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他说:汪

琉因闭嘴后刚想走,小小的脑袋突然就转了过来。

哎,不对啊,我来的不是傲慢的住处么?

他凑近侍卫,指着门,不信邪道:“你说谁在里面睡了?”

侍卫恭恭敬敬:“菩姑娘在里面睡着呢。”

“那你们侯爷呢?”

“自然也在里面。”

一根闷棍给琉因敲的头晕眼花,声线被刺激的抖三抖:“他们……同……同床了?”

侍卫忽然憧憬:“不知道,但咱们都希望能同床。”

咱侯爷也老大不小了,身边哪能一直没个女子,这菩姑娘就挺好,一来就把侯爷哄得笑意不止。

况且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侯爷看菩姑娘的眼神可不清白。

要真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大家都喜闻乐见,拍手叫好,来年添个子嗣就更好了!这可是玄月之喜!天大的喜事啊!

“啪——”

一巴掌又狠又脆的拍在侍卫头上,琉因没人家高,还是跳起来打的。

少年眼冒寒光:“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侍卫“嗷呜”一声低下脑袋不说话,他能在侯爷身边待到现在,自然是有极强的职业素养,一般这种时候就得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

琉因快要气成河豚,谁再敢乱说小师妹的事,我就把谁丢去喂虫子!

不能再等了,不能因为怕打扰小师妹休息而不去迈出这一步,必须要敲门。

“嘭嘭嘭——”

“我要见师妹!”

“吱呀”门打开,傲慢眸色烟波浩渺,极淡,只是竖起冷白食指抵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往一侧指了指,意思去偏房谈。

琉因到底是不舍得把菩然吵醒,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被傲慢领到了一侧偏房。

现在只有二人,也不必藏着掖着,少年口吻愠怒,单刀直入:“堂堂定远侯,为何说话不算数?”

“你意指何事?”

琉因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火星四溅,抬脚步步逼近傲慢。

“我与小师妹初来侯府,月下之宴可是你亲口向我承诺,不会对她动情。”

“宋知渊,往日所应之事你可从未悔过。”

“我且问你,事到如今,你又是何种心思?”

屋中陷入死水般的沉静,傲慢不答话了。

他立如青松,风骨苍劲,覆落的雪睫敛住金瞳中的情绪,宛如一阵风吹来,送来柔软的白云,半遮住璀璨的太阳。

心思么?

该是所有人都知道才是。

“心悦。”

二字简短,却被他咬的格外清晰郑重。

全然不顾少年阴沉到发黑的表情,他只是手指不疾不徐拨弄腕间的翡翠玉珠,好似在拨弄棋局之上一颗颗执掌生死、不断厮杀的棋子。

往日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下好棋上,但天下这盘棋太大了,他乏了。

与其苦思冥想如何落子,不如尝试去过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日子。

与意中人一起涉跃白山黑水,未尝不好。

拨弄玉珠的手指慢慢抽回,许多年的习惯也要改一改了。

回头将这翡翠玉珠镯送给师妹吧,日后师妹就成了他的习惯。

琉因像被按下暂停键,只是绷紧唇线静到恐怖。

雪停了,地面又积了厚厚一层,这个寒冬怎么也不肯走。

一如少年冷到发疼的心脏,瞧不见一点阳春的温融。

“她对我很重要。”

他不甘示弱的开口,深不见底的眼中一片坚定。

傲慢也不肯退让一步:“于我亦如此。”

讨厌所有不守承诺的人,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

琉因恨不得化作毒蛇上去咬他两口,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有一句真话。

还说什么位高权重,一言九鼎,你定远侯不一样毁约么!

正在他阴恻腹诽时耳边倏地落下惊雷,炸的他外焦里嫩。

“汪。”

“?”

怎么有狗叫,还和傲慢一个声线?

莫大的荒谬感令他骤然瞪大眼睛,银发男人已经拉开门,淡漠冷然的走了出去。

琉因:“???”

汪?

傲慢学狗叫了?

琉因惊恐抱头,他记起来了,初来侯府时,他对傲慢说不准喜欢小师妹!

然后傲慢应下,表示自己不可能会喜欢她。

之后自己又高高兴兴说【谁反悔谁是小狗!】

结果现在傲慢反悔了,准备明目张胆跟他抢人了。

一声“汪”就是推翻承诺,最好的宣战。

琉因瞳孔地震,傲慢狗叫了?

好哇你个宋小狗!

为了跟我抢人连这档事都能做出来!

他怒发冲冠,风风火火跑到贪婪的住处,房门一推,着急倾诉:“兄弟,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那个傲慢真是太无耻了!”

贪婪从床上起身,揉着昏胀的额角,徐徐道:“你欠我的钱还没还清,等什么时候还清了再和我说话。”

琉因对他怒目而视:“你竟敢用金钱这种廉价的东西衡量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我们的感情是无价的!无价的!

所以别跟我谈钱!

贪婪讥笑一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精巧的算盘,手指在上轻快飞舞,算珠发出金玉撞击般的脆响,在这屋中十分动听。

“成,先把之前的利息三千二百五十两黄金付清再说。”

“……”

你怎么不去抢啊!

琉因忿忿:“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最后全带进棺材里……”

他烦躁的双手挠头:“我真的有正事跟你说!试问谁不知道我喜欢小师妹?傲慢也说了不可能跟我抢人,不然他就是小狗,结果你猜怎么着?”

贪婪手不停,算盘继续拨的噼啪响,正在算陈年旧账。

“他学狗叫了!你能想象么!那个玄月定远侯,那个心高气傲恨不得把所有人踢到山脚的傲慢,学狗叫了!”

“虽然我知道小师妹足够好,有很多人喜欢她我是很高兴啦,但我不要你们是这种喜欢!干嘛一个个非要和我抢人……兄弟你说……”

叨叨絮絮一大堆他一抬眸才发现,贪婪拨弄算盘的手不知何时停下了。

莫名其妙的,琉因心中生出一股不安和忌惮。

“你……”

“回玄月的路上,我与师妹一同翻了花绳。”

“?!”

额间的血钻熠熠生辉,贪婪放下算盘,抬手给自己斟了杯温茶,轻呷一口润过喉咙,在琉因天崩地裂的呆愣中,继续道:“你问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翘着腿,手掌覆在膝头慢慢打着节拍,锋锐的脸部线条因表情的变化而柔软些。

“以前想着死前全毁了,没考虑带进棺材。”

他是这样,他的东西,到死也不会愿意给旁人。

他真的,甚至连盗墓贼也不便宜。

“如今我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颇为极端,钱便该与师妹一同花。”

“你够了!!!”

一声憋屈又愤怒的大喝,差点让琉因难过的眼泪都掉出来。

“你……你们……”

他眼睛通红,像个被欺负惨的小兔子,转身推门就跑。

“我讨厌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