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外的角落里,树影重重,将里面的人影遮挡了七八分,隔开了那些刚才好奇的围观群众的视线。

工作人员握着对讲机,示意强行按着黎雨的安保松手。

黎雨像是听见了救世主的召唤,满怀期待地从工作人员手里抢过对讲机: “磬秋,他们不让我进去,好过分啊!”

工作人员眉头皱起,心想难道他和顾少很熟叫得这么亲密

他们不会真的得罪人了吧…

对讲机里的人声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我是闻宥琛,你连顾磬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工作人员: “…”

安保大哥: “…”

好想笑,但只能憋着,否则眼前这个癫公又发癫了怎么办。

黎雨尴尬了一毫秒,立刻说: “闻先生,我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发出的邀请函,我认为收回显得未免太小家子气吧,难道来面试工作人员不通过的就不配来参观画展么”

工作人员听见黎雨问出的这个问题,已经开始压不住嘴角了。

就他所知,其他人拿着邀请函来参观可从来没有谁被“请”出来并告知邀请函作废的。

果然,闻宥琛并没有跟他客气,直截了当道: “其他人的都没有收回,我只是收回了你的罢了,至于原因,我想黎先生自己心知肚明。”

他没有当着安保,工作人员的面把黎雨所做的恶心事说出来,已经是给了黎雨面子。

可黎雨非但不感激,还破防了: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们本来告诉我面试通过,今天又出尔反尔,说你们工作人员已经和招满,现在连我拿着邀请函都不允许我进入参观,你们是不是把人当傻子耍啊!”

闻宥琛没空和这种人纠缠,懒得再客气: “你但凡是对我的作品有一点兴趣,都不至于在面试的时候连那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他们一开始只是看在顾少面子上才同意的,不然你以为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吗”

黎雨就像是听见“顾”就触发了应激反应的癫公,音量猛地抬高了: “对,磬秋如果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他也会生气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知道顾磬秋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闻宥琛放下画笔,冷笑了一声: “不让你进入画廊,以免让画廊染上晦气,正是顾少的吩咐,不然你以为我会闲得没事干专门为难你你算什么东西”

果然这个黎雨如顾磬秋所说一般非常厚脸皮,正常人在不允许进入时都会选择离开继续预约,而他却直接大闹现场,把安保都逼出来了。

而且,在自己隐晦点出他的问题时,他不仅一点都不心虚,反而还不依不饶骂人。

闻宥琛本就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心烦,现在更烦了: “小张,让他立刻离开,如果不离开马上报J。”

工作人员听罢立刻从黎雨手里夺回对讲机: “好的。”

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一空的黎雨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抢什么对讲机了,目光空洞地望向画廊明亮的玻璃。

不让他当志愿者,还不让他进画展,都是顾磬秋的意思

想到那天在顾峥房间里,顾磬秋居高临下望向自己的冷漠眼神,黎雨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难道顾磬秋是真的彻底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会的,顾磬秋是容易心软的人,他不会这么容易就再也不理自己的…

一定是闻宥琛从中作梗,故意歪曲顾磬秋的意思!

对,一定是这样!

黎雨跌跌撞撞扑向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语调虚得发颤: “我想再见顾少一面,他就算真的嫌我晦气,也该当面跟我说清楚!闻先生,麻烦您转告他,再见我一面…”

差点被黎雨扑倒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他。

两个安保只是看小丑似的看着黎雨,没有说话。

而对讲机那头的男人只说了七个字: “你不配,赶紧走吧。”

黎雨知道,当着这两个安保的面,自己今日肯定无法顺利进入展馆了。

其实他最容易见到顾磬秋的途径,是通过顾磬秋组建的流浪动物救助组织。

之前顾磬秋当场抓/奸的时候要求黎雨必须参加流浪猫救助活动,直到顾磬秋满意为止,因此黎雨现在每周都会在流浪猫救助小组组长的分配下去执行一定的救助任务。

但顾磬秋从来没有参加过他所在的任务,每次他都满怀期待前往,可是却以落空作为结局。

黎雨知道,顾磬秋肯定是故意避开了自己。

而且,大概是顾磬秋告诉了那些救助队员什么事情,所以那些救助队员也根本不理睬他的搭话,只有在需要他做事的时候才会叫他。

简单来说,黎雨在这个组织里本来是左右逢源的,但现在却被所有人联合起来孤立了,根本没法从他们口中套出顾磬秋的消息,更别提当面见到顾磬秋了。

所以黎雨才会在打听到顾磬秋帮闻宥琛策展后,马不停蹄地跑来画展想见顾磬秋。

可是他觉得,他一定还有别的途径的。

比如顾磬秋的救助流浪工作室,还有他平时喜欢去的酒吧…

可是顾磬秋只要不想见他,他就算在那等待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对了,谢翊楠的那个公司!只要他投资了那家公司,以后肯定和顾磬秋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机会和好!

