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潮未央[破镜重圆]

作者:陆西熙

晚饭结束,李佩央看着空溜溜的盘子...还好她多炒了一些。

趁着遥遥在拆新玩具,周庚礼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打给我,用你的号码。”

李佩央扫了一眼,一串熟悉的数字映入眼帘...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换手机号。也是,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地换号码。

她没及时接过去,周庚礼以为她不想给。他把名片扔在她面前,声音带着淡淡讽刺,“李佩央,如果没有遥遥,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你说对吗?”

他是为了孩子才在跟她要联系方式的。她也没说不给。

李佩央收下那张名片,“等下给你打,你来,就是为这事吗?”只为给她送电话卡?

“遥遥的病历。”男人别开脸,“我今天就想看。”

“那你看会儿她。” 李佩央上楼去给他找。带回来的行李她还没整理,只拿出了女儿平时用的必需品。

也不用整理了,她拿出病历,把箱子重新放到一边。明天去医院,遥遥的情况肯定是要住院的。她得陪着。

周庚礼拿到病历,站在原地翻了几页,李佩央好心提醒他,“你可以带回去看。这是复印件,我准备了几份。”

这是在给他下逐客令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周庚礼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女儿的额头,“遥遥乖,我们明天见。”

“爸爸明天见。”抱着新的小马玩偶,小遥遥有一点喜欢他了。

随着大门关上的声响,李佩央拿起那张名片,手指缓缓摩挲上面凸出的三个字。接着她又放下,拿出手机,凭着残存的记忆,准确无误地拨出这个号码。

第一个嘀声响起时,她就该摁掉的,拇指悬停屏幕上方,李佩央却迟迟没按下去。

“妈妈,我又流血了。 ”旁边,坐在地毯上的遥遥习惯性地捂住鼻子。一滴红艳艳的血珠掉落,弄脏了怀里的新玩偶。

李佩央摁掉手机,赶紧把她抱起来,“宝贝不怕,我们去洗一下。”

***

车上,周庚礼望见手机屏幕闪烁陌生的号码,刚想接起,对方就挂掉了。过了一会儿,一条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李佩央。

周庚礼把这个号码保存,输入备注时,他调成了手写,一笔一画地写下她的名字——李佩央。通讯录置顶里多一个人,时刻提醒他,她回来了。这次是真的。

深夜,周庚礼在办公室等着助理送文件。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心情有些燥,尤其是目光触及到桌边病历本,上面一板一眼的监护人签名。

他拉开办公椅,走了出去。

徐助的办公室就挨着他的,里面没有人。周庚礼进去,看见码好的一排排文件档案,想起之前一个合并案的细节,遂抽了出来。动作不稳,碰倒了桌面上的相框。

还好没碎,周庚礼把它扶起来,顺便瞥了一眼。他愣住了。

精致的玻璃相框框住的是一张全家福。徐助和他的妻子各站两边,他们一同抱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背景是蓝色的海洋馆。

徐助的情况周庚礼都知道,他和他妻子是校园恋爱,大学毕业就结了婚。成家早,尽管他比周庚礼年纪还小两岁,但今年女儿都小学毕业了。徐助不止一次地忍不住在他面前夸自己女儿听话学习好。

周庚礼直直地注视这张幸福的全家福。

说起来,他和李佩央曾经也算是...半个校园恋爱吧。那时候她正在上大学。

徐助拿着文件回来时,发现自家老板竟然站在他的办公室里。等急了这是。

他赶紧走过去,“老板,找人签字耽误了一会儿。”徐助故意喘了两下。可不能让老板看出来他是慢悠悠走回来的。

周庚礼接过文件,但人却没动,视线又扫了一眼某处。

徐助多人精啊,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他主动拿起桌上照片,“啊,这相框是之前恒远的王总送的。您说让我收着我就收着了。老板您别说,这水晶相框比一般的相框都亮,老照片套上都跟新的一样...哎,老板你走..”

没等他说完话,男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谁问他相框了。话多。

留下徐助捧着自己的全家福一头雾水。难道不是怀疑他和对家公司有私下来往?他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不对劲了。该不会是看上他这张照片了吧?

徐助捧着照片端详,照片中间他的女儿笑得灿烂。他想起上午,小脸明显带着病色,但还是很乖叫他“徐叔叔”的小姑娘。

懂了。老板这是羡慕他了。

羡慕也白扯。

徐助小心地擦擦照片,心想,佩央小姐能同意带孩子跟他去拍全家福?做梦呢吧。还有他家老板,能主动开口说想要一张全家福?更没时候。

这俩人,早呢。

***

温馨的房间里,李佩央轻轻合上手里刚念完的故事书,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可能是刚到新环境不适应,也可能是下午睡多了,遥遥睁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妈妈。故事讲完了吗?”

“故事讲完了。某位小姑娘该睡觉了。”李佩央把她的手放回被窝里,她侧身抱着她躺好。

“我睡不着。”遥遥抱住妈妈,“妈咪,我还想听故事。”

李佩央无奈,“好吧,那你想听什么?”

小遥遥大眼睛一转,“妈妈,我想听你和爸爸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我们..”面对女儿的好奇心,李佩央第一次不知如何启齿。她顿了顿,方缓声道:“那时候,你外婆还活着。她生了很严重的病。你爸爸他...帮了我很多忙。”

遥遥打了个哈欠,眼皮闭上了一半,“我知道了,爸爸以前帮外婆治病。现在帮我治病。爸爸是个好人,那妈妈你有说谢谢吗?”小姑娘已经困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李佩央轻抚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哄她,“有说。妈妈有说谢谢。”

只是那个人想要的从不是一句谢谢。

***

翌日一早,李佩央早早起来,把衣服行李都收拾好。

想到遥遥早上可能会抽血,需要空腹,她便没有给她做吃的,也没给她喝水。她自己也没吃。

车停到门外时,李佩央刚打开一楼落地窗的窗帘。周庚礼没下车,隔着车窗看她把窗帘推到两边,用绳子系好。明明都是电动的,她总是喜欢多此一举。

窗帘拉开后,李佩央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两辆车一并驶入院子。其中一辆停在门口,另一辆进了车库。

她回身叫女儿,“遥遥,穿衣服了。我们要走了。”

周庚礼走进屋内,她正坐在沙发上给女儿系帽子。他把手里的车钥匙扔过去,“车库里的那辆。”他知道她会开车。还是当年他亲手教的。

李佩央把女儿的一切打理好,才伸手去捞那把车钥匙。她拿起来,又放在桌面上,完全没有要带在身上的意思。

七年前拿了钱就果断跟他分手的女人,现在连一辆车都要装清高。

周庚礼背过身,感到无比讽刺。

也因为背过身,他才看见门口两个打包好的行李箱。她那天出机场就这两个箱子,现在像是要全部都带走。一点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