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槿和林知墨隔着蒲砚对视,一个神色冷郁,一个表情玩味,目光中好像有火花迸/射/出来。

林知墨的长相分明是清冷卦,眉眼间疏离神色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雪,可如今眼神里的挑衅却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餐桌上倏地火药味变得浓重,连蒲砚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事,我能吃完的。”蒲砚赶紧说。

陆朝槿低头看蒲砚: “你吃不了就给我吧,毕竟是我夹的。”

林知墨却莞尔一笑: “没事啊,我不介意的。”

陆朝槿握筷子的左手收紧,筷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咔”一声。

蒲砚: “…”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好像要吵起来了一样

“我现在就吃。”蒲砚哪敢说话,立刻捧着碗开始吃里面的菜。

陆朝槿还没开口,林知墨就把他台词抢了: “多吃点,你太瘦了。”

目光已经能冷冻七尺造成室内降温的陆朝槿: “…”

在旁边看的顾磬秋: “…”

把脸逐渐埋进碗里的蒲砚: “…”救命啊!怎么有种自己误入修罗场被强抢的感觉啊!

昨天也是,林知墨看到陆朝槿抱着他之后,立刻就走过来和陆朝槿说话,没完没了的架势弄得陆朝槿都不耐烦了。

蒲砚麻木地吮着鸡翅膀,心想:怎么个事儿,怎么他一个路人甲也会陷入这种狗血的戏码啊!

***

一顿饭吃得安静而诡异,时不时夹杂着顾明安,顾磬秋和林知墨三兄弟的闲聊。

话题基本都是围绕顾磬秋最近和朋友一起筹备的画廊而展开。

“过几天就向公众开放,”顾磬秋说, “到时候可以给你们发邀请函,不用排队。”

林知墨的养母以前喜欢看这些,因此即便养母去世后,他还是留着参展的习惯: “好,等着受二哥的邀请函了。”

慕容琴插不上话,撅起了超绝黎雨同款玻尿酸嘟嘟唇。

蒲砚根本不想插话,因为他已经吃得撑了--

在林知墨“茶言茶语”风波后,蒲砚埋头把碗里的菜吃完,谁知林知墨和陆朝槿又跟军备竞赛似的要给他夹菜。

他忙着拒绝这个拒绝那个,一顿饭吃得比在佣人那边的食堂和几个糙老爷们抢荤菜还累。

麻了,谢邀,下次不来了。

蒲砚放下筷子,终于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咳咳,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我吃饱了,我先去看看阳光房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几位慢用。”

陆朝槿立刻跟着起身: “各位慢用。”

想跟着起来的林知墨被顾磬秋眼疾手快按住了大腿,并被瞪了一眼: “等等。”

顾磬秋的桃花眼里满是疑问:弟啊,你忘了我们还有计划了吗!

林知墨垂眸,重新握住筷子: “对了二哥,我们等会儿是去银都吗”

白切黑的清冷男人眯了眯眼,心想那就下次再试探蒲砚和陆朝槿好了。

顾磬秋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回到正轨了,便说: “用过饭就去吧,你小子一直惦记着是吧。”

银都是A市非常有名的一家俱乐部,里面的打碟DJ是老板斥巨资从国外请来的知名DJ,调酒师也各个身怀绝活。

上次顾磬秋和林知墨喝酒的时候就说过,下次和林知墨一起去银都喝个痛快。

顾明安抬眸看他们,却只是叮嘱: “早点回家。”

自从母亲去世,叮嘱家里的孩子们“早点回家”的任务就落在了顾明安身上。

其实也没有谁要求顾明安去这么做,只是顾明安执拗地坚持着要让母亲的习惯在家里延续下去。

虽然顾磬秋和林知墨都成年了,但长兄如父,顾明安有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操心,操些没必要的心。

不过今天只是剧情需要,顾明安知道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会去银都。

慕容琴见顾明安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便松了口气: “…”

如果顾明安要去,肯定不好意思把他一个人落在家里,可是如果他也跟着去,在所有人都喝酒的情况下很难滴酒不沾。

他刚检查出怀孕,是绝对不能喝酒的。

很快,林知墨也和顾磬秋一起离开,司机开着豪华低调的黑色轿车在门口等他们,年轻的继承者们身高腿长,谈笑间都是上位者的闲散和傲慢。

谈笑的声音慢慢远去,慕容琴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残羹剩菜,心里对他们满是羡慕和嫉妒。

