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阶念了个诀,小毛驴全身燃起大火,顷刻间便烧成灰烬。

临渊在一旁看着。

处理好驴子的尸体,临渊便邀请落阶去他家。

“我家在附近,去玩么?”

落阶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开口拒绝了,“唔~不太想去。”她想回去研究一下她的伞能不能锻造出来。

去他家玩什么实属没有兴致。

临渊见她拒绝,便开始道德绑架,“你不是答应把珠子借我疗伤么?我伤这么重,你顺道送我回家。”

拒绝的话好像又说不出口了。

“但是你不是说要回去接管山头么?”她沉思了半刻,“等你伤好再去会不会太晚了?”

保不齐被对方占领回来。

转念一想,落阶又提了一个建议,“你们为什么不把打下来的山头设个结界?”这样就一人一块地方,别人打不进来。

临渊恍然大悟,“像枫木林一样?”

“对。”落阶肯定点头。

临渊勾唇一笑,“我们魔族没人会设结界。”

落阶陷入沉思,难道南荒的生灵都比较能打,但是阵法不行?

“我之前想了一个阵法,是以山为阵脚,但还没有机会实施,不如在你这里试试?”

临渊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

丹穴山是连绵群山,而临渊就住在其中一座山头。

山顶上一间木头搭的小房子,只有一张竹床,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外面阳光明媚。

屋里阴暗无光。

落阶沉思,“我其实有点不是很理解你们魔族,豁出性命去抢个山头,结果就占这么个小地方放一张床?”

听了这话的临渊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觉得你们也可以握手言和,一人一块地,真不至于抢。”

“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临渊勾唇一笑,笑得讽刺。

不是偏安一隅就是避世,他不抢别人的,别人会来抢他……

临渊有灵识以来便在丹穴山,在这座山头上一人生活。

他不爱与人为伍,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他灵力低下,时常被殴打欺负。

他所在山头的山主是边吾,是附近最强的一个魔,不知道为何他对临渊有股天生敌对感。

无聊了便带人过来揍他。

“在魔族,不打别人就得挨打。”临渊笑了笑,仿佛从前的苦难只是纸上轻描淡写的一抹。“你想知道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

乌云压顶,大雨将落未落。

临渊趴在地上沾染一身尘土,嘴角的血流下来滴落在黄土,一只脚踩在他侧脸上。

边吾笑了笑,面上阴郁尽现,“给我拆。”

手指深陷入黄土,粗粝的沙子划损指尖,血流出,他却不觉痛。眼睁睁看着边吾的人把他的小屋拆成废墟。

边吾蹲下身,拍了拍临渊印着脚印血痕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模样总想起我那条死去的小狼。”

临渊拂开他的手,袖子擦掉唇边的鲜血,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没站稳便又被边吾撂倒在地。

指尖掐在他的伤口上,“你知道那头小狼怎么死的吗?一头畜生竟然敢咬我?我当天就把他开膛破肚烤着吃了。”边吾指了指衣领上的狼皮,厌恶道:“你的眼神跟那头小畜生真的一模一样。”

“走了,大雨快来了。”边吾踢了他一脚,宛若踢一只死物。他挥挥手带着手下走了。

临渊趴在地上,全身骨头仿佛被打碎一样,脸上鲜血淋漓蘸着砂砾。他试图爬起来,心脏像被刀子狠狠戳进一般,他又趴回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大雨却在这时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打落身上生疼,沾湿了衣衫,布料粘在伤口上疼痛加剧。

直到夜幕降临,大雨未停,身上的痛意消退些许。

他爬起身,看着自己被拆地零落的木房捏紧了拳头。

……

“后来呢?”落阶坐在他的床上认真倾听,手往他的竹床一撑,割手。

她悻悻地收回手。

临渊从一根竹竿上拿了一套干净衣裳。

他回身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白衣胜雪,笑意清冷,与这里格格不入。

“后来?”

