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

作者:零七二四

“长相。”松田阵平敲敲窗上的玻璃, “你现在能说出他的长相,我就能想起见没见过。要我说,藏头露尾的人都不可信,你连他身份都不知道, 不怕是MI6的陷阱吗?”

“佩恩去年曾经给过组织一份情报。”琴酒回答, “是针对过组织和暗中调查过组织的MI6探员和英国警察的名单及家庭情况。”

“上面的人?”

“都处理成意外或仇人报复了。”

“……怪不得。”

松田阵平目光盯着暮色渐深的街道, “那你怎么确定联系你的是他,别告诉我还是用组织的英国分部对外围的那一套暗号,那个可不靠谱。”

“修改过。”琴酒皱了皱眉,审视地扫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打算说出来。

结果站在窗边的卷发青年却看出了他的犹豫,一仰头将易拉罐里的啤酒喝干。

“不想说别告诉我,我也没兴趣听。”

他哐的一下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 越过琴酒往外走去。

琴酒放下手里的枪, 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白兰地。

“你今晚就去见莫里森的人?”

卷发青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部分和你也没关系。”

琴酒:……

等木质的房间门在他面前又一次合拢的时候, 琴酒不得不承认,本来两人合作的任务,现在又一次变成了一人负责一半。

倒不是不满, 毕竟这种方式对他来说更为省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的任务内容涉及了研究所,他也不想把白兰地从boss的庄园里挖出来。

而且白兰地看起来像是不满他的行为,实际上应该只是……真的不想听。

几年前,琴酒还认为过白兰地放弃掌握行动部门的机会留在boss身边是出于其他的利益考虑。

但真的和白兰地出过几次任务, 看到他对组织内大部分对外事务虽然认真但却不上心的状态后, 琴酒就只能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白兰地能敏锐地看穿许多事件背后的真相, 但也许是BOSS刻意培养,也许是因为白兰地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琴酒能明显感觉到, 白兰地对外界的兴趣其实寥寥,而刚刚故意堵他一句,也只不过是懒得多说,所以随便找的理由。

琴酒猜的没错松田阵平确实是顺着他的话找的理由搪塞了一下,毕竟他今天要见的人确实不好说出口。

此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松田阵平沿着泰晤士河河畔一路向前,深蓝色的天幕上无月无星,嵌着一块块阴郁欲滴的云,他犹豫着要不要去买把伞的时候,却注意到碎金的灯光在河水上摇晃,时聚时散。

他情不自禁驻足,半晌又往反方向望去,发现投下灿金光线的是一个设计颇为独特的半球体的建筑。

松田阵平正想绕到最前面看看是什么时,一道颇为熟悉的女人声音从身侧响起:

“从市政厅顶楼看泰晤士河,确实比这里的景色要好得多,你要上去吗?”

松田阵平:“……”

他用全新的目光重新看了一眼那个造型特殊仿佛半个蛋壳的大楼,才将目光转向说话的女人。

一天没见,对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黑色的长款大衣包裹得看不出身形,带着蕾丝边的黑色丝巾和羊呢礼帽下面的黑色网纱又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面容。

“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你故意出现在监控下吗?我以为你在试探MI6的反应速度。”赤井玛丽注视着远处的塔桥,口中反问。

“你在撒谎。”卷发青年毫不紧张,轻描淡写地点破漏洞,“如果你把我的长相告诉了MI6,那现在过来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也许是因为我代表MI6来向你提出合作。”

“合作你们那个胆大的计划?”

赤井玛丽面不改色,仿佛闲谈一般:“我们哪有什么计划,本来想抓住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组织成员,但不是被你拦住了。”

卷发青年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认可还是嘲讽。

“要真是这么简单,那你们就不会再约他伦敦见了。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那天在机场,如果我再晚来一会,恐怕就能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佩恩’了吧。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想找人代替佩恩加入组织。”

“……这想法不错。”赤井玛丽回应。她仿佛无意地,缓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长筒手套。

青年瞥到她的动作,转身靠在栏杆上,敞开的黑色皮衣一角轻轻扬起又落下:

“发信设备被我屏蔽了,就算你身上有窃听器,对面也听不到我们谈话的声音。”

赤井玛丽这次真的露出了些许的惊色。

“市政厅附近有反屏蔽的装置。”

“那可能你们技术不行,该升级了。”

松田阵平坦然地说。

他的知识储备是源于上辈子,那几年机械电子科技发展得极快,和现在的粗糙水平,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程度的反屏蔽对于他来说就和纸糊的一样。

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赤井玛丽许久没有出声。

市政厅运用的反屏蔽技术是目前最高级的,如果这种程度都能被轻易破解,那这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掌握了多少外界没有的尖精技术?

