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顶光洒在靠墙的男人头上,将他本就浅色的头发照得接近透明。
谢翊楠身着暗红色稠面西装,抬起头看来人时神色一怔: “你怎么哭了”
女孩头发盘起,以蓝宝石发冠作为发髻的装饰,乌黑睫毛上有细碎的水珠闪光,与发冠的闪烁相互辉映。
“哪有,”白佳卉装得很自然, “你在这里干嘛,等人”
“没,”谢翊楠和陆朝槿一样都有别国血统,皮肤白得能看见皮下的血管, “那边吵,就在这里呆一会儿。”
“哦。”白佳卉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把之前的伤心事忘掉了许多, “你叔公身体现在还好吗”
谢翊楠黄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更为澄澈,听了这话只是摇了摇头。
白佳卉自然也听了些风声,不敢再问: “我去卫生间。”
“今年冬天,你还去哈德逊湾吗”谢翊楠站在她身后,懒散靠着墙的背脊终于舍得挺直了。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用锋利指甲去掐自己的掌心来维持表情的镇定。
她的身上…好香,前调是小苍兰的味道。
哈德逊湾是位于加拿大东北部的海湾,气候严寒,一年里大多数时间都能看见极光。
白佳卉往年在艾美莉卡上学的时候,冬季圣诞节的时候都喜欢在那里住上一两周,只为了出门就能看见美丽的夜景。
为了这一爱好,白家甚至在当地购置了一套600平米的房子,只为她每年圣诞在那里住10天。
而谢翊楠恰好也有这样的偏好,两人自从15岁那年第一次在哈德逊湾遇见,之后的每年都会在那里“偶遇”。
白佳卉回身,有些犹豫: “如果家里的事走不开,就不去了…你呢”
谢翊楠明明在欧洲上学,去北欧更加方便,却每年隆冬都跑来加拿大。
这是白佳卉非常不解的一件事,但因为谢翊楠性格阴郁冷淡,像是伦敦的阴雨天,白佳卉实在不喜欢这种性格,因此两人并未深入交往,自然也没有机会问起此事。
谢翊楠的目光好像瞬间黯淡了些: “好吧,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去。”
白佳卉想起今天早上朋友告诉她的消息,最终还是在抬脚离开前提醒道: “你那个融资的项目别太贪心,否则暴雷了会很麻烦的。”
其实对于白佳卉来说,谢翊楠运作的这个科技初创公司根本就是一个明显的骗局,明摆着就是个杀猪盘。
但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她也不好直接指责对方扰乱市场规则。
只是看谢翊楠表叔的身体状况,谢家一年内肯定是要变天了。
“…知道了。”谢翊楠的目光在她修长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前游弋。
距离好近,只要伸长手臂,就能够到她白皙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
还不能,谢翊楠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现在还不能。
白佳卉踩着高跟鞋健步离开,留下谢翊楠站在原地,眼神幽深地望着离去的高挑纤细的背影。
“又是因为陆朝槿吗”谢翊楠喃喃道。
白佳卉心悦陆朝槿,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凡是对白佳卉稍微熟悉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谢翊楠刚才看到了陆朝槿拉着那个年轻男孩,他猜这就是白佳卉流泪的原因。
陆朝槿…陆朝槿有什么好的
谢翊楠再次垂眸,掩去眼里的不甘,眼窝在高耸眉骨形成的阴影里更显幽深。
一年后,他就会将陆朝槿踩在脚下,名正言顺地站在白佳卉身边,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小憩结束,谢翊楠握紧西装口袋里拍有文件的手机,离开走廊,向喧闹的会客厅方向走去。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真的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和顾雪亭接头,拿到拍了照片的手机。
冰凉的机身被他掌心的温度染得温热,同时也承载着他和顾雪亭的希望。
谢翊榕正在和白家的两位长辈寒暄,笑得客套而公式化: “哪里的事,我还得向家里各位哥哥姐姐学习,我才哪到哪啊。对了,之前说的锂电池那个技术…”
谢翊楠看见一身黑西装的谢翊榕,不但没有走远,反而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好哥哥”。
谢翊榕比他大一岁,却因为父辈的关系在谢家更为受宠。
早年叔公身体好的时候,往往都带着谢翊榕到处应酬,认识各路人士。
而他却因为母亲的家族衰落而不受待见。
谢翊楠表面装作乖巧的弟弟,可私底下却一直像条毒蛇般暗中蛰伏着,等待谢翊榕哪一天出错时就将他彻底吞噬。