倏地,顾明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天下午我要出差去一趟英国,大概去一到两周,还要在德国谈一个项目。”

慕容琴惊愕转头,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 “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有什么需要就吩咐管家和女佣,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话说得体贴极了,如果是一般的小男生,恐怕都要感动死了,还会被撩得脸红。

可慕容琴一肚子坏水,还盘算着给孩子上户口,根本没功夫去想顾明安话里的体贴。

此时此刻,慕容琴想的全是:糟了,顾明安如果要去欧洲几周,那他就没法及时和顾明安发生那种事情了,等到顾明安回来再实施计划,那肯定会在孩子的周数上穿帮的!

报告他可以伪造,但男人三个月可能就会开始显怀,到时候他绝对解释不清楚!

慕容琴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说: “啊我才刚来你就要走嘛。”

顾明安脸上带了些许歉意: “抱歉,工作很忙,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我们今晚小酌一杯”慕容琴身体重心向着高大男人的方向靠近了些, “毕竟之后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呢。”

“好。”顾明安答应下来,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色。

刚放下鱼饵,鱼就忍不住咬钩了。

***

花园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喷泉。喷泉的底座由精美的石雕构成,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清澈水流沿着中央的花朵石膏雕塑溢出,落入四周的“百合”花蕾中。

蒲砚站在喷泉旁,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在他对面的陆朝槿同样戴上了耳机,冷峻面容在月光下尤为深邃。

耳麦里传来顾磬秋的声音: “鱼上钩了,按照原计划执行。”

蒲砚轻声答: “收到。”

“收到,我现在就去明安房间,”陆朝槿从蒲砚身边走过,忽然问, “晚上陪我小酌一杯么”

蒲砚此时心情很放松,回身看他时笑了笑: “只要你别像某人那样想把我灌醉就行。”

陆朝槿失笑,摇摇头: “当然不,那…待会儿见。”

计划开始,陆朝槿直接进入顾明安房间蹲守,在突发情况出现时及时制止慕容琴的行为。

几人并不知道慕容琴邀请顾明安小酌后会发生什么,顾磬秋担心慕容琴会给顾明安下那种产生那种亢奋热血沸腾的药,等到他们进入顾明安房间或许为时已晚,于是便安排看起来最有能力(武力)阻止这一切的陆朝槿在房间里等候。

而顾磬秋和林知墨为了不打草惊蛇,则在顾宅外的轿车里对慕容琴的一举一动进行实时监控。

顾宅的佣人太多,人多口杂,顾磬秋和林知墨如果出来后重新进去,容易被慕容琴那边听见动静。

而蒲砚作为管家可以在顾宅内四处走动而不引起慕容琴注意,因此被安排在顾宅的酒吧外等候。

***

家庭酒吧的吧台上,琳琅满目的酒瓶整齐排列,从经典的威士忌到各种年份久远的葡萄酒一应俱全。

高脚杯里的琥珀色液体随着吧台的爵士音乐节奏微微摇晃着。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学校那个每天上课之前都喝酒的外教吗他现在已经回艾美莉卡了,听说还结婚生子了…”

“那个音乐家最近要在HK办音乐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我来调酒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这些。”

慕容琴衬衫袖口里攥着一包粉末,走向吧台取另一瓶杰克丹尼时将粉末洒进顾明安的敞口酒杯里。

林知墨手指点过慕容琴手的位置,对着耳机说: “蒲砚蒲砚,等会儿他拿给大哥喝的时候,你进去打断他,让大哥找机会把酒倒掉。”

蒲砚低声应: “收到。”

顾磬秋摆手: “不行不行,朝槿哥,你下来打断一下,蒲砚三两句就被打发走了,得让大哥把酒倒了才行。”

蒲砚笑了一声: “…那臣退下了。”

陆朝槿动作很快,走进家庭酒吧时慕容琴正在将冰块放入充满蓝色鸡尾酒的酒杯。

顾明安见他进来转过头: “朝槿,你怎么来了”

“我晚上在这里休息,和你说一声。”陆朝槿给了顾明安一个眼神,后者接收到以后接过慕容琴递来的酒杯: “好,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点”

闻言,慕容琴顿时紧张地看向陆朝槿。

如果陆朝槿也在,那等会儿送顾明安回房间的计划可能会被全盘打乱!