他低头笑了笑,又陷入了回忆。

……

后来,他灵力低下便拼命修炼。却依旧时常挨打。

他那小破屋被边吾拆了一次又一次,他依然坚持每次把它修好。

直到有一日,丹穴山闯进来一头凶兽。

边吾把他绑了去喂凶兽。

捆仙绳在他手腕绕了一圈又一圈,边吾一脚踩在他胸口,“那头妖兽已经快化形了,多喂几个人,到时候剖了便有一个高阶妖丹。”

边吾拍了拍手,让手下把他拖出去,“你很好玩,可惜了。”

那时候的边吾大概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临渊会杀回来。

因为把临渊送去喂妖兽的三日后,妖兽就消失了,连同看守妖兽的魔也不见了踪影。

无人知道发生何事?边吾不觉得临渊那个废物有本身杀了妖兽。

手下说:“多半是妖兽把临渊和看守的小魔吃掉然后跑了。”

大家都认同这个说法。

就是快到手的高阶内丹没了,可惜了。

拿了妖兽内丹修炼,修为能精进不少。

后来还有人提议不如抓一只低阶妖兽回来,用小魔喂养,然后再杀妖兽取丹,涨了修为之后去抢隔壁的山头,把魔族拿去喂妖兽,这样就能源源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势力。

边吾觉得有理,便派人去偷偷抓妖兽。大约是这事做得不隐秘,其他的山头都纷纷效仿。

丹穴山的魔族开始风靡养妖兽。

临渊的失踪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水潭,顷刻便消失不见,没有了涟漪。

大家都坚信临渊已经被吃掉,如果不是他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再次出现。

那夜的雨下得不寻常,电闪雷鸣,云边仿佛有蛟龙游戈的身影。

边吾带着手下在屋里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一个手下用刀片切着鹿肉,一边心慌慌地看向外面,夜里的连绵群山像蛰伏的妖兽,仿佛下一瞬便张开血盆大口把行人吞入其中。

他身旁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你在看什么?”

切肉的人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总觉得外面有人。”

那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外头,闪电如同利刃划破苍穹,照亮屋前的空地。

“没人,你在怂什么?切个肉都磨磨唧唧的。”那人夺过刀片,快速的把鹿肉切成薄片。

“有人……真……真的有人。”

那人嗤笑,一脚踹过去,抬眼的刹那恰好闪电再次来临。

门前的空地外站着一人,一身暗色衣衫,提着长剑,任由大雨落在他身上,雨水顺着冰冷的剑锋滴落地上。

而后陷入黑暗再也瞧不真切。

那一夜的临渊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提着长剑一步一杀,直至走到边吾面前。

长剑穿过他的手掌插、入泥地里。

临渊勾唇一笑,“是不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回来?”

边吾看着手下一个个死在临渊剑下,此时恐慌遍布全身,“你、你不是死了吗?”

雨水顺着他的衣衫滴在地上,和地上魔族的尸体流出的血混合,氤氲出一大片。

“死了也能回来杀你不是吗?”手挽长剑,下一瞬便把边吾的头颅割了下来。

边吾死了。

但是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他依然一个人住在山上。

……

落阶低头看着手上泛着蓝光的内丹,是临渊压死她的小毛驴赔给她的那颗,“所以这颗珠子便是那头妖兽的?”

临渊笑了笑,“是啊。”

他当着落阶的面脱下了身上的衣裳,血和尘土沾染,脏得不成样子。

临渊挑了挑眉,“我要出去水潭洗一洗,你要一同去吗?”

从来没人跟落阶说过男女大防,所以她也没有意识到临渊邀请她去看他洗澡是多么暧昧的一件事情。

今夜月色正好,她便随他走了出去。

山顶夜风微凉,月华如水。

临渊说的那个水潭便在他的小木屋后面。

落阶坐在水潭边的卵石上,脱了鞋袜,白嫩的脚掌浸入冰凉的潭水中。水荡起微波,浸在小腿间。

临渊的目光落在比月色还白的小腿上。

落阶皱眉,“你不是要洗洗吗?在这里作什么?”

临渊笑了笑,下一瞬便跳进了冰冷的水潭中。

沾了泥沙的伤口和血一并被水波带走。

落阶此时才看清,他的背上腰腹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皮肉外翻。

她皱了皱眉,“伤这么重?”

“皮肉伤算得了什么。”他从水中上来,摊在一块大石头上。

落阶丢过那颗疗伤用的内丹,临渊一手接住。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打赢妖兽并剖了它的内丹呢?”

临渊挑眉,好奇地问道:“你有杀过妖兽吗?”

落阶点头,她从北荒出来,一路南下,路上遇到的凶兽不计其数,能杀的便顺手杀了,不能杀的便跑走,这于她来说也很简单。她不靠凶兽内丹修炼,故而也并不执著杀凶兽,而且那时候的凶兽并没有厉害到要化形。

但是她知道要杀一只高阶凶兽是多么难。

“妖兽虽然厉害,但是脑子不好。”临渊运用灵力,妖丹氤氲蓝光,伤口在逐渐修复好转。

“哦?”

临渊笑了笑,“今天太晚了,要睡觉了。”

听了一半故事的落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