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觅和这群朋友其实谈不上很熟,都是她来京市后,才在各种玩的地方认识的。

不过她知道他们人不坏,没有什么恶意,比如想让沈开霁喝酒的这个徐久,他也不是针对谁,就是喝嗨了之后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嗨。

沈开霁有点没听懂徐久的说明,他好像喝多了,有点大舌头,逻辑也不清晰。

只是这游戏玩了一局下来,他也懂了,就是普通纸牌游戏的变种。

和运气有关系,会算牌的话,运气差一点也没关系。

沈开霁一边拿着牌,一边试图弄清楚大家的关系,以弄清楚徐久为什么要整他。

徐久把自己的牌扔在桌上,转头不满地看着沈开霁:“为什么又是你赢?你出老千了吧?”

“?”沈开霁语塞。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算牌吗,他还想输了喝酒,但没给他机会。

要不然……

沈开霁心虚地看了池觅一眼,发现她根本没看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放心大胆地开始真的出老千。

不是往赢的那个方向出,是故意往输的那个方向。

一局下来,沈开霁如愿以偿,分数垫底。

徐久兴奋地递来一瓶酒:“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快喝快喝,直接干了啊!”

沈开霁虽然觉得徐久很聒噪,但此刻竟然有点感谢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输了的人,尤其是第一次输的沈开霁身上。

除了池觅。

她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沈开霁是故意输的。

太明显了。

但凡他不垫底,池觅都还没有那么怀疑。但一个明显前几轮算牌算得很好的人,突然输成最后一名,任谁看都有问题。

池觅不知道他故意输掉的目的是什么,可总之是有什么目的。

溜之大吉为妙。

只要她不在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都跟她没关系。

然而池觅没想过,从洗手间出来,沈开霁就蹲在门口。

是真的蹲着。

池觅差点被他绊了一脚,她以为是喝醉了的路人,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沈开霁。

蹲着都那么大一只,埋着头也能认出来。

“喂。”池觅蹲下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开霁抬头来看着她,眼神不似平时那样虽然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很坚定,有些迷离,已然恍惚。

池觅:“在这会挡路。”

“对不起。”沈开霁站起来,却一个没站稳,身形晃了晃,他下意识抬手撑着墙,刚好把池觅框进手臂形成的空间里。

池觅:“……”

她想她知道沈开霁故意输掉的目的了,他想喝酒,然后想借酒装醉,假装没站稳,故意壁咚她。

刚才看他眼神,还以为他真醉了,原来是个演技派。

接下来是不是要装醉亲她了。

池觅谨慎地审视着他。

沈开霁收回手,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有点头晕。”

“哦。”池觅瞥他一眼,转身走掉。

沈开霁跟上,好像走在棉花做的路上。他看着池觅的背影,想加快脚步叫住她。他过来是想问她一个问题的,虽然他已经忘了是什么问题,现在也根本加快不了步伐。

池觅猝不及防回头看了他一眼,想看到他没有伪装的样子,正好看到他差点摔倒。

她快步过去扶了一把。

“谢谢。”沈开霁说。

“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的?”池觅有点看不懂。

“我没醉。”

“你意思是你在装醉?”

沈开霁偏头看着她:“装醉?我没醉,我只是有点头晕,不知道为什么。”

“……”

那不就是醉了?

池觅松开手,既然他说没醉,那她就彻底不管了。她走回位置,过了好一会才看到沈开霁过来,好几次她都觉得他要摔倒。

“哥们?”刚才在洗手间遇到沈开霁的男人问,“你不是醉了吧?”

“没有。”

“别嘴硬啊,你刚喝了大半瓶白兰地,醉了也不丢人。”

池觅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会真把剩下那大半瓶全喝了吧,就是她喝了也没办法走直线了。

她问他们:“喝那么多?”

“对啊,刚才徐久让他干完,他还真干完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没人把徐久的话当真。装模作样喝两口,再跟徐久打几句嘴仗,也就这么糊弄过去。

沈开霁还真喝完了。

池觅看他的眼神有了点微妙的不同,这孩子,该不会……是真傻吧?

所谓的海王,只是她以自己的视角,脑补出来的?

真敢那么喝的,要么是酒量真的很好并且对自己有数,知道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要么,就是大笨蛋。

“咚”的一声。

沈开霁的脑袋猛地砸在桌面上。

旁边的人推了推他:“嘿!”

毫无反应。

几人一边确认沈开霁的情况,一边对池觅说:“怎么办?你一个人能负责送回去吗?”

“你觉得呢?”池觅头疼,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他来酒吧了,“来个人帮我送上车吧,那边我再找人接。”

即使是三个人,搬一个一米九的醉鬼,也费劲。

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池觅找到沈开霁的室友微信,打了电话过去。

对方听了她的话,好半天没反应。

“季青?”

季青说:“我在……你是说,沈开霁跟你去了酒吧,还喝多了?”

“用得着再确认一遍吗?我说得不够清楚?”池觅心累,“你跟你们宿舍几个等会骑车到校门口来接啊。”

“啊,可是可是,沈开霁已经很久没回宿舍了。”

“……”池觅正无语中,身旁的人因为转弯,整个人靠了过来,头直接精准地砸到她肩膀上,搞得她又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池觅一边把他的头推向车窗,一边继续对电话那边说:“他床位不在了吗?”

“在倒是在。”

“那就行,十分钟后就出发来接。”总不能让她带他去酒店开房,池觅补充,“多来两个人。”

挂了电话,池觅看着靠着车窗睡得乖巧的男生,思索他不回宿舍的原因。

那两个字又冒了出来:「海王。」

可谁家海王傻乎乎地干大半瓶烈酒啊?

