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是谁？
兰熙城从顾明衍房间出来后, 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顾总见了他，不惊不喜，客客气气地请他进去小坐一会，又问他电影剧组的进度如何？
这话似是关心他, 却也有言下之意：你个大明星怎么有空到处闲逛？
兰熙城当然也不至于那么蠢, 他这身精心的打扮, 顾总不会看不出他的意思，但没有确立任何关系, 他不能对顾总说自己就是专程为他来的, 那样太冒失了，只好胡诌了个由头, 说是百忙之中抽空来找白文嘉，想到顾总也在, 特意来拜访。
说完还有意无意展露他手臂的伤，坐船来时受到印尼海域地震的波及，被掉下来的灯划伤, 他都想好了楚楚可怜的说辞。
没想到顾总完全没问这茬, 中途还接了个生意电话, 把他晾在一边。
酒也送到了，天也聊了, 还给顾总倒了一杯酒, 顾总似乎忙得没空喝, 再坐下去就真的不礼貌了, 顾总便又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门。
晚霞漫天，天色渐晚, 豪华邮轮头等舱，乔装打扮的明星偷偷来头总裁房间送酒, 如此暧昧的事，最后弄成像下班前去领导办公室汇报最近工作进展一样，没有丝毫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氛围。
兰熙城相当不甘心，为了这一天他筹谋良久，最后就只有这么一个结果，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房间里有一处怪异：床头柜上摆着一盏水母小夜灯，两只小触`手抱着一颗紫水晶转运珠，造型还挺别致。
顾总不像是会带动物小灯出门旅游的人，那玩意儿必然是上船之后有人送他的。
趁顾总去接电话的空挡，兰熙城偷偷过去查看，果然，那水母灯的紫水晶珠里有一个刻字，像宣誓主权一样，刻着某某的姓名缩写：
SY。
兰熙城眉毛一皱：SY是什么人？
潜在嫌疑人路堂霖……LTL，顾总前夫霍胜霆……HST，可能性较低的白文嘉……BWJ，这几个人无论怎么变形都没有办法变成SY的缩写，难道真的是…那天戴着狐狸面具跟顾总跳舞的夜场男模？
傍晚的风吹起他的长发，兰熙城在已对他紧闭的房门前站了一会，门并没有奇迹般地重新打开，他低下头，失落地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注意到，夕阳下，背后的拐角处潜藏着一道阴影，高大的影子被斜阳一照，像妖怪一样在地上蜿蜒着。
等兰熙城走到楼下的旋梯，彻底走远了，巡逻的邮轮乘务员走到这，吓了一跳，赶紧打招呼：
“沈总好！”
继承邮轮公司股份的沈少略一点头，一言不发，神情似乎很冷漠，看起来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还是少跟这位首富少爷接触，小心触霉头，乘务员正准备快快开溜，刚走出一步，就被叫住：
“这个，送去给头等舱A503。”沈少顿了一下，道，“不必和他提我。”
“哦，好…好的，没问题！”
说完这句，那位继承九千亿的传奇沈少扭头就走了，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A50……应该是头等舱。
叩叩叩，乘务员敲门。
沈少交给他的小袋子里装的是创口贴，还有小圆饼状的膏药，可能是…谁受伤了？
脑海里正浮现出一个伤员的形象，门滴答一声打开——
里面的人探出一张大帅哥脸，乘务员猝不及防，被这种级别的颜值弄得愣了一下，才道：
“您好，这是…有人送给您的东西。”
顾明衍低头看了眼那东西，就回顾起刚才是怎么在桌子底下亲吻，还把嘴唇弄破了。
“嗯……谢谢。”
他接过东西，关了门，立刻去镜子前仔细照了一下。
还好，嘴唇上的小伤口基本已经自愈，不是很明显，外人应该看不出来，刚才兰熙城似乎都没看出来。
创口贴……就免了，谁会在嘴唇附近贴个创口贴？这岂不是等着人来问他怎么了？
小膏药……顾明衍旋开盖子，里面装着润唇膏一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淡雅的香气，好像在哪里闻过，似乎是…蓝色鸢尾花的味道。
小拇指沾了一点，抹上去，感觉嘴唇上凉丝丝的，顾明衍坐回电脑桌前重新投入工作，等那凉劲过了，唇上的伤就散发出一股热，想念某些微凉的唇瓣。
*
“也不一定就是人名缩写吧？”
谋士白文嘉坐在吧台里，听完兰熙城这场失败的会面，帮他复盘：
“以顾总的事业心，说不定是什么公司送的纪念品吧？”
兰熙城：“纪念品都是为了宣传，肯定会写XX有限公司，怎么会写两个字母缩写？”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白文嘉随意地伸了个懒腰，他是个小富二代，对“嫁入豪门”没有追求：
“那就说明你没戏了，放弃呗，躺平啦！现在当你的大明星不是也很好嘛？干嘛非得挤进豪门里去？豪门的婚后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光鲜，顾总名下那么多公司，你懂几个？你懂金融和管理吗？到时只能在家里当个花瓶。”
兰熙城：“……”
白文嘉：“你看顾总的前夫，那个霍什么来着，也是在家当个摆件，但人家好歹能带几十亿资产来结婚呀，你有啥？”
兰熙城不说话，他拥有的所有都是顾总给他的，有一天不想捧他了，摔在地上也是行的。
白文嘉拍拍他的肩：“来喝一杯，这种事，量力而行，没结果就算了。”
“我不甘心。”
兰熙城喝了一口，把酒杯放下，曾经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虽然…他可能有他的过去，但我觉得，顾总对我，还是对其他人不一样的。”
“……”白文嘉：“比如？”
“我第一次发专辑那次，你知道吧？销量还不错，跨年夜的时候，在香港，就跟顾总还有几个制作人小聚了一下。”兰熙城缓缓道。
