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

作者:零七二四

萩原研二大脑反应了几秒, 才将电话那边的声音整理成信息。

带队的人是库拉索,已经带走了昏迷的松田阵平。目前他们正在追踪,但是对方非常谨慎老练,极有可能被甩掉。

接着乔伊斯说, “按照计划, 我们已经将这件事情转达给苏格兰。”

按计划??

萩原研二怔住, 猝然转头看向角落里戴着眼镜的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对上那双锋利的几乎可以割伤人的淡紫色眼睛,心情同样沉重,

“是备用计划,只有我和松田知道。最好的情况是一切顺利, 能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但如果出了意外就转成计划二。”

“意外就是被朗姆的人发现?”

萩原研二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还是冷静的,“还是说被朗姆发现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都不是……是弘树可能出事了。”

那是在车上, 他们已经沟通完计划, 但是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还没过来的时候,工藤优作所提起的:

“如果你回到组织那么最危险的人就是你, 但是你还没有回去的情况下,最危险的人就是泽田弘树。”

“他对你的了解远不如那位首领对你的了解,他修改你的脑电波图, 被发现或者怀疑的几率其实不小。如果一旦被发现……”

结果松田阵平毫不犹豫的说,

“让他优先保全自己,只要察觉出事情不对,就立刻停止修改, 告诉boss我已经醒了。如果Boss还在怀疑, 就告知Boss数据可能被修改过。”

“那你呢?”工藤优作凝视着他, “那你还有多大几率活下来?”

卷发青年垂眸,“弘树就在Boss身边, 一旦他被怀疑,就绝对不可能逃脱。而且他还是个孩子,成年人总是应该为孩子多考虑一点。”

尤其是那个孩子明明胆小内向,却敢冒着生危险来帮他。

虽然松田阵平没有说出口,工藤优作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这个意思。

这个观点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松田阵平想得太快了,不假思索就考虑了全过程,得到了牺牲自己的结论……就像是曾经亲眼见过有人这么做,因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在遇到类似情况下,无意识地模仿的这种做法。

工藤优作因为这个设想而心惊了一下,放低声音说,

“但泽田弘树未必会想这么做,与其让他到时候痛苦纠结,不如我们提前为他多想后路。”

他强调,“保护孩子的心理健康也算在保护其中。”

卷发青年默然片刻,问他,

“即使是在连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不住的组织,也要先考虑到这一步吗?”

“只能是尽力而为,情况不同,做法当然也不一样。”

工藤优作小心地把他的想法从那条有用但危险道路上带回来,“现在还远远不到最危险的那一步,我们还有时间考虑。”

“……你说的对。”

松田阵平听见枪声时,想起了工藤优作当时问他的话,

“你更了解组织首领,你觉得他得知那封邮件后,会有什么反应?”

推测反应算泄密吗?松田阵平草草想了一下,觉得只要绕开他们不知道的信息,单纯猜想应该没问题。

“如果那封邮件是苏格兰发的,他可能会来到东京。”

因为苏格兰可能是K的人,K可能和霍普金诺顿有关。松田阵平认为Boss将K猜想成了一个建立时间足足有十几年,并且体量不小,和组织内同样实验研究方向的势力。

工藤优作不清楚事情全貌,但却因为他的话表情微妙了几分,像是有些惊讶,“亲自?是不是有点冒险?”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却对工藤优作的这种想法并不觉得意外。

任谁都觉得Boss是一个谨慎的人,松田阵平也不例外,但霍普金诺顿却给了他另外一种观点。

彼时在船上,霍普金诺顿问他,Boss的不会固定待在某个国家,但留在美国和日本附近的时间最长,你觉得是为什么?

