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关东煮还冒着热气,饭团是专门用微波炉加热过的。
傅弦音咬着鱼丸,说出了第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谢谢班长。”
顾临钊抿了口杨枝甘露,道:“吃吧,不够再给你买。”
傅弦音:……
顾临钊统共买了三个饭团和三盒关东煮。
傅弦音都怀疑他是不是把便利店每一样关东煮都点了一份。
她是一天没吃饭没错,倒也不至于这么饿。
傅弦音在这边吃,对面的顾临钊就在玩手机,时不时抬眼看看她吃的怎么样,而后又低下头去。
两人没说话,气氛却也并不尴尬。
几乎是咽掉最后一口饭团的同时,顾临钊抬眼看她:“吃完了?”
傅弦音点点头。
顾临钊将手机聊天界面推到傅弦音眼皮子底下,道:“程昭昭找你。”
傅弦音低头看聊天记录。
下午16:48.
程昭昭:
[下周三文艺汇演要彩排。]
下午17:16.
顾临钊:
[OK。]
晚上20:07
程昭昭:
[音音没回我消息,彩排要穿礼服,你俩明天去看看租一身。]
[你记得跟她也说声啊。]
晚上20:14
顾临钊:
[OK。]
傅弦音赶紧看手机。
她微信一直设置的都是微信未打开时系统消息不通知,此刻打开微信,手机叮叮咚咚响了一串。
傅弦音先点开了程昭昭的聊天框。
程昭昭:
[音音,你作业写怎么样了?]
[好难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难啊啊啊啊啊啊]
[哭哭.jpg]
[对了,下周三文艺汇演彩排,你别忘了。]
[呜呜呜啊啊啊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写作业。]
[彩排还要穿礼服!宝你跟顾临钊找时间去租一套,或者明天我陪你去也行!]
[哦忘了,你明天不在北川。]
[对了,林安旭跟我说顾临钊也在临澜,你俩正好明天可以去看看。]
[不过在临澜租的话回来也要回临澜换,怪麻烦的哎。]
傅弦音赶紧回:
[呜呜呜抱歉我下午没看手机]
[小狗落泪.jpg]
程昭昭秒回:
[没事音音!你看到了就行!]
傅弦音:
[嗯嗯,看到啦。]
[我跟顾临钊在临澜碰到了,礼服的事我这两天搞定!]
程昭昭:
[好耶!]
[有啥事你就给我说。]
傅弦音:
[嗯嗯。]
回完程昭昭的消息,傅弦音往下划了划,发现傅叶阳也给她发了消息,约她明天吃饭。
傅弦音没说她在临澜,只说她明天有事,下次再约。
回完消息再抬头,傅弦音发现顾临钊已经将饭团和关东煮的包装袋都收好放塑料袋里了。
他将塑料袋系好,问道:“礼服的事,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而后他又补充道:“在临澜租了可以寄回来还,如果明天不租估计要周一或者周二晚自习请假去租,或者你想买也行。”
傅弦音:“买吧。”
租还要还,怪麻烦的。
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8点半,临澜市有几家商场也没关。她看了眼窗外,原本豆大似的雨点也笑了不少,现在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她说道:“要不现在去买?”
顾临钊:“好,走吧。”
直到上了车,傅弦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临钊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她一块去买礼服去了。
而她居然也没拒绝,甚至还有点……
习惯?
明明和顾临钊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她怎么会用到这个词。
是她语文变差了吗?果然,太久不学习,不光理科的题做不出来,语文遣词造句也出问题了。
她扭头看向窗外,心里有些奇妙的滋味。
临澜不比北川繁华,但到了晚上,宽阔的澜河两侧华灯渐起,交错的大楼鳞次栉比,辉煌的灯火将乌黑沉静的澜河点亮,与横跨澜河的座座搭桥交相呼应着。
这是北川看不到的景。
也是傅弦音看了十多年的景。
车子行驶过大桥,缓缓在河对岸停下,傅弦音向司机道了声谢,下车拉着行李箱进了商场。
她轻车熟路地走上电梯,顾临钊就在她身侧跟着,看着傅弦音目的明确地按了3楼的按钮。
叮咚——
电梯门打开,傅弦音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临钊?”
傅弦音回头,看见顾临钊的大伯母拎着满手的袋子,笑着朝他们走来:
“我来给你小姑买点东西,你不是说去河边吗?怎么过来了。”
顾临钊:“在河边碰到她了,我们下周文艺汇演有节目,陪她来买个礼服。”
傅弦音乖乖道:“阿姨好。”
“你好你好。”
邹玉琴笑着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经了昨天一通脑补,邹玉琴越看傅弦音越喜欢,她笑眯眯地道:“阿姨刚才看到有几家店都挺适合你的,我们过去看看。”
傅弦音甜甜地笑着,点点头:“好,谢谢阿姨。”
不得不说,邹玉琴的眼光很不错,甚至审美和傅弦音都极为相似。
她帮傅弦音选的几条礼服傅弦音都很喜欢,傅弦音掏出手机,拍下照片给程昭昭发了过去。
傅弦音:
[我在挑礼服,你觉得这三条哪个好看?]
程昭昭秒回:
[我靠!音音你美死了!]