这事白文嘉知道，那不算小聚，应该是专门办来给兰熙城庆贺的，导演、制作人、编曲作词、调音师、还有公司发行人员等等，全都去了，地点选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私人海湾酒吧。
回来之后，白文嘉听参演mv的几个伴舞说，太幸运了！沾熙城哥的光，跨年的时候竟然听到顾总亲自登台唱歌！
传闻顾总唱歌非常好听，人人都知道这事，但人人都没亲耳听过。
白文嘉可心痒了，后悔死跨年夜没去香港！这么多年他们明世公司聚会年会各种活动都撺掇过顾总再唱一次吧，求求了！结果没一次成功，顾总就是金口不开。
他只能暗地里羡慕一下顾总的校友，顾总以前在学校里可是歌霸，包揽所有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第一名，学校里还有追星女孩提前给他建设好了个人超话，存放他历年在校文艺汇演上的歌曲节目，预备等他以后进娱乐圈大红大紫，结果他是顾氏集团独子，毕业回去要继承家业。
后来大学毕业，顾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没有给人唱过歌。白文嘉也能理解，毕竟以顾总现在的身份，还总是登台给大家表演，那像什么话？
渐渐地，公司里的人也就不敢再撺掇了，免得真得罪领导，没想到…那次跨年夜，顾总竟然真的为了兰熙城破例？
听说那晚兰熙城感冒，又喝了酒，嗓子很不好，现场还一堆人起哄要熙城哥唱一个、唱一个！把专辑都唱一遍！
白文嘉心想，兰熙城那唱功，没了百万调音师能听嘛？还叫他现场唱，简直就是故意要看他笑话，估计是有人喝醉了讲话都不知道轻重。
兰熙城当即心情就不好了，完全不给面子，坐在原位就是不去，几个mv的伴舞回来都说，当时感觉熙城哥脸都黑了，气氛越来越尴尬……
就在这一刻，顾总突然站起来，说，那不然我来唱一首吧。
全场静默了一秒，接着疯狂尖叫欢呼，屋顶都快掀了！兰熙城整个人当场愣住，完全没想到顾总会为了给他解围，甚至破例唱歌的地步。
白文嘉没机会听到顾总唱歌，只能听那几个伴舞一直跟小迷弟似的反复描述顾总的歌声，唱得那是堪比歌星天王，完全是把兰熙城那需要百万调音师拯救的稀烂歌声摁在地上摩擦。
那时他也开始觉得，兴许兰熙城努力了这么久，搞不好真的有戏。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嗯……无事发生，兰熙城还是连一个婚外情人的名头都没混到，白文嘉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其实我当时以为……”兰熙城晃动着酒杯，“他会唱我专辑里的歌。”
白文嘉：“怎么可能？他唱你专辑里的歌，跟你专辑里的你一对比，那不是太惨烈了吗？”
兰熙城嗯一声：“所以，他很照顾我的感受。”
“……”白文嘉很想说，这个你可能真的想多了吧，顾总估计只是不想自己打自己脸罢了，妈的一手捧出来的小明星，唱功稀烂到还没他这个不吃这口饭的圈外人唱得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让他脸往哪搁？
顾总当时唱的是一首粤语老歌，兰熙城没听过，也听不太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总为他唱歌了！
那天是12月31号，一年的最后一天，此后往前，万千新气象。兰熙城从来没有一天像那天一样有勇气。
深夜，酒吧欢闹散场了，他送顾总上车回去的时候，帮忙拉开车门，这一刻海风吹过两人的发，告白的话瞬间涌到舌尖，几乎要脱口而出——
顾总那时也喝了不少酒，安静地坐进劳斯莱斯后座里，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一点微光。
兰熙城知道，无论那是联姻还是什么，这在社会上就是已婚的公示，如果没有收到金主的一些暗示，他作为被捧的明星，实在不应该这么造次，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总。”
那晚的海风吹得发丝乱，心也乱，他太高兴，以至于什么都忘了，兰熙城撑着车门，在没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大胆地一同坐了进去——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说……”
那天夜色很晚，顾总也喝了不少酒，眼睛微闭着，低头靠在车座上，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
兰熙城立刻消音，注意听：
空气里没有一个音节传出来，但他看清了顾总的口型，像要翘舌一样，是一个…sh的音。
不是lan兰的l，不是熙城的xi，无论怎样，不可能是在叫他。
兰熙城立刻像被泼了一勺冷水，勇气像蜗牛的触角咻地缩进壳里，他一下子清醒过来，顾总也像是醒了，侧头问他：
“怎么了？”
“…没。”兰熙城摇摇头，马上礼貌地跨出车门，向顾总挥手道别，“晚安！”
顾总略一点头，车门自动落锁，车窗摇上去，司机开车，劳斯莱斯消失在夜色里。
兰熙城站在海风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顾总有他不为人知的过去，这他早就知道了。
但过去的终究就是过去了，sh的发音有很多，尤其是喝了酒之后，什么话不会说？顾总可能只是要说什么句子，sh打头的词语那可太多了……
那时的兰熙城这么开解自己，直到今天，他真的在顾总床头的小夜灯上看到了那个缩写：
…SY。
这么多年，输给了一个名字都不知道、人都没看见的鬼影，兰熙城太不甘心了，他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他真的很想问问：
[顾总，那天的跨年夜，你是想要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