松田阵平猜到的便是boss的血统,加之乌丸家最早在日本和美国发迹。

但霍普金诺顿告诉他,因为美国是boss成功解决上任组织首领的地点,而日本是朗姆势力最多的地方。

这是他的战利品,和他的下一个目标。

去日本越危险,他便越喜欢留在那边。

在松田阵平的印象里,霍普金诺顿总留着一堆大胡子,挡住半张脸,看上去十分粗犷。

偏偏这个世界上最了解boss的人,是活着的霍普金诺顿,也是死去的霍普金诺顿。

“乌丸其实很喜欢冒险。”霍普金诺顿在实验室对他说,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亲自在海上留那么久,海上不危险吗?还有骗下K实验室的事情,他本来也不是非亲自去不可。”

朗姆谨慎怀疑是因为怕死,Boss的谨慎怀疑却仅仅是因为那是他经过缜密判断的最佳做法。

他也不会恐惧不安,因为他对自己极度自信,绝不认为自己会真的陷入险境。

“他有很大可能会来。”松田阵平没办法说出判断的理由,也不能对工藤优作解释boss的性格,只能重复了一遍。

工藤优作却相信了,继续思索,“那你觉得Boss会不会怀疑泽田弘树?”

“不确定,但一定会试探。”

松田阵平只能从脑海里面去挖一些实际的例子,这种场面他还真的见过太多了,

“如果Boss试探后给了仔细解释的机会,就是单纯的试探,如果没等对方解释就绕过话题,甚至主动给对方更多情报安抚对方,就是真的在怀疑。”

不一定准,但后一种确实很少有活下来的。

卷发青年苦思后给出答案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工藤优作恍了恍神,又看向正在巷子里等他回答的萩原研二,道,

“我告诉泽田弘树,如果他感觉到Boss的怀疑,那白兰地就算是立刻回去也会遇到危险。到时候他不能再联系我们,直接引导朗姆发现松田阵平的位置。”

只有松田阵平真的落到了朗姆手里,才能解除Boss的怀疑。

“我们要做的。”工藤优作说,“就是抓紧时间处理现场,让组织认为白兰地最晚昨天就已经落在朗姆手里。”

处理成什么样?

诸伏景光收到加密邮件之后,又将邮件迅速清理干净,紧张担忧的心情还在不断攀升,脑子里却开始构思怎么成功把人骗过去。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他来到和琴酒约定见面的地点。

地点是一家酒吧。

说来也巧,还正是几个月之前,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以及琴酒见面的那个酒吧。

从前段时间他确认叛逃时,这家酒吧就被迅速转手卖了出去。

公安悄悄盯了一段时间,没发现出什么异样,还以为是组织彻底脱手了,就再没管过,谁能想到组织居然还搞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把戏。

诸伏景光一边踩着楼梯上去,一边思考让公安再把之前都查过的组织据点再查一遍的可行性。

楼上当然只有琴酒和伏特加。

琴酒今天不打算动手,拿出一个已经暴露的地点来见面,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不过这是在没谈崩的情况。如果苏格兰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更乐意直接开枪。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却没有立刻进来,伏特加小心翼翼往门口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个留着薄薄一层胡须的男人。

也是组织搜查了很久却全无踪影的叛徒,苏格兰。

苏格兰礼貌地对伏特加点点头,接着目光略过他,看向琴酒,“好久不见,要先叙叙旧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琴酒。”

“你如果还有废话,可以在门口再站五分钟。”琴酒平淡地回答。

“好吧。”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走进来,“明明是你约我见面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我先来向你搭话。”

他从光线昏暗的门口走进来,伏特加才发现,苏格兰的状态并没有他的语气那么平稳,甚至看上去稍有些疲惫。

伏特加脑子飞速运转,难道真的像是大哥说的……苏格兰发照片过来不是炫耀,而是另有目的?

他想不清楚,只好乖乖继续做背景板,而苏格兰已经靠着吧台对大哥说话。

“给我来杯酒怎么样?”

“那白兰地人呢?”

“……”苏格兰耸耸肩,“几个小时前,他和朗姆的人离开了。”

白兰地怎么可能去见朗姆?

伏特加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想起那张照片上白兰地未必清醒的状态,死死闭上嘴。

而琴酒嗤笑了一声,

“你是说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袭击?朗姆的人带走了昏迷的白兰地?”

