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然拿着平板，把新闻画面给她看。
黎市蘅安街东大路一处楼房突发坍塌，现场伤亡人数不明，目前蘅安消防正在展开紧急救援。
蘅安街是黎市的历史文化古迹，大约一千五百年历史。去年年初，黎市政府与江盛签约，对蘅安街进行保护性改造，据传投入资金超过50亿。耗时一年完工。是市民关注度很高的文旅项目。
事故新闻一出，网上炸开了锅。
【哪家建筑公司？建议查查。】
【我记得蘅安不是才维修好？本来打算年底来玩的！看这视频太吓人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埋进去了……希望人没事。】
【我黎市人，蘅安修了整整一年呢，才开放三个月就出事。也不知道江盛把50亿花哪去了！】
【卧槽！50亿，建议江盛的老板都去死好吗？】
【把老百姓的钱都给我吐出来！！！】
【老板们在漂亮国美美度假呢！】附图是江烨磊江旭和段家凌一行人在豪华酒店入住的场景。
……
总经办的内线被打爆。急促的电话铃此起彼伏，仿佛催命符般。Lucy直接冲进了甘澄的办公室：“江总，楼下围满了记者！”甘澄朝窗外望，外面阴云笼罩，风雨欲来。大楼门口堵满了记者和摄影师，还有数名围观群众，保安们吃力地维护秩序。
甘澄当了大半个月的副总，好歹没在下级面前露怯，她强壮镇定道：“廖然，通知公关部，半个小时后召开记者会。”
“好的。”
“Lucy，段家凌联系上没。”
“还没。”
“继续联系。”
“好的。”
等他们都出去，甘澄软倒在办公椅上。手机无数个未接电话，接连不断的信息弹出，她点进置顶，看到江天谕3分钟前发的文字，心稍稍安定。
老婆：【我现在过来。】
【江天谕，我该怎么做？】
他的电话打进来，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却让人感到心安：“甘澄，还好吗？”
“我刚才让廖然去联系公关，半个小时后召开记者会。”
“嗯，做得好。我差不多十分钟后到。”
“你等会怎么进来？……现在外面全是记者。”
“你让廖然安排记者去会客室，再通知保安部增加正门人手，疏散人群。”
“好。”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甘澄跑到窗边，雨水连成无数条倾斜的银线，整座城市突然被暴雨笼罩。平板上直播着现场事故的画面，恶劣的天气，让消防员们举步维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江天谕，你带伞了吗？要不要我下去接你。”
“不用……”
那头的声音突然断开，紧接着甘澄听到雨水砸在手机上的声音，嘭的一声，是车门被关上了。
“我看到廖然了，他带我上来。”
江天谕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廖然还好，只有两边肩膀和裤腿被淋湿。
廖然刚在在门口看见【甘澄】，她整个人的气质跟以前大相径庭，心里那股怪异又冒出来，跑过去给她撑伞：“甘澄，你怎么来了？”
【甘澄】看他的目光也奇怪：“我给江天谕送文件。”接着【她】直接冲进雨幕，跑向主楼，廖然都没追上。
江天谕直接走进办公室。甘澄看见他身上全是雨水，连忙拿毯子把他裹住，往里面推，办公室有配套的卫生间。
“先去洗个澡吧。”
“不急。”他冰凉的手捏了一下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快速拨了一串数字，接通后，他说：“这里是总经办，政府那边有没有联系我们……好，清楚，请给我号码……好。”他挂掉，又迅速按下另一串号码。
“您好，这里是江盛集团总经办……好的，明白，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嗯，好，今晚9点之间，我会将所有蘅安相关材料发给您……”
打完电话，江天谕猛打两个喷嚏，鼻头红红的。他用毯子擦着头发，问：“记者会什么时候开始？”
甘澄看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江天谕你还是去洗个澡吧，这样会感冒的。”
江天谕摇头，完全不放在眼里，以前他大雪天冲冷水澡都没事，现在只是淋了那么一小会儿雨而已：“公关部出稿了吗，给我看看。”他坐下，点开集团内部沟通界面。
甘澄指给他看：“我已经背会了。”
江天谕打开文件，浏览一遍，修改过后发送给廖然。
等段家凌那边得知国内情况，记者会已经开始了。
M国。酒店顶层套房。
江盛的顶梁柱们坐在电视屏幕前，看着【江天谕】走到正中央，深深一鞠躬。
“江盛将全力支持消防救援行动，承担每位受害者的治疗费用以及后续一切治疗，并给予一定的赔偿金额。在此我们郑重承诺，江盛一定积极配合调查组，查清事故真相，给所有民众一个交代。”说完，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记者会同步直播。