“榕哥,”谢翊楠阴郁清秀的脸上挤出文静腼腆的笑容,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单纯内向的少年般, “你们在说什么呢聊天也不带上我。”
谢翊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在下一刻恰到好处地笑了起来: “弟弟,刚才我还在找你呢,你去哪了”
他当然知道,谢翊楠刚才是在和顾雪亭接头,他只是想看看谢翊楠在他问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而已。
谢翊楠摸摸自己头发,一副在人群里有些不自在的模样: “去了趟卫生间啊。”
谢翊榕凝视他故作内向的模样,目光逐渐冰冷。
“哎哟,小楠来了。” “你们两兄弟感情是真好,当时小楠就应该也去艾美莉卡上学,两兄弟有个伴啊。” “啧啧,小楠这几年是愈发帅气成熟了…”
白家那两位又何尝不知谢家的明争暗斗,但谢翊楠的父亲早已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因此谢翊楠也从未被他们当成过可能的继承人。
在很多人眼里,谢家的未来不过两种可能,谢翊楠的姐姐谢翊苒,或是谢翊楠的哥哥谢翊榕。
谢翊楠只是他们的跟屁虫,内向腼腆,不存在争权的可能,但傍着大树好乘凉,以后跟着哥哥姐姐也能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富贵生活。
因此,白家考虑过让白佳卉和谢家联姻,但想联姻的对象只能是谢翊榕,谢翊楠直接被排除在外,连资格都没有。
又因为白佳卉自己喜欢陆朝槿,而陆朝槿继承家业已是板上钉钉,白家就没再考虑谢翊榕。
谢翊榕以前被谢翊楠表面所蒙蔽,也没把谢翊楠当回事儿,甚至还为了收买对方而从手里漏出不少好资源给对方。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跟屁虫跟班竟然想以顾家作为垫脚石,来和自己争上一争。
谢翊楠走过来,两人亲密地勾肩搭背,倒像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好兄弟。
“那可不,”谢翊榕话里有话, “我好久不见小楠,也是觉得他有点陌生了呢。”
谢翊楠嘴角微妙地扁了一刻,立刻又笑着说: “哪有,那我以后每个月飞艾美莉卡去找你玩,你可不许嫌我烦啊。”
“好啊。”谢翊榕笑了笑,好哥哥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你来的时候我送你一辆跑车,你随便挑。”
想和他争,他无所谓。
谢翊榕从小和谢翊苒抢到大,他有能力,也有野心,最不怕的就是和别人抢。
可谢翊楠万万不该打顾明安和顾家的主意。
顾明安是他的底线,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真正亲人。
在这些亲戚都对他无所不用其极时,只有明安哥一直在保护他提醒他,替他挡住一方风雨,让还是雏鸟的他也能有一方喘息的空间。
不论是谁,不论是为了什么,只要有人想伤害明安哥…
就算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该死。
何况是谢翊楠这种不入流只会耍低级手段的废物。
谢翊榕脸上的笑容仍旧开朗而阳光,搂着谢翊楠肩膀的手臂紧了紧。
他期待亲眼看着谢翊楠希望破灭,生不如死的那一天。
***
玉兰形状的陶瓷灯盏在大面的玻璃前映亮,反射出阳光房里一对男女的身影。
男人高挑,背对着玻璃,轻声说: “两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黑裙女人面对玻璃站立,曼妙的身体曲线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白佳卉性情坚韧,很快从方才的失落里调整过来,此时语调平稳: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没忘记。”
两年前,她向陆朝槿告白,却被陆朝槿不留情面地拒绝: “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
那之后,白佳卉却没有放弃,仍然执着地追着陆朝槿。
她以为只要时间够久,陆朝槿总会看见优秀的她。
可事实扇了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两巴掌,可她很快想明白了,想要和陆朝槿在一起,不一定要先得到陆朝槿的感情,也可以先和对方永久绑定,再徐徐图之。
否则,没了那个“一根葱”,也还会有今天那个香槟色西装的小男生,以后还有会别人。
她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陆朝槿太优秀也太抢手了,她必须先下手为强,无论用任何方法。
白佳卉再度开口: “我现在和你商量结婚,考虑的不是我们作为个人之间的感情,而是白家和陆家,两家的利益。”
再者,这也是她的母父一直交待她的,只有深度绑定了陆家,她们支系在白家的地位才会更加牢固。
她就算得不到陆朝槿的爱,至少也要得到陆家的社会关系。
“我们结婚,你还想继续和今天那个男生有什么,我不在意,”白佳卉抬眸, “他只是顾家一个小小的管家,帮不上你任何忙,而白家不一样。”