[呜呜呜都好看,我没办法亲眼见到你穿这三条裙子是我的损失。]
[对不起宝贝,你太美了,我挑不出来。]
傅弦音看着程昭昭一条条消息,笑弯了眼。
她划了一遍照片,快速做了决定:“那就这条白色的吧。”
邹玉琴也点头:“好,我其实也喜欢这个,这条显得人也贵气。”
傅弦音干脆利落地结账,拎着打包好的袋子,旁边的邹玉琴主动挽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邹玉琴嘴就没停过。
问她在北川过的怎么样,适不适应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甚至车子到了静远酒店,邹玉琴都还想送傅弦音上去。
傅弦音赶忙道:“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邹玉琴降下车窗,道:“好,你回去也早点休息,那我们明天机场见。”
走了没几步,傅弦音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她本以为是程昭昭,想着上楼再回。谁知到了酒店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发现竟然是顾临钊。
顾临钊:
[抱歉,我大伯母就是比较自来熟。]
他指的是一路上拉着傅弦音絮絮叨叨的事。
傅弦音:
[没事,阿姨挺喜欢我,我也挺喜欢阿姨的。]
[通常来讲吧,长辈一般都挺喜欢我的。]
她又发了个调皮猫猫表情包。
顾临钊看着那只吐舌头的小猫,弯了弯唇角。
傅弦音说的倒都是实话。
邹玉琴虽然一直絮絮叨叨,可问题问的都很有分寸,她没问傅弦音家庭,也没问她是临澜人怎么回临澜还自己一个人住酒店,甚至连顾临钊是怎么在河边偶遇她的都没问。
每一个问题的落点都在关心傅弦音上,这是傅弦音能感受出来的。
因此她虽然有些不习惯,却并没有不喜欢。
柔软的大床包裹了她,迷迷糊糊中,傅弦音忽然在想,原来顾临钊家里的长辈也是这么善良,那不奇怪顾临钊也这么善良了。
次日,清晨。
傅弦音定了个8点的闹钟,洗漱之后,打车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水果,又去路边花店买了一束花,而后直奔疗养院。
疗养院在临澜市比较偏远的地方,傅弦音眼见周遭高大的建筑逐渐远去,她把车窗开了一点缝,闻到了些青草混杂着泥土的气味。
车速慢下,狭窄的小路逐渐变得宽大,傅弦音看着熟悉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忽然出声道:
“师傅,在这里停下就好。”
师傅一愣:“小姑娘,你拿的东西可不少哟,地图上显示着还有大几百米才过去,要不我把你送过去吧。”
傅弦音摇摇头,坚持道:“不用了师傅,送到这里我走过去就行。”
师傅拗不过她,只好在这里停了下来。
傅弦音左手抱着花,右手提着一堆水果,朝着疗养院走去。
“这孩子。”
司机看着傅弦音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掉头开走了。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
刚开始走,是因为赎罪,更是因为自己内心过不去。小小年纪的她硬要司机将车子停在疗养院大门口,而后走过长长的这段路。
后来,随着傅弦音年岁渐长,原来很长的路其实也就短短几百米。
只是她依然保持着走过去的习惯,哪怕每次都是提着很多东西。
疗养院探望需要登记,傅弦音将水果放在地上,她攥了攥被重物勒得发白的手指,对着工作人员道:“我叫傅弦音,探望春江居的林逾静。”
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拨打了电话,而后道:“跟我来吧。”
傅弦音拎起水果,跟着工作人员上了车。
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所有在这里疗养的人都是独居,一人一间房,还带有庭院,平日里不仅会有医生帮助他们检查身体,还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照顾他们的生活。
疗养院很大,内部车开了近10分钟,傅弦音看着“春江居”三个字,还有门口笑眼盈盈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向工作人员道谢,抱着花,拎着水果,走下了车。
“音音呀。”
微风吹起林逾静的长发,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就要接傅弦音手中的重物。
“逾静阿姨你拿这个。”
傅弦音把花塞给林逾静,跟着林逾静跨过庭院,走进屋内。
屋内干净整洁,傅弦音将需要清洗的水果放在水池中,又将橘子香蕉类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的果篮中。
做好这一切,她扶林逾静在窗边坐下,自己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问道:
“逾静阿姨今天身体怎么样?”
“我今天很好的,音音。”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一条手链:“我嫂子他们刚来过,这是她给我买的手链,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是。”
傅弦音点头:“很好看,很衬你。”
林逾静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
“逾静阿姨,我转到北川去读书了。”
傅弦音边说边削苹果,林逾静思考地嘟囔着:“北川,好熟悉的地方,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呀音音。”
傅弦音将苹果削进碗里:“北川就是逾静阿姨长大的地方呀,那里很好,没有人欺负我,我碰到的都是很善良的人。”
林逾静后知后觉般“喔”了一声:“原来是我长大的地方呀,我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没有,逾静阿姨记性最好了。”傅弦音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喂到林逾静嘴里。
她说道:“不过我以后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逾静阿姨了。”
林逾静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些许,但紧接着又温和地笑笑:“那弦音要好好照顾自己,在……”
“北川。”
傅弦音轻声提醒。
林逾静:“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哎,弦音去读书吗?我嫂子也是北川人,告诉我嫂子,让他们帮我在北川好好照顾弦音。”
傅弦音眼圈一红,她咬着下唇,压掉嗓子里那点呼之欲出的哽咽:“不用了逾静阿姨,我在北川很好的。”
“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我碰到的人都很善良。”
“北川人都很善良,弦音在北川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开心了就来找逾静阿姨,逾静阿姨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