***

会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制成的茶几,旁边的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空气里漫溢着淡淡檀香。

四周的座椅,皆是用上等红木精心雕琢而成,椅背上雕刻着寓意吉祥的云纹和花卉。

“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想问谢先生为什么选择姜家”

姜纵满是血色的阴戾双眼看着眼前穿着祥云纹中式衬衣的男人,想从对方淡然的举止里窥见一丝端倪。

可惜他没有从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里察觉到一丝犹豫,只是听见那人带着笑的低沉嗓音响起: “姜总,您应该是知道我在谢家的处境的。”

骨节分明的手捻着茶杯,对于男人有些纤细的手腕系着一截红绳,谢翊楠放下茶杯,继续说: “虽然我和姜总之前并不算熟络,但我能从您的眼中看出和我相同的渴望,那就是登上顶峰,得到自己想要的尊重和认可,把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姜总觉得我说得对吗”

姜纵神色一怔,半响才缓缓开口: “…没错。”

他知道谢翊楠在谢家的处境相当于查无此人,对于长辈们来说他可有可无,甚至被白家,陆家都看不起,觉得他不配作为联姻对象。

虽然姜纵是姜家毫无疑问的继承人,但姜家正好处在几个家族的夹缝之中,他在家再威风八面,出门了也只能低三下四阿谀奉承。

尤其是让姜纵这几日辗转反侧的顾家,如果不是因为顾家,陆家明显强于姜家,他又怎么会在自己男朋友流产的情况下还向顾明安那个贱货服软

这件事让心比天高又脾气暴躁的姜纵砸了好些家里的花瓶,都没能消气。

他们的处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很相似。

谢翊楠眼里染上笑意,声音里满是从容: “我认为,其他人就算再有相匹配的硬件实力,也比不上我和姜总有着共同的默契,所以我才会找到姜总。一旦我们按照图纸生产出相应的产品,并且先于顾家作出新一代的创新,那日后这个上千亿的市场,我粗略估算过,我们至少能吃下一半。”

姜纵在看到专利图纸的时候就已经自己估算出了大概的利润,可相应的,前期投入的成本也并不在少数。

像是猜到了他的顾虑,谢翊楠继续说: “我想的是与姜纵共同出资,一人50%,后续再根据投资入股的人数和金额慢慢进行调整,您看如何呢”

姜纵心头一跳,这一半的初始成本也并是小金额,谢翊楠的支系早就没落了,怎么可能一下拿得出这么多钱

他在心中盘算着要去查查谢翊楠背后是否有什么大佬支撑,又想着要去看看谢翊楠最近是不是变卖了什么房产才能拿得出这笔钱。

谢翊楠早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并不打断,只是静静品茗。

姜纵是有野心的人,谢翊楠笃定他最后一定会同意,毕竟能够挤掉四大家族之一的诱惑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

何况就谢翊楠所知,姜纵和顾明安已经结下了梁子,能把顾家搞倒,姜纵不可能不心动。

手机震动声音响起,谢翊楠起身,礼貌示意: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行至会客厅外的露台,看见来电人时嘴角已经勾起: “黎先生,下午好。”

电话那边黎雨的声音带着诡异的亢奋: “谢先生,你好,我们什么时候来洽淡一下具体的投资细节”

鱼儿一条条上钩,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快就能够得到啊。

谢翊楠眯着眼笑了起来,声音却没有让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一丝笑意: “好啊,如果您方便,不如就今晚”

***

黎雨挂断和谢翊榕的通话,垂眸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知道五百万对于谢家来说不算多,可自己如果能趁着这波东风拿到了股份,以后公司一旦上市,那他可是妥妥的财富自由,再也不用被那些男人嫌弃他是捞男了!

而且谢翊楠看起来是个靠谱人,又有谢家背书,就算公司有什么问题,谢家应该也会为他兜底的。

今晚已和谢翊榕约好了时间,因此黎雨拎着包就准备打车去两人约定好的地点。

打车的软件还未打开,一辆非常夺目的红色跑车已经风驰电掣停在黎雨面前,黎雨在透过前车窗看见对方面容时瞬间便从头冰冷到脚: “…老公”

开着跑车气势汹汹而来的人正是几小时前还在与黎雨缠绵的胖子,此时脸上表情凶恶得像是马上要tusha一头猪: “你不是说你去你姥爷家吗你来这里做什么!要不是我朋友正好在门口看见你,我还被你瞒在鼓里呢!”

黎雨还没开口解释,便听见他的怒吼声: “而且你把我的劳力士拿去哪里了如果一小时内你没法还给我,我可要Call police了!”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砸在黎雨头顶,胖子发现自己偷拿他劳力士的事情霎时将黎雨彻底砸傻了!

他怎么会这么快发现自己拿走了劳力士,而且怎么会正巧有认识自己的人在画廊门口看见自己呢!

偏偏黎雨已经向谢翊楠保证了自己能给出800万的投资,谢翊楠才同意见自己…

如果他重新赎回那几只劳力士,钱可就连500万也不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