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不平衡

猫猫睡醒了,直起腰打个哈欠,就连耳尖似乎也在跟着一起抖动。

他散漫地舒展双臂伸个懒腰,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屈起挠了挠脸颊,睡眼惺忪的眸子如同一颗蒙了层潮湿雾气的琥珀,几分朦胧,却极其好看。

用别人的怀抱当做柔软的床垫,虽然有些失礼,但体感可谓是一级棒,以不可超越的优势直接秒杀地宫的冷硬地板。

他是这样想的,但另一位不仅靠墙睡还要经受虫子恐吓的喻知许,可就是双臂交叉打出超级无敌大的差评了!

祖宗,你可终于醒了,这破地宫我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快!乖乖的答应你的饲养员的要求,跟她出去!

菩然晃悠着站起身,抬手捶了捶坐久发酸的肩背,对着懒惰发出邀请:“和我一起出去怎么样?”

喻知许目光热切。

答应她!答应她!

懒惰眸光一扫陌生男人的面庞,忽而蔫巴巴的耷拉眼皮,两片唇瓣一掀,三十七度的嘴说出零下二十度的话:“不要。”

喻知许:“?”

菩然耐着性子诱哄:“出去有更多的小鱼干吃,还有更加柔软的大床睡。”

他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瞳,似乎并不怎么理解眼前人的意思。

我是很喜欢你说的这些东西,但我就必须要跟你走吗?

混乱的大脑,操控的割裂,他现在是中立待机状态,如果你想要他听你的,那么你就必须要拿到他的所属权。

关于这点菩然有些苦恼,我又不懂得怎么解你们密宗的操控,怎么拿到所属权啊!

郁闷间只得再三确认:“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懒惰不说话,站在原地仿佛陷入寂静的洪流,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见他态度明确,菩然颔首:“好。”

她转身抬步:“那我走。”

懒惰:“……?”

喻知许:“???”

不是,姐,你现在这么利索,那先前跟他费什么劲呢?

喻知许赶忙跟上,摇着羽扇围在她身侧,飞扬的青丝下眉目似画,侧脸线条流畅优雅。

他衔着笑,又带着几分匪夷所思的试探:“你真走啊?”

“不然呢。”

菩然脚底生风,走的是大步流星。

我出去摇个人。

失策了,应该一开始就把六师兄拎来的。

小小贪婪,大大作用。

师妹想想,天天惦记。

三个人时总会有一个人多余,现在两方对调,懒惰坐冷板凳,看人家两个有说有笑亲亲蜜蜜的走远了。

暗哑无光的眼底,好像有一抹强烈涌动又归于平静的情绪,从高处“倏”的砸进深渊,惊悚骇人。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视线生根,扎在二人身上没有移开过,松懒的背部线条也慢慢紧绷,像是炸毛的猫,也像拉满的弓。

或许是在同长久受到的操控和干扰对抗,墨色长眉微敛着,挣扎、撕扯、反抗,心脏难受到像被剜去一块的疼。

必须要去做点什么。

必须要牵住她的手。

走在菩然身侧的喻知许忽然被人粗暴地挤开,那人强势的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凌乱的额发下,姣好的眼形恹恹沉闷,裹着一团逼仄的死气直直刺向他。

喻知许倒是想和平日一样同菩然开玩笑。

说:不愧是你,原来你真有你自己的节奏!

又或者:厉害姐,你这欲擒故纵使得漂亮,我差点都没看出来!

只是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素来清亮的瞳仁沉淀一片墨色汪洋,总是没个正形缀着笑意的眉眼,罕见的冷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位高权重,行事恣意,他又何尝不是?

你们眼里容不得沙子,占有欲强盛,难道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喻知许可以容忍很多事,同样的,无法容忍的更多。

被人野蛮无理的撞开,又拿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警示胁迫,哈,我是什么很好欺负的人吗?

清润的眉眼染上愠色,明知道对方不怎么清醒,这一次他还是选择较真的站出来,削薄的唇张合,咄咄逼人:“怎么,由人哄了半天还来闹情绪?”

停下来。

喻知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无比的清楚自己不该再继续往下说下去,可是无名的心火越烧越盛,声音愈发沉郁:

“你是一直这样有恃无恐,还是觉得旁人每次都会迁就你?”

停下来。

不要再丑态百出。

“没有我,你以为她能成功进入地宫来找……”

“喻知许。”

宣泄的话语被少女出声打断,他霎时消声,张了张唇几分无力与自嘲,并未再说什么。

其实,他只是嫉妒。

只是心中不平衡。

只是察觉到,自己有着好感的人总是一直对着别人嘘寒问暖。

明明这一路是我陪你走来,是我为你辨别钥匙的真伪,破解机关进入地宫,走出迷宫来到这里,你可曾将注意分给我片刻?

你对我,可有对他十分之一的上心?

没有。

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令他心生不满。

“谢谢。”

看,你只会和我说谢谢。

他很烦,又懊恼,反正萍水相逢只是共路一段,自己又何必倾泻过多的情绪。

哪料刚这般想着,自己的手腕就被少女圈在掌心。

“我许诺你,日后你若有事需我相助,万般我皆不拒。”

“……”

他的眼尾突然稍许薄红,好吧,有点感动。

“但是坏事我不能帮你做。”

“哦,道德绑架我的事,我也不会答应。”

“还有……”

她喋喋不休,还补充不完了,激的喻知许一下暴起捂住她的唇,眼中凝聚火焰,气极反问:“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菩然眨眨眼,被捂住的唇发出的声音闷闷不清:“你是大好人。”

“……”

他又泄气了。

这些个男人,有个通病。

就是很容易闹脾气,又特别容易哄好。

菩然开始端水了,左牵黄右擎苍,意气风发的人生简直要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你俩都消停消停,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团结一心对抗敌人。”

“等敌人打倒了,你们随便闹,我保证不管。”

给予你们最原始的自由!

被她左手牵着的懒惰:“……”

还有右手表情古怪的喻知许:“……”

淦。

才发现,我们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普通的,很贱的人。

吃对方飞醋半天,你看始作俑者她理你吗?

笑死,根本不理。

并且还借此动员一波兄弟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