还在“表白”过的女生面前睡成这样。

该不会是死了吧。

池觅伸手探他的鼻息,却因为车辆的晃动,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鼻尖。

他没睁眼,但伸手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抓得很紧很紧,池觅觉得自己手指的骨头都在错位。

她这下确定了,他这好看的肩背是练攀岩练出来的,这手劲真是有够大。

池觅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根本没办法把手抽出来,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掐他,好不容易才挣开。

他手背上被她掐出了印子。

季青把全宿舍的人都叫上了,隔壁宿舍还来了两个。

一是池觅让多叫两个,二是季青一说,大家都踊跃报名。搞得季青都不敢再大声宣传,害怕传到女生宿舍那边都有人要来帮忙。

别说沈开霁喝多的样子了,他们连沈开霁平时的样子都难得见到。

换个人喜欢玩神秘消失那一套也就算了,无人在意,可偏偏大家对沈开霁,第一眼就有十二分的好奇。

池觅先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来了五个人,还吓一跳,“怎么来这么多,这下好了,两人抬胳膊两人抬腿,还可以把他脑袋扶着。”

季青:“这是不是有点太抽象了?”

这个画面出现在学校里,感觉会引来校方的关注。

“总之先把人搬出来。”

几人看着睡得很香的沈开霁,都一脸感到很神奇的表情……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得先下苦力。

搬出来这道工序可以说是最复杂。

沈开霁跟长在车里了似的,并且由于空间受限,外面的人也都不好发力。

好在跑夜车的司机还有点这方面经验,帮着把人弄了下来,却也没忍住喘着气吐槽了一句:“小伙子这是喝了多少?又还大块,死沉死沉的。”

季青他们不由得附和,这才刚开始,汗都出来了。

还好沈开霁喝醉了不是闹事的类型,不然更是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池觅拿回了自己的滑板,跟在他们的小电驴后面。饶是她喜欢玩,也遇到过很多奇怪的场面,但现在这个画面对她来说还是有点怪。

池觅一直跟到男生宿舍楼下,她对他们说:“那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们吧。”

池觅问季青:“沈开霁是经常夜不归宿吗?”

“这词应该不对吧,他好像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们都很少说话,可能他觉得我们吵?”

“万一他是在外面跟女生玩呢。”

池觅说完这话,得到一个“怎么可能”的强肯定语句。

池觅:“你们了解他吗?”

季青理直气壮:“不了解。”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很多女生想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的啊,那些女生还让我们送东西给他。我们传话的时候话还没说完,他就找借口跑了,根本对人不感兴趣嘛。”

池觅“哦”了一声,心下琢磨了一番。她最后跟他们交代:“把他弄床上,记得让他侧躺,平躺要是呕吐的话,会堵住呼吸道窒息的。”

她要不说,他们还真可能忽略这一点。

他们都算是学霸,知道这么回事,可现实没碰到过的话,第一次处理醉酒的人很难照顾到这细节。

还好他们住的是新宿舍楼,有电梯,不然他们可能真得采用池觅一开始的建议,把人分五部分抬上去。

几人把沈开霁弄回宿舍的动静稍微有点大,吸引了同一楼层好几个宿舍的人过来围观。

沈开霁睡得很安稳,嘴闭得紧紧的,没有打呼,看上去跟死了一样。

给人一种,要是力气足够的话,可以任意摆布他的感觉。

季青也屡次试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才放心。

“这是喝了多少啊?”

“谁知道呢,我们忙着当搬运工了,都没来得及问池觅。”

“池觅?他是跟池觅去喝的啊?”

“你一说池觅瞬间觉得合理了是怎么回事,也就她能把沈开霁这种人都逮去喝酒了。”

“意思是咱高冷男神也被池觅收为小弟了?不对,我为什么要说也。”

“因为付振吧?笑死了,还有人发了跟他的聊天记录,前天还在跟人说池觅有什么了不起的,第二天就自己在表白墙跟说要认池觅做唯一的姐。”

“这怎么不是一种表演型人格呢,不过池觅确实,人又漂亮,人缘又好,现在看来还能打。”

几人聊着天,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非常默契十足地一起抬头看去,只见床栏边沈开霁睁着眼盯着他们,涣散的眼没有焦点。

把几个人魂差点吓没了。

“池觅什么?”

沈开霁开口,声音因为喝酒后脱水有点干哑。

“你醒了?”

众人看着,有人拿了瓶水想递给他,结果下一秒就看他转过身去,把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副安详的样子又闭上了眼。

众人沉默了一会,季青拍拍他胳膊,“醒醒,别这样睡,侧过来睡。”

没动静。

“怎么办,他不会死床上吧。”

“强行给他掰过来?”

“问问池觅吧。”

有人正要给池觅发消息,就看沈开霁又睁眼转过脸来。

他又开口问:“池觅说要侧着睡?”

“……对啊。”

看着沈开霁乖巧以侧姿睡好,围观的几人都看傻了。

池觅这是采取什么手段了,才能把沈开霁都弄成这样。

真成小弟了?就连喝醉了睡着了,都要听命令?

“有点邪乎。”有人说着把水塞到沈开霁脑袋边,方便他渴醒的时候有水喝。

十来个人站在空间不算大的宿舍,全都盯着睡着了的沈开霁看。

有人打破沉静:“……不觉得咱这画面很诡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