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从主卧离开后,傅聿城也不敢再耽搁,着手开始收拾了一下东西。

简单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等等。

带走自然不是他的事情,只收拾好放在一边到时候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送过去就行。

至于他本人,只负责了姜予安一个人。

东西收拾好之后,他便捞起一件薄毯给她卷上,抱入怀中走人。

医院大早上的人也不少,都是提着饭盒来住院部给家属送饭的,连带着等待电梯的时间都焦灼起来。

傅聿城自是不用和这些人拥挤上楼的,潮海市本就有他的人,再加之是私立的医院,更是金钱贵客至上,在他来的路上,已经办理好了入住的病房。

但苦了随后跟来的陈延,还带着姜予安的各种换洗衣物,与普通病人的家属一起等待高峰期的电梯。

等陈延抵达病房的时候,姜予安已经挂上点滴,贴了降温贴沉沉睡了过去。

病房里是恒温的,温度适宜,给了匆匆赶来的陈延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将带过来的东西放在病房的储物柜里,整理好一切之后才转过身。

病床边的傅聿城什么也没说,只静默地瞧着沉沉睡去的病美人。

高烧未退,又经过一路的奔波,但从人脸上看,还是能感受到姜予安在病重的难受,甚至觉得有些头疼缺氧。

陈延不敢轻易打破气氛僵局,站在一旁也不敢开口讲话,只默默地将目光从姜予安脸上挪到傅聿城脸上,又默默地挪开。

沉寂的氛围有些过长,好在也不是一直这样僵持着。

坐在病床边的傅聿城终于动了动身子。

他放下翘起的长腿,宽厚的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将柜子上放置的一份病历扔向陈延。

“看看,分析一下安安到底什么情况。”

“……”

病历从空中划过来,好在陈延眼疾手快,动作迅速地把病历接住。

他看了一眼已经将视线落在姜予安身上的傅聿城,抿了抿唇,默默地翻开了医院刚开出来的病例。

不光有这次食物中毒引起的记录,后面还有一份体检报告。

从姜予安肋骨的愈合情况,到她其他项目的ct检查,甚至还包括她皮肤上有多少道痕迹,一一都有判断和记载。

比如她后背上的伤痕,年岁有些久远,大抵是几年前留下来的;

至于腹部以及双手的刀痕棍痕,明显是近一两个月还没有完全消散的。

就好比此刻,搭在白色被子上的手臂上就有一道明显的痕迹,仔细看就能明显地看到一道肉·色的长痕。

陈艳有些不敢继续翻阅这份报告,后面越看越觉得这位大小姐的经历过于触目惊心。

同时,他心中隐约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大小姐不惜糟践自己的身体也要离开傅少,是否因为她想起来自己这一身的伤,有大部分是来自病床边如今担忧望着她的男人呢?

否则,又何必费那么大精力让自己遭受这样的罪。

也只有想起来自己从前的经历过往,知晓自己身上每一道伤痕的来历,才会无法忍受和罪魁祸首待在一起。

多一秒都是煎熬。

毕竟,一个忘记了过往的雏鸟,在一片空白之中,接受到的都是傅聿城的好,这片白纸上都被傅聿城的宠溺填·满,又何必要这样离开?

毕竟尝过了甜,再吃苦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段时间傅聿城对姜予安怎么样,陈延一一都看在眼里。

几乎事事不是他去办的,便是傅聿城亲力亲为,简直就是把姜予安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方向培养。

如果大小姐习惯了这个模式,那相比对于其他的事情也有了依赖性。

除却想起从前,他不知道一个被娇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如何去见高原上的风风雨雨。

正沉眸思索着的时候,傅聿城冷淡的嗓音打断了陈延的思绪。

“陈医生瞧着这病历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

“……”

陈延回神,手上的几张纸又翻阅到第一页,匆匆扫了一眼后给它合上。

“抱歉傅少,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对于商小姐高热的情况,个人认为是没有问题的。”

病例上记载着的是因为肠胃炎而引起的感染,从症状和姜予安近期饮食来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昨晚陈延已经挂了吊水并开了药,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再出现高热这种情况的。

可凡事都不是绝对,医院的医生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这样记载。

陈延就不一样了。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姜予安对自己说的话,也隐约猜测到这位大小姐心中有另外的想法。

高热,绝对不是因为食物原因。

但在傅聿城面前,陈延不愿意讲出实话。

尤其是在今早看到傅聿城为了发烧的姜予安,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哪怕自己双腿麻了也无所谓。

可以想象,如果再任凭这个女人留在他们身边,或许以后让傅聿城自己去自首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他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说,是为了姜予安好,也是为了傅聿城好。

让姜予安离开,商家千金重新回归,一家人团团圆圆,一件美事;

而傅聿城,也会开始专注自己的事业,更是大好的一件事情。

被一个女人耽误,陈延连想都不愿意想,如今却亲眼看到。

如今既然给了他机会把事情做到任何人都满意的地步,那么他何不尝试一番?

所以在面对傅聿城的质问时,他仍然保持了相同的言辞。

傅聿城冷眼刺向他,嘲讽的声音毫不客气:

“病历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你有问题了?在给安安挂完水之后,她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到夜里有了更严重的情况。你说,我该怎么罚你给安安赔罪才好呢?”

陈延被傅聿城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他咽了咽口水,将心中的恐惧一一压下,克制着嗓音,道:“商小姐的情况或许有些特殊,她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再次感染,在夜里又发了高烧;也有可能是药物对商小姐没用,甚至可能又过敏作用,才导致商小姐如此。”

“总之,病人的情况是很复杂的,也是一个不确定性的结果,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恢复好转的概率大于病情严重的事情。可能很不巧,商小姐就是那小概率事件中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