陆朝槿波澜不惊的冷淡表情终于迸裂出一丝裂痕: “你调查了他”
白佳卉确实调查了蒲砚,蒲砚的生平很简单,她们家本来就涉及这方面的生意,想要查清楚这些是再容易不过。
她甚至只用了在卫生间的十五分钟,就查到了蒲砚的生平经历。
拿到资料的那一刻,白佳卉更加笃定陆朝槿会同意她的请求,因为蒲砚甚至不是她猜想中的刚进入圈子的暴发户,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你也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盯着陆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佳卉黑手套间夹着一根香烟,袅袅冒出青烟, “联姻,能保证你更顺利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不会不明白吧。”
然而,陆朝槿转过身,透过玻璃凝视白佳卉双眼,薄唇轻启: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这和白佳卉想象中不一样。
她有些讶然地侧身看陆朝槿,却见那英俊男人没什么表情地说: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先走了。”
“还有,”男人俯视她,灰蓝色眼睛专注得让白佳卉错觉他有几分真情, “就算你再去讨好我爷爷,讨好我母亲,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
白佳卉没想到他会如此果决地回拒,笑容霎时间僵在了脸上,下意识问: “你要的东西,怎么就已经得到了”
她从小就无时无刻关注陆朝槿的动态,知道陆朝槿有多努力,每件事都全力以赴不愿落后。
白佳卉喜欢陆朝槿这样有野心的男人,自然而然觉得对方想争的就是陆家的那个位置,以及将陆家的商业版图再度扩张。
可陆朝槿却说“已经得到了”
就她所知,陆朝槿的伯父,可是持之以恒地在给陆朝槿下绊子啊。
陆朝槿却不愿与她多言,转身离开时说: “你要是想联姻,趁早去找谢家吧。”
留下白佳卉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思绪发空,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嫂子”忽然,一个娃娃脸的男生探进头来,半边身体还藏在门外,看起来很是活泼。
白佳卉回过神来,重新挺直背,变回那个姿态优雅的强势女人: “…雪亭”
顾雪亭走进来,和煦地笑着: “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朝槿哥呢”
“就你嘴甜,”白佳卉被他活泼可爱的模样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之前直播那事儿风声快过去了,你卉姐之后给你几个好通告。”
顾雪亭自从四五年前发现白佳卉总是黏着陆朝槿后,都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喊白佳卉“嫂子”,因为陆朝槿是他半个“哥哥”,所以这样的叫法格外讨白佳卉欢心。
“好啊,”顾雪亭笑得很甜, “还是嫂子对我好,对了…嫂子,你知不知道朝槿哥和我们家的管家…”
他故意没说下半句,白佳卉却变了脸色: “哼,没事,朝槿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顾雪亭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是啊,不过如果嫂子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现在陆朝槿给蒲砚撑腰,他没法随意处置蒲砚,但只要他们分手,他就会让顾峥开除蒲砚,再让蒲砚永远也找不到工作。
蒲砚既然敢帮着林知墨暗算他,就好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他等着蒲砚失业,只能哀求自己的那一天。
***
顾家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灯火通明间满是觥筹交错与欢声笑语。
时间来到后半夜,散场后宾客陆续乘车离开,也有部分留宿顾家。
顾峥房间里,一个大明嘉靖青花龙凤纹瓜棱罐被砸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顾峥的怒吼: “你们当着这么多人和雪亭的面,说知墨才是你们的弟弟,你们是想让这个家彻底散伙么!”
价值至少六位数的瓷器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罐口明显缺了一小块。
顾磬秋,顾明安站在他面前,兄弟二人的表情出奇一致地冷漠。
顾明安先开了口: “您让林知墨以养子身份在顾家生活,难道就利于团结了吗难道知墨就不会觉得咱们偏心吗他的亲生父母,亲生哥哥为了另一个顶替他身份活了十八年的人,让他承受这样的委屈,丝毫不管他是否能融合这个家这个圈子!”