赤井玛丽因为这黑暗组织背后惊心动魄的实力而喉咙发涩。

但她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于是强行扯回了上一个的话题,

“如果我们真的想换掉佩恩呢?”

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你当做不知道?情报?金钱?还是其他资源?

她借着河水的反光,谨慎地注视着卷发青年。

而那个大晚上出门还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却突兀地说:

“我同意了。”

赤井玛丽错愕地抬头。

“我只说一遍暗号……”

卷发青年直接告诉了她,甚至没有先谈个像样的条件,只是平静地道,“组织里没人见过佩恩,他不被发现成功进入组织的很大,但能不能更进一步获得代号,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赤井玛丽的心情陡然复杂。

“为什么?这对你没什么好处吧。”

“和你没关系。”青年冷淡地说。

河上游船驶过,明亮的光线短暂地从在他脸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余光注视着他的赤井玛丽忽然意识到,对方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但却地位明显不低。

她的手按在栏杆上,缓缓开口,“我以为你这种在组织里长大的,会格外在意有卧底。”

青年果然没有反驳她在组织长大的前置条件的话,却还是因为她的话沉默片刻,才仿佛自语一般道,

“就算我不答应,你们也会找其他办法加入组织。那我还不如答应下来,省得你们到处乱钻,最后……”

最后什么?

最后真的发现了组织的秘密?还是……最后不明不白丢了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赤井玛丽竟觉得她从青年脸上看见了一瞬间的落寞。

她心头一跳,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也许青年曾经和某个卧底关系很好,而对方出事了?

赤井玛丽并非空想,而是因为青年现在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往前推几年的话则更加年幼。

能够成为卧底的绝非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面对年幼的孩子的态度,必然和成年的代号成员有所不同。也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

甚至于对方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在青年心中种下了一点善意的种子。所以在机场时,青年才会帮助真纯,甚至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是都无法对真纯下手。

赤井玛丽心情愈发复杂,她还想再问,卷发青年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要走了。”

“等下……”

卷发青年站住脚步。

“我要怎么称呼你?”赤井玛丽虽然问出口,但并没有指望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但对方却一次次出乎她的意料。

“白兰地。”卷发青年懒散地说,“但别把这个代号告诉……太多人。不然我就有麻烦了。”

基酒代号……已经知道这个组织都是以名作为代号的赤井玛丽因为这个代号可能存在的含义而震惊了一瞬,接着就听见了他后面的内容。

赤井玛丽抬起头,对上青年年轻的容貌。

对方神情散漫,像是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说,但赤井玛丽却觉得对方没有在说谎。

这还不如说谎。

赤井玛丽脑海中掠过了很不特工的想法。

“你既然认为有麻烦……就不应该说出来。”

她知道这样说不仅有得了便宜还指责对方的嫌疑,还违反她作为特工的职业原则。

但也许是河边的水声太清澈,也许是岸边的人看上去过于年轻了。

金色短发的女人双手抱胸,神情冷然地警告她本不能互相信任的合作对象,

“我是MI6,我有我自己的立场,你不能指望我为你保密。”

“我知道。谢谢你提醒。”白兰地略偏过头,墨镜遮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我下次会提前起一个假名。”

赤井玛丽怔了怔。

而自称白兰地的青年已经转身离去,高挑的背影淹没在缤纷的灯火间。

被金色发丝遮住的耳麦中终于断断续续地传出声音:

“玛丽?你刚刚说偶遇了谁?为什么信号忽然消失了?”

“没什么,我追过去发现看错了。”

赤井玛丽仰起头,一颗颗掺杂灰尘的雨滴从天空坠落,砸在松田阵平刚买的长柄黑伞上。

十几分钟后,松田阵平重新将伞合上,递给餐厅的侍应生。

“有预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