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苏槐才把楚思雨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来。

他伸手把女友脸上的黑灰擦干净,又捧着对方白嫩的脸蛋捏了几把,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阿茹比斯身上。

洞察之眼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开启。

当时九宝城那么多人,无冤无仇,没有交集的情况下苏槐也不可能跟个变态一样逢人就开洞察之眼窥视别人。

接收的讯息过多,有时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人族历史上曾经就有那么一位帝境,领悟了心灵系极其稀有的权柄:【读心】,有了这项权柄以后,只要修为没有超过他太多的人,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结果就是,他发现相敬如宾的父母每天都在心里嫌弃对方,恩爱有加的妻子其实一直对她的初恋念念不忘,一路提携他的恩师一直在想着怎么榨干他的价值

就连自己的女儿,心里想的都是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此没用,明明是个帝境却始终要对家族里那个才九阶的族长卑躬屈膝

这位帝境一开始并未钻牛角尖,他知道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起码他现在的生活还幸福美满,不是吗?

可【读心】这项权柄偏向被动,他刚刚突破至帝境,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总是时不时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而且大多数都是负面的声音。

人心,素来是世界上最不能揣测的东西。美好的一面宛若冬日暖阳,肮脏的一面也比深渊更加深邃。

这位帝境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折磨,在情绪积累到一个临界点后,毅然而然地选择散去自己的修为,从帝境一路滑落,跌至六阶。

可曾经听到过的那些声音并不会因此而淡忘。

再加上境界跌落带来的连锁反应,他在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他们心声里描绘的那样,对他投来的目光中展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与讥讽。

妻子也不复原来那般温柔,矛盾日益增多。

女儿也不愿意再与他亲近。

后来这位帝境精神出了问题,在某个暗夜离开了宗族,孤身一人被黑夜吞没然后在若干年后大彻大悟,创建了人族八大氏族中最特殊的一脉:“百相氏族”。

也就是如今的八大仙朝之一,百相仙朝。

这段人生有够玄奇,但苏槐肯定不想去体验一遍。

所以起码在当时逛地摊时,他关注更多的是物品,而不是卖物品的人,所以如今再用洞察之眼观察阿茹比斯,只是感到愈发熟悉而已。

【森海之灵】:阿茹比斯

【种族】:森灵族

【等级】:界主后期/十二品半神级药师

【权柄】:温煦之炎

【状态】:微弱伤势

【情绪】:心虚

【心理状态】:友好

心虚?

苏槐虎躯一震,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微笑着对阿茹比斯行了个礼。

“晚辈苏槐,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咳咳,咱我名阿茹比斯,前不久才从神域东边的海岛跋涉而来,如今是思雨那丫头的师父。”

“已经拜师了?”

“是!”

苏槐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从怀里薅出一大把毒草,用灵力托着送到阿茹比斯面前。

“晚辈是思雨的道侣,初次见面,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莫怪。”

“我人族自古便有束脩之礼,这些珍贵药材是晚辈替思雨从九宝城拍卖会中一摊贩手中购来,还请前辈收下。”

阿茹比斯:“”

这叫啥,这就是传说中的软刀子扎肉。

自己卖出去的东西最后又被送了回来。

反正人家两万界币是花出去了,在神域之中,师徒关系几乎跟父子关系一样牢靠,拜师礼这种东西都只是意思意思,苏槐送的这份拜师礼价值两万界币,可以说是相当重了。

阿茹比斯叹了口气,从苏槐的语气中她已经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对方极有可能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如今给了个台阶下,她当然得接着。

可就在收回自己当初卖出去的药材后,阿茹比斯却发现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阿茹比斯当即就是一愣,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草!大意了!

束脩之礼,敬重师长是人族的礼仪,但就像刚刚说的那样,神域之中师徒之间犹如父子与母女,苏槐这狗东西现在这副姿态摆明了是已经把身份迅速转换过来了。

有点丈母娘见女婿那味道。

初次见面,长辈给晚辈见面礼是应该的吧?

但特么这种盯着长辈主动要的

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阿茹比斯满脸无奈地在储物法宝中翻了翻,忍痛掏出一个小玉瓶。

“半神级洗脉丹,能够洗去躯体杂质,扩宽经脉,虽然不能直接拔升修为,但胜在药力温和,是目前最适合你的半神级丹药。”

苏槐见好就收,接下小玉瓶,对阿茹比斯行了了礼。

对方虽然顶着一张少女脸,身高也不太理想,但再怎么说年龄都是做不了假的,是货真价实的,接近二十万岁的老妖怪!

而且还有界主后期的修为。

这种等级的药师可不存在战斗力低下的说法,本身灵魂力量就强,再加上有天火在身,他们发起飙来,战力绝逼在同等级平均线之上。

尊敬一些总是没错的。

其余几人都不知道苏槐跟阿茹比斯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们之间相处还算融洽。

初步熟悉之后,阿茹比斯也明白了器灵之前为什么不肯放楚思雨走,所以趁着苏槐已经回来,阿茹比斯再次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迷雾之塔灵气虽然充沛,但这里的灵气属性却并不纯净。”

“我就算了,我本身就是元素法则入道,只是因为种族原因,再加上体质异变才勉强拥有炼丹的天赋。”

“可思雨不一样,药灵圣体是天生的生命属性,这里的灵气属性并不适合她,再加上我还得尽快为她寻觅一种合适的天火”

“哦对,觉醒体质的圣灵果也得想办法去弄一枚。”

“总之我有信心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她成为帝品炼丹师,但在那之前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太多好处。”

“并且”阿茹比斯抬头看了一眼趴在苏槐背上当挂件的楚思雨,接着说道:“刚刚还没认出你身上那两只契灵。”

“但仔细一想,散落在神域各处的银色蛇型契灵可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一只拥有界主级底子的契灵”

“拾荒者的事情我了解不多,但想来你既然带着她曾经的伙伴,就不可能对她之前留下的那些恩仇置之不理。”

“那只银蛇的身份也有些敏感。”

“如果它并未主动向你提起,我也不方便越厨代庖告诉你太多,总之,思雨跟着我,一定比跟着你更加安全。”

“嗯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是不可能一起走的。

苏槐心里对自己的天赋有逼数,即便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安逸的修炼也无法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太多修为。

动不动成千上万年的光阴对他来说太过漫长。

现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机缘。

那么机缘去哪里找?

苏槐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思道的方向一眼。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游戏,那么游戏主线毫无疑问是围绕着天命之女展开的,只要不刻意绕开主线,还怕没有机缘?

反正他跟李思道走的又不是同一条道,心灵系的资源对李思道无用,在资源分配方面根本不会有什么矛盾与争执,他也不是说要趴在天命之女身上吸血。

蹭点欧气而已,不丢人。

至于说小蛇的身份之类的

该说的时候小蛇自然会说,他还不至于因为对方有事情没告诉自己就产生嫌隙,毕竟就连爱人之间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就像前世,在一起那么久苏槐还不是不知道楚思雨父母的具体情况么。

苏槐扭过头看了看楚思雨。

她把下巴搭在苏槐肩膀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写满了蠢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