陆朝槿看向慕容琴的方向,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留下来。

就在两人对视的过程中,顾明安给音响调了首蒸汽波复古蓝调,在前奏炸响的瞬间把杯里的酒全都倒进了冰桶里。

目睹一切的陆朝槿唇角弯起,说: “我去休息,就不打扰你们了。”

慕容琴松了口气,转头看顾明安时见他已经喝完了杯里的酒,只剩下些冰块留在杯里,总算安心了。

“你调的酒味道很好,”顾明安眸色沉沉,意有所指, “磬秋他们还舍近求远跑到银都去,真是没必要。”

慕容琴握住他的手,说: “哪有啦,明安哥你可真会夸人。”

陆朝槿走出家庭酒吧,对着蒲砚比了个“ok”的手势便转身上楼。

酒过三巡,顾明安果然喝醉,俊脸涨红,说话结巴,原本冷锐的眼神都迷离起来。

慕容琴心中冷笑,面上关切地低头看顾明安: “明安哥,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明安醉倒得好像有些太快了,以至于他精心筹划的劝酒计划都压根没用上。

这一切顺利得好像有点太过了,让慕容琴有些不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后顾明安就要离开A市,慕容琴只有这么一个晚上的机会下手。

他算过了,等到顾明安从欧洲回来,他就掏出伪造的怀孕证明,说自己已经怀孕一个月。

顾明安很信任他,不会去怀疑检测报告的真伪,而他怀孕两个月和一个月看起来又差不多,从外形上绝不可能被察觉。

如果姜纵回心转意,那他可以带着孩子回到姜纵身边,让姜纵做个DNA鉴定证明孩子是他的即可。

就算姜纵铁了心不让他生下孩子,他也有顾家撑腰。

“…我没醉。”顾明安说出了经典的小趴菜语录之没醉。

慕容琴无奈地叹气: “好好好,没醉,我们回去休息吧。”

他想要扶起顾明安,自己却差点踉跄摔倒: “呀!明安哥你太重了…管家!来人啊!”

站在门口腿都僵了的蒲砚: “…”

他赶紧走进去,和慕容琴一人一边扶着顾明安。

顾明安比顾磬秋还高,身高188,肌肉练得比顾磬秋还饱满结实,跟蒲砚并不是一个吨位,蒲砚只感觉一座山好像忽然压向自己,重得他直接痛苦面具。

而慕容琴为了显得自己也喝醉了好让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更是在蒲砚扶住顾明安后松开了手,声音迷离地说: “好晕啊,我好像也喝多了…”

本来就腿僵的蒲砚: “…”

你喝多个泡泡茶壶啊!你根本就没喝一滴酒,你当吧台的监控是摆设吗!

你就这么放手了,不怕我把你的“明安哥哥”摔了吗!

顾明安感觉到蒲砚的踉跄无力,果断开始自己走路,只是眼睛还闭着,看起来好像喝多的样子。

实时监控里,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被瘦弱管家扶着的男人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好像已经快睡过去了的模样,但脚下的步伐却异常稳健步伐带风。

在顾明安房间的衣帽间里看监控的陆朝槿: “…”

看着好友的滑稽模样,陆朝槿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车里看实时监控的顾磬秋看向抿着嘴的林知墨: “…想笑就笑吧。”

林知墨忍得身体发抖,笑声还是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磬秋的计划里,慕容琴是扶不动顾明安的,所以需要蒲砚及时出现,短暂地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片刻,在帮慕容琴把顾明安扶进房间后,蒲砚再消失。

蒲砚早已做好了工具人的准备,可没预料到的情况是自己扛不住顾明安。

好在门外还有男佣帮忙扶住了顾明安: “管家,我们来搀扶大少吧。”

“好,多谢。”短短几步路,蒲砚额头冒出了好几颗汗珠,腿阵阵发软。

慕容琴仍旧在装作喝醉后有些迷糊的样子,眯眼盯着顾明安脚下看了片刻:他怎么感觉,刚才顾明安走得这么快!