顾峥这样传统的男人当然比顾磬秋顾明安更加在意血缘之间的联系,可林知墨性格礼貌疏离,从来不与他亲近,和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顾雪亭更是没法比。
顾峥享受那种儿孙绕膝为他是从的快感,而这个家里只有顾雪亭一个人会这么听他的话。
而且顾峥更在意是的,分明他们之前说好让林知墨以养子身份生活,可顾明安和顾磬秋却私下谋划好了要忤逆他的决定!
他到底还是不是一家之主,顾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黎雨的事,顾峥自知理亏,所以才会暂时离开顾家去北美,让家里的矛盾能够就此舒缓一段时间。
顾峥本以为等到他回家后,仍然能够父慈子孝地和自己的四个孩子一起生活。
可没想到刚回来,顾明安和顾磬秋就给了他一份“大礼包”。
顾峥吐出一口浊气,笑得讽刺: “行,我已经管不了你们了,你们都翅膀硬了是吧。”
顾磬秋脖子上青筋凸起,冲动之下甚至想要告诉顾峥关于顾雪亭和谢家合作盗取机密一事,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一个字。
他虽然是个甩手掌柜,却明白顾峥绝对不会相信顾雪亭做得出“盗取自家机密卖给别人”这种事。
甚至,为了打压顾明安,顾峥还有可能帮着顾雪亭说话。
如果不是母亲的优渥家世和生意头脑,父亲这种分不清主次矛盾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的。
顾明安在知道父亲叫自己来房间时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但此时仍然有火气: “随您怎么想。”
事已至此,顾峥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顾明安已经公布出去的消息,只是无能狂怒地暴骂了顾磬秋和顾明安一顿。
而他的两个儿子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冷着脸好像根本不在乎。
也难怪自己一直不喜欢他们而是更喜欢雪亭,毕竟雪亭一直是自己亲手带大的,而这两兄弟则是那个女人抚养长大的…
这次不仅在二儿子身上,他似乎也在大儿子身上看到了他厌恶的那个高贵女人的模样。
无论你怎么抱怨怒骂,她都是像洁白雪山上的花,淡然处之,又好似在用那种高傲和冷漠嘲讽你的无能。
终于,顾峥骂得口干舌燥,吼道: “滚,都滚!”
顾磬秋松了口气,拉着顾明安走出房间: “早就说不要来了吧,白挨顿骂。”
顾明安无奈: “他毕竟是父亲。”如果顾峥喊他们来,他们都当听不见,那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顾明安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个家能更像“家”一点。
“哎,”顾磬秋仍在因为顾雪亭的事而伤心郁闷,打算独自消解情绪, “今天很累,我先回房间了,晚安,哥。”
顾明安颔首: “晚安,早点睡觉。”
回房间的路上,顾明安满心烦躁,一直视作亲弟弟的顾雪亭的背叛,谢翊楠在暗处盯着顾家的种种谋划,还有他那总担心自己地位不保的爹…
母亲在世时总说“你是大哥,要多承担些,要保护弟弟们,要扛住顾家的大梁。”
顾明安听进去了,也做到了,有时却仍然不免迷茫而烦闷。
他低着头沉浸在思绪里,险些撞上在他门边的高挑身影: “…翊榕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想和你说说话,”谢翊榕对他笑了笑,真心的, “不想回家,乌烟瘴气太烦了。”
“行啊。”顾明安在陆朝槿去调查时就根本不相信谢翊榕会暗算顾家,事实证明也确实不是, “来吧,只是我要是中途睡着了,你可别闹我。”
顾明安酒量确实像之前慕容琴所知那样,非常糟糕。
只要喝多一点,立刻倒头就睡。
谢翊榕关上房门,走向顾明安,说: “明安哥,我就是感觉有点后怕。如果真让他得手了呢,顾家至少得损失九位数吧,那可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顾明安有时工作到深夜,起得比员工早,睡得比员工晚。
谢翊榕看着都替他累。
顾明安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头: “别想太多,我们能应对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谢翊榕小他五六岁,在顾明安看来,谢翊榕就和顾雪亭一样是个小孩。
充其量是个比较有心眼的小孩。
因此,当谢翊榕流露出那种和平日老谋深算不同的稚气,变得更符合他的年纪时,顾明安就会很想捏捏他的脸。
偏偏谢翊榕好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乖顺地抬眸看着他,说: “明安哥,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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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男宾一位(乱说)谢家是有点病娇偏执的基因的(乱说)
之后白姐会对小砚真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