【滚啊，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建议每个补偿50万！】
【倒不如说说50亿都花哪去了？！】
【好帅！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就知道会有楼上这种脑残，没三观！】
【我勒个……霸道总裁走进现实了？】
【他的眼睛这么清澈，水汪汪的，一定不是他的错！】
【大姐们，这是社会性事件，犯花痴也分场合好吧。有些女的这辈子没见过男人？】
【诶，是我失忆了吗？我记得江盛的总经理是挺帅，但好像不长这张脸？】
【楼上你没记错，段家凌在M国呢，这个是新来的，没见过。难道是江盛推出来顶锅的？】
【好好调查，希望最后不是随便找个实习生背锅。】
……
被记者连番逼问，甘澄下来腿都是软的，还好江天谕提前给她答案，没有什么超纲的问题。
直播一结束，段家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辛苦了，我现在赶回来。半个小时后上飞机。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到公司。”
“哦，好。”甘澄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还有你给我开一下总经办的高级权限，我需要查看蘅安文旅项目的资料。”
“好。”他敲击键盘，不多时，“好了。还需要什么协助？”
“没了。一路安全。”
“嗯，明天见。”
段家凌的声音透露着疲惫。看时间，段家凌几乎是刚到M国，就得知国内情形，又马不停蹄赶回来，给公司收拾烂摊子。
——不过，蘅安文旅也经过了他的手，谁知道他有没有插一脚，捞油水呢。
但段家凌看上去又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甘澄推开办公室的门，江天谕正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查看蘅安文旅项目文件。她帮不上忙，去楼下的餐厅点餐打包，给总经办的员工们送过去。
段家凌的助理秘书们已经收到任务，各自忙碌。甘澄推门进去，把餐食放到一边的空桌上，“大家都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从事故发生开始，他们就一直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直到刚才联系上段家凌，才好了点。大伙儿忙得都忘记了时间，想着今天怕是要熬到很晚，都打算吃个泡面或者面包应付一下。没想到江总会亲自给他们买饭。
“谢谢江总！”
甘澄挥挥手：“快吃吧！”
甘澄走后。员工们把餐食拿到就餐区，小声讨论起来。
“烩香楼！天啊，江总点的还都是大菜。”
“江总比段总大方！哈哈。”
“那能一样？段总是打工的，江总是大老板亲孙子。”
“廖总助好幸福，我看江总每次买吃的喝的，都有他一份。好羡慕。我也想去给江总干活。”
“你哪是惦记那口吃的，你是惦记廖总助吧！哈哈。”
女秘书被打趣，红了脸：“乱说！”
“不过我刚看见廖总助带了个女的进江总办公室，不知道是谁。”
“真的？”
“难道是江总他老婆？长得怎么样？”
“没看清，不过看背影就很有杀气。”
……
背影就很有杀气的江天谕现在情况不太妙。甘澄把饭给廖然后，打开门，看见江天谕仍是刚才那个姿势，但状态明显不对劲。脸色苍白，嘴唇失了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把饭菜放一边，跑上前，碰了一下江天谕的额头，又碰了一下自己，“江天谕，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他看着屏幕，眼都没眨。甘澄觉得他好像被电脑吸走魂魄。
“那先吃饭吧。”甘澄发现他头发还是半湿的，不免担忧。把餐盒都打开，摆在茶几上，江天谕还是没动，“江天谕？”
“你先吃。”
“哦。”
他工作起来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把自己当机器用，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甘澄现在胃口很大，没一会儿就吃的差不多。想着下去再买一份，没想到他过来了。打开剩下的一份饭，直接拿起她用过的筷子。
“那个是我用……”甘澄挠挠下巴，坐下来，看着他毫不在意吃自己剩下的菜，心口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