可看着顾明安蹙着眉显然是喝多了不舒服的样子,慕容琴又放下了疑虑:不会有问题的,顾明安从小不会喝酒,是出名的一杯倒,何况自己还趁他不注意往他杯里放了猛料,等会儿他肯定是沾到枕头就会睡着。

走到顾明安房门口,慕容琴便说: “管家请回吧,我来照顾明安哥哥。”

蒲砚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但表面上却故作疑惑: “您也喝了酒,还是早些休息吧,照顾主人这种事,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好完美好经典的管家发言,不失对老板的人道主义关怀。

顾磬秋和林知墨纷纷在心里给蒲砚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

慕容琴表情凝固了片刻,瘪着嘴打量蒲砚: “他喝了酒肯定难受,要有人给他擦擦脸什么的。我觉得明安哥醒来也不会希望是你给他擦的吧。”

两个男佣已经把顾明安搀扶进去,慕容琴不由得想起刚才吃饭时候蒲砚竟然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丝毫没有身为下人的自觉,语气更加不满: “请你自重,明安哥哥只有我能碰的。”

正好走出来的刚刚碰过顾明安的两个壮汉男佣:怎么个事儿

而且顾明安的朋友和弟弟还帮着这个下人说话,慕容琴越想越气: “你只是个下人,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仗着其他主人脾气好就为所欲为骑在主人身上作威作福了。”

蒲砚: “…”他什么时候骑在主人身上了excuse me

陆朝槿: “…”好癫。

顾磬秋,林知墨: “…”神金啊!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这是什么癫公

蒲砚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想笑,而且因为之前已经碰到过更奇葩的黎雨,直接怀疑他going顾磬秋,所以这次被慕容琴讽刺的时候他根本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点滑稽。

一个人看世界的角度和他内心所想是大差不差的。

像黎雨和慕容琴这种人,因为他们自己想要攀附权贵并为此费尽心机,所以他们看其他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把其他人往这个方向去揣测。

而这种恶意的揣测,只不过是他们内心世界的投影罢了。

蒲砚根本不生气,反而带着让慕容琴后背发凉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 “嗯嗯,好的呢。”

关上顾明安的房门后,慕容琴总算松了口气。

顾家每个人的房间都是一应俱全的套间,最外面的大门有指纹电子锁,顾明安的房间自然只有顾明安的指纹能够打开。

只要关上这个门,门里的自己和昏睡过去的顾明安发生任何事,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阻止。

化着纯欲桃花妆的慕容琴脸上终于露出晚上吃饭以来的第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

他想要的东西…很快就可以得到了!

如果慕容琴知道陆朝槿就蹲在衣帽间的柜子里,就不会这么想了。

慕容琴轻轻推了顾明安一把,试探道: “明安”

五官深邃的男人没有回应,浓密睫毛覆着略微泛青的黑眼圈,不再是平时向上梳起的严谨背头,柔软黑发落在耳边。

长眉如鬓,鼻梁高挺,和慕容琴回忆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好像没什么不同。

许多往事涌入脑海,那时候的顾明安还有些稚嫩,但对自己的好却是十年如一日的。

慕容琴忽然有些不忍心。

顾明安比姜纵更优秀,对自己也更好,从来不像姜纵那样打骂自己,甚至顾明安连对自己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慕容琴细腻的指尖抚过顾明安帅气的脸颊,目光里满是对过去的留恋。

然而下一秒,男性产科的医生语重心长的叮嘱和白纸黑字的刺目报告骤然浮现在慕容琴心间。

今时已不同往日了,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他们…

慕容琴恍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慕容家的少爷,他和顾明安也不再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的命定情人,甚而他的肚子里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一周前,慕容琴去做孕检时被医生告知,他的身体虽然天生具有孕育生命的能力,但因为生理结构并不完善,一旦打胎,将终生无法再怀孕。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滚烫的泪珠沿着慕容琴精致的眼线落下,好在他用是的防水眼线笔,哭了也不会花妆。

他深爱姜纵,如果让他把姜纵的孩子打掉,而且以后再也无法和姜纵有孩子,他会生不如死。

所以这个孩子…他必须借助顾明安的保护生下来。

躺在床上装昏迷的顾明安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脱衣服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用美甲刮他的脸是要干嘛

这么想着没过多久,慕容琴的手就顺着顾明安脖子往下,解开了顾明安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顾明安方才就着慕容琴的手躺下,衬衫领口处两颗扣子没扣,敞开一片结实的胸/膛,故作喝醉了不舒服般翻了个身。

慕容琴做贼心虚,见他动立刻吓得后退,决定先take off自己的衣服。

纤细的男人很快就将自己的衣服take off,爬上床将罪恶的手伸向顾明安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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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墨和顾磬秋出去的原因下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