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

作者:零七二四

医生说, 目前医院的所有外部检测的仪器,都无法判断这个微型装置具体的作用,他们只能根据和血管的融合程度,推测其植入时间应当是约在十年以内。

松田阵平的颅部无创口, 所以这个装置应当是通过颈部静脉注射至脑内血管, 创口极小, 容易愈合。

但这种推测仅仅是理论上的,直接将可以处理分析脑电波的芯片连带电极注射入脑内,这种手段已经远超出目前所公开最前端的医学科技。

因为目前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远在美国去调查霍普金诺顿是谁的诸伏景光也暂时不方便联系, 降谷零他们三人的讨论没能立刻得到结果,只能先暂且散开。

当晚,蒲下町一家老字号的钟表店发生燃炸。没过几分钟消防、急救和警车就包围了前后两条街道, 最后的结论是燃气爆炸。

但是组织内却迅速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已经获得代号近10年组织成员辛蒂尔, 在此次爆炸中死亡。

而他最后一个进行中的任务,是调查前几次情报组代号成员被袭击的幕后凶手。

实际上,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三天前,帕波米特在港口接收一批枪械弹药,箱子里的武器被人换成炸弹, 他炸得重伤昏迷,任务失败。

十天前,诺尔波正在某家料亭暗中贿赂议员,面前的花瓶爆炸, 议员当场身亡。他死里逃生, 任务失败。

十六天前, 基尔调查龙舌兰死因,车上被人放了炸弹, 只差一点被炸死。

二十二天前……

这几场专门针对组织的情报人员的袭击行动,一次比一次周密,一次比一次难以防备,到今天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死亡的代号成员。

不止朗姆极度愤怒,还直接惊动了Boss。

于是本来只是敷衍着配合朗姆调查的琴酒不得不认真起来,行动组紧跟着动了起来。

基安蒂和科恩跟着琴酒的车去了爆炸现场。

一路上她换着花样的咒骂情报组废物,但是却没骂动手的人,科恩也没问。

最后两人一起沉默。

到了已经空荡荡的无人现场,跨过警察拉的警戒线,他们看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基安蒂下意识想掏枪,却被琴酒的话阻止了。

“波本,朗姆派你来的?”

那个男人从已经烧成焦黑的窗边侧过身,稀薄的月光在他的金发上打上一层冷霜,却又被他那张俊美而过分年轻的五官柔和。

“不然呢,大半夜的,我才刚闭上眼就被叫起来了。”

波本悠悠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冷酷极了,

“为什么就不能挑个我不睡觉的时间死呢。”

丝毫不在意惨死的人和他同为情报组。

哪怕基安蒂这几年已经深刻理解他的狠毒,也对死去的辛蒂尔没什么同情,都听不下去了,烦躁地怼回去:

“你怎么不敢和朗姆这么说?你现在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朗姆能相信你就不错了。”

“是吗?”带着鸭舌帽的青年轻轻歪了下头看向她。

“别装傻,到目前为止,常驻东京的情报人员只有你没有被袭击过!”

“是啊。”波本嘴角的笑意不变,却透出几分瘆人的意味,“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

基安蒂突兀安静了。

科恩沉默地拽了拽她,把她拽到已经无视争吵开始检查现场的琴酒身边。

“别跟着我,去查后院。”

琴酒一句话,基安蒂立刻反向扯着科恩转移阵地,走过去时还谨慎地尽量不留下脚印等痕迹。

等离开了琴酒和波本的视线,科恩才压低声音,

“不应该,和波本吵,现在,不确定。”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基安蒂勉勉强强也压低了点声音,但还是带着一股火药味,

“清楚情报组的人员配置、长相和对外身份,能摸出他们的任务时间地点,最重要的是……”

“炸弹。”科恩接话。

精妙的、各式各样的炸弹,是当初科涅克最常用的杀人手段。

“还有燃气爆炸。”棕红发色的女人眼角的凤尾蝶扬起,透出几分凶戾,“这也是他伪造意外时常用的手段。”

“但太明显了。”科恩绕着墙边走了一圈,沿着起火痕迹走进厨房,“太像了。”

基安蒂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有可能是有人造假,故意推到已经死亡的科涅克身上。

毕竟能制造炸弹的不止科涅克一个。了解科涅克的行事风格又可能了解情报组的信息的,还有两个叛逃中的前代号成员。

苏格兰和莱伊。

【苏格兰,四年前叛逃。原因不明,身份不明,叛逃时无任何官方组织接应,暂认为非官方卧底。】

组织内网的公开情报是这样写的。

但实际上他们私下讨论时,都认为苏格兰叛逃和科涅克的死亡有关。

科涅克死后,他所掌握的那部分势力,按理说应该由那位传说中的白兰地重新安排人接手。

但黑暗世界里的利益瓜分不会像高官政客一样,还非要披着冠冕堂皇的皮来回扯上几通,时刻顾忌形象。

在boss没有插手的情况下,琴酒和朗姆迅速而默契地同步瓜分清算了他在日本分部的势力。朗姆占大头,琴酒只拿了一部分就收手。

哪怕那位白兰地之后又派了一位代号成员过来,也只留住了武器研究所,和几条走私线,和日本政界以及经济界的联系几乎断了。

虽然基安蒂他们是站在琴酒这边的,但是面对这种仿佛早有准备的情况也隐隐察觉出来没有明说的另一件事。

科涅克的死恐怕是朗姆策划,琴酒也沾手了。

但谁都知道也没用,科涅克已经死了,表面上也没留下把柄。Boss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白兰地下属,去惩罚两位核心高层干部。