苏格兰顿了顿,“对,所以我来是……”

琴酒打断他,

“不如先说一说你那张造假的照片。”

“别这样,那是真的。”

苏格兰无奈地轻声否认。

琴酒点上烟,并不说话,等烟雾渐渐浓郁的时候,苏格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照片有什么问题?。

对啊,根本没有问题,伏特加也努力想了想,照片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暴露时间日期,还有外部景色的内容。

床上的被子不薄不厚,也是现在可以用的那种,床上的人也很正常……总不可能大哥还能判断出白兰地的头发长度……不过那张照片也看不清,这么细致的东西。

琴酒终于抬头,说的却恰好就是这一点。

“那张照片不够清楚。”

苏格兰含笑,“你总不会认不出白兰地。”

“别装傻。”琴酒扫了一眼旁边满脸茫然的伏特加,勉强把话说清楚了一点,“如果那张照片是专门为了发邮件拍的,不会只开一盏夜灯,还只露出半张侧脸。”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绑架也好,威胁恐吓也好,保留那种床上的特殊照片也一样,最重要的是拍脸,要把五官清晰的展露出来。

但那张照片光线模糊,还只露出来半张侧脸,说明拍照的人一开始仅仅打算自留,没想过用这张照片干什么。

故意留下的破绽,果真被洞察敏锐的琴酒发现了。

伏特加一脸恍然,但蓝灰色眼睛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被揭穿的不安,反而继续冷静地说,

“我只是拍照的时候没打算发给你们,后来改变主意了而已。”

这句话连伏特加都没能相信,“那你就不能重拍一张吗?”

他此刻思路清晰极了,“如果白兰地真在你身边,那你为什么昨天就非要拿一张旧照片来发邮件,为什么发完邮件之后还愿意和大哥见面?

伏特加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照片不是P的,所以白兰地之前或许还真确实是被苏格兰囚禁。

但也许就在几天前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人被朗姆带走了,苏格兰没办法找到人,所以……

“你想和大哥合作,找回白兰地??”

伏特加下意识开口,又疑问,

“那你为什么非要说白兰地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消失的?”

“因为从苏格兰的角度,白兰地几个小时之前才被朗姆带走,暴露情报的可能性降低了,嫌疑降低,存活的概率增加,也更容易说服琴酒合作。”萩原研二将事情顺了一遍,分析出来了这个要呈现给琴酒的原因。

工藤优作点点头,

“朗姆派人袭击的是瞒不住的,但是如果琴酒已经怀疑照片是假的,连带着就会怀疑苏格兰主动承认的时间。这样即使他们查到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也会怀疑是不是苏格兰故布疑阵。”

萩原研二回忆之前的情报,“朗姆早期也参与过组织的实验,库拉索的洗脑技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这么多年也有在暗中继续研究的话,那么未必不能临时性的屏蔽小阵平脑内的装置。”

工藤优作道,“不需要他真的可以,只要boss认为他可以,那泽田弘树的嫌疑就解除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松田阵平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还没醒。

几个小时前,暗室被人破门而的时候,松田阵平强打起精神,看见了一闪而逝的银发。

库拉索。

库拉索因为被洗脑的缘故,对朗姆十分忠心,本身能力又很强。她这些年已经不常出任务,但是一旦出任务成功率都极高,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松田阵平感觉到库拉索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极轻巧地走到他面前,用手指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按在他的颈侧。

要害被人按住,松田阵平差点打了个激灵。他反复提醒了自己不要反抗,不要做出反应后,慢慢被困倦淹没,最后不知不觉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再次睁开眼睛,然后猛地被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光直射眼睛,刺眼的光线直直扎进来,让他的眼球生疼。

他猛地闭上眼,但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渗出,视网膜上还残存着大片黑色的斑点,和刚刚映入眼中的向远处延伸不见边界的白色天花板。

视线被强行暂时性的剥夺,他的其他感官就更加清晰。

他稍微动了动,发觉手腕和脚腕被冰凉的金属紧紧束缚,而身下则是类似手术台的坚硬金属平台。耳边则不断传来墙壁内的机械声,监控设备的电流声,还有房间之外模糊的脚步声,清晰烦乱得让他想捂住耳朵。

造孽,朗姆居然给他注射了促醒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