来,只是说:“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亚纪子却险些掉下眼泪。
上辈子的明年,爷爷因心脏病去世。
诸伏亚纪子是一点一点变得沉默寡言的。她似乎总是晚那么一步。
萩原牺牲时她还在上学,松田上摩天轮时她在北海道出差,爷爷过世时她不在家。
伊达车祸时她恰巧侦办另一个案子,听闻伊达的死讯立马赶到娜塔莉家,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兄长殉职更不用说了,时隔许久她才知晓,尸骨无存,无处祭拜。
而自己办案时,见到了广田雅美的尸体。
她认出分别多年儿时玩伴的脸,却只来得及为她覆上一块白布。
伊达航过世后,诸伏亚纪子曾在冬天的墓园痛哭失声。夜晚的寒风凛冽,吹得她的心像破了一个大洞。
那天早晨5点钟,她就起床去长野给大伯父大伯母扫墓。
没敢去见高明哥,因为她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而她也怀着一丝隐秘的希望,说不定呢,说不定那只是一个被破坏的手机,什么都代表不了。
亚纪子只能跪在哥哥的父母面前向上天祈祷——祈祷诸伏景光还有一点点活着的可能。
新干线回来,她到萩原研二的墓碑前拂去落雪。
亚纪子给他带了最喜欢吃的和果子。当年松田他们都吐槽这么甜的东西他怎么吃得下去,只有亚纪子和他口味一致。
“我不多待啦。还得去看他们呢。”
松田阵平的墓碑在故乡神奈川。
说是墓碑,其实只是衣冠冢。
她拎着两瓶啤酒过去,和那块冰冷的大理石碰了杯:“知道你没那么爱喝。但是我想喝了。”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下去,呛到咳嗽,“喏,最新款的赛车模型,烧了怪可惜的,放在这儿慢慢看吧。”
“保佑我吧,松田哥。”
她放下酒瓶,双手合十认真祈祷:“保佑我哥下次能和我一起来扫墓。”
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其实她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了。
女人凄然地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见到了我哥,记得帮我揍他一拳。”
她开车去看降谷爷爷,拿了最正式的祭品拜了三拜:“爷爷,请您保佑他平安。”
小时候的诸伏亚纪子从不信鬼神之说,现在却迫切希望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们。
“伊达大哥,”她带了一束鲜花来,是娜塔莉喜欢的,“好好照顾娜塔莉姐姐,你教我的我都记着呢,一刻不敢忘。”
伊达航是她作为刑警的师父,真的教了她非常多,体能,技巧,心态,还有正义与坚持。
她看着伊达墓前另外一根不是她带来的的牙签,出神良久。
这些年来降谷零一直和她很默契,无论去扫谁的墓,他们两个人总能奇异地错开,她甚至怀疑对方其实就在暗中观察着。
也有些时候只能她替降谷来。
只是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居然不够扫墓。
她喃喃出声:“你说,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四下寂寥,无人回答。
雪花飘落在她的眼睫上,冰冷得能冻住眼泪。
她心里当然知道答案。
今生想到这些,她偷偷转身抹了一把眼泪,迅速切换回平常的语气:“爷爷,您可一定要按时去体检,每次都给您预约好了。”
她在日历本上圈下时间,又在爷爷的手机日历里设置了日程提醒:“我爸爸会替我催您的。有什么事一定找他!”
降谷老爷子依旧没问她为何流泪,只是默默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推门出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东京街头最繁华的地方。
因为那热闹的街市背后,即将滋生出无尽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