一个月后,苏格兰就叛逃了。据说他叛逃的前一天晚上,单独和琴酒见过面。他们都能猜到的事情,苏格兰不可能猜不到。

行动组的不少人都怀疑苏格兰可能是真的直接去问了琴酒,然后谈崩了。

所以在苏格兰心里,科涅克已经后来居上,比琴酒还重要了。

基安蒂几年前听到这种暗暗流传的说法时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但偏偏这种话又该死的洗脑,让她有段时间看见琴酒脑子里都会闪过‘琴酒比起科涅克差哪了?琴酒身边甚至没有别人。’这种灵魂质问。

等基安蒂终于把这种要的想法忘掉之后。

莱伊叛逃了。

【莱伊,两年前叛逃。真名赤井秀一,FBI(存疑),曾设陷阱埋伏袭击琴酒被识破。】

其中FBI和真实姓名这两项上个月才由贝尔摩德更新,之前两年始终身份存疑。

其实卧底埋伏琴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偏偏,赤井秀一在陷阱被识破后,没有立刻撤离,反而先带着追杀他的组织成员东京绕了一圈,‘顺路’掀了几个组织的据点。

而这几个据点,都是曾经科涅克负责,又最早主动投向琴酒和朗姆的。

针对科涅克?得多没有脑子的人才能这么想。

基安蒂本来真的以为莱伊当年讨好科涅克仅仅只是为了更进一步,没想到,连这种官方的卧底都对科涅克念念不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宫野明美没有受到什么太严苛的怀疑。

毕竟莱伊他宁可冒着被抓捕的危险,也要为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的科涅克出气,都没想过带宫野明美走。

惨,宫野明美,惨。

基安蒂同情了几秒,就不再关心这种外围成员的事。

她只是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这群人图什么,图科涅克是个疯子吗?

科恩说别想了,人都死了。

基安蒂觉得有道理,于是终于把这件事情甩在脑后,假装这几年地位越来越高的波本不存在。

接着,她和科恩在多罗碧加乐园的摩天轮上看见了疑似科涅克的鬼影。

玛克来问了。

玛克死了。

帕波米特来问了。

帕波米特还躺在医院。

波本也问了。

波本什么事也没有。

东京的所有情报组的代号成员都出事了。

波本还是毫发无伤,活生生地感慨其他人死得时间不对。

“除了科涅克还能有谁对波本手下留情,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基安蒂跟着走进厨房,一脚踢开碍事的半熔化橱柜。

“……”科恩帮她处理掉刚刚踢开柜门留下的轻微痕迹,良久才说,“苏格兰,他对波本,不差。”

四年前那几人相处的古怪情形冷不丁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忘掉那点事情的基安蒂心中崩溃,手上还得给柜子下面疑似起火装置的玩意拍照。

相机的咔嚓声响起,让她更加烦躁,

“我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情报组的活,波本还不来?”

科恩有问必答,“波本,和琴酒谈话。”

降谷零和琴酒已经谈完了,毕竟这里是谁炸的,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来这一趟就是做做样子。

琴酒不再理他,他也不方便立刻离开,更没必要去查他早就清楚的爆炸方法,于是就在一边思考松田阵平的检查报告。

报告中还写,松田阵平的脑电波也有些异常。

医生希望能和松田阵平未植入装置之前的脑电波形进行对比。如果能确认这种异常的脑电波是长期以来一直存在,还是因为装置发生的变化,也许对推断装置的作用有所帮助。

他本来不对这种方法抱什么希望,松田阵平22岁之前的DNA信息和指纹信息都被销毁了,更别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记录的脑电波。

但萩原研二说,松田阵平还真做过这方面的检查。

一般的脑电波形在十三四岁时趋于稳定,之后的变化也不会太大。而松田阵平从十二岁到大学前,每年都会定期进行几次这方面的检查。

帮他检查的是一位曾经在心理学界声名赫赫,近几年却忽然销声匿迹,不再发表任何学术论文的心理学博士。

加宫叶生。

加宫叶生刚起床,从二楼的卧室拉开窗帘,就看见了楼下的RX-7,和倚着车门站着的高挑男人。

“加宫医生,好久不见了。”

不请自来没有预约的厚脸皮半长发青年坐在客厅了,面前连一杯水都没有。

“差不多七年。”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冷淡地回答,

“我本来已经不见任何外人了,但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破例一次。不过话说在前面,不管你找我想做什么,我大概都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