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予安抬起眸,漆黑的眼眸中写着询问。
她看着满脸复杂的傅聿城有些懵,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追问,“怎么了?”
这模样,明显是忘记昨晚自己说了些什么。
傅聿城在犹豫要不要说清。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倘若就这样装作不明白含糊过去,似乎也挺不错的。
她看着就是一个不把从前恩怨放在心上的人,哪怕是记仇,也好似隔了一晚睡一觉就忘。
所以又何必在这里再提及令两人都生怨的话题呢?
傅聿城那句‘没事’都到了嘴边,却又绕了回去。
他坐直了身,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到底是沉眸正色,道:“安安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
姜予安刚拿起盘子里的另一片烤过的吐司,正拿着小刀往上面涂草莓酱,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没接话,傅聿城倒是继续。
“昨晚你说玩了一天有些累了,又言我正在怒气头上不够清醒。我想,现在你我心态平和,也好好地坐在桌上,应该可以聊一聊。”
姜予安其实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
老实讲,如果这会儿他们还在西尔斯城,她应该会挺高兴他向自己坦白的。
可也不知晓是不是受哥哥朋友他们的影响,她对面前可以说曾经最熟悉的人生出了隔阂,也在刻意回避他的一些亲昵以及其他的关系。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着实……很想就这样装作不懂地过下去。
回避傅聿城对自己
的感情,忘记自己曾经对傅聿城生出的小心思,等他离开潮海市回到西尔斯城,她则留下来在这一片故土扎根。
也许头两年他们还会有些联系,然后在时光的消磨下最后各自成家慢慢断掉联系。
至于恩情什么的……大概她会用其他的方式偿还,又或者就这样亏欠着,她就这样当着一个自己清楚的不完美者,将种种深藏。
想到这里,姜予安还隐隐有些无奈。
难怪世人都说,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简单的事情。
人情世故,许多都是无法用金钱解决干净的。
只能亏欠。
“昨晚,我们俩的情绪的确都不太好,这也是我提议先去休息的缘由。”姜予安继续手上的动作,方才已经吃了一片吐司,这会儿也不大饿,就如此缓缓地在面包上涂抹,不像是在对待事物,倒是像在对待一件工艺品。
她动作很慢,有刻意的成分在,言辞也在这其中缓缓溢出,“但夜里我也想过了,你我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有些时候,错过就是错过了,我可能没有第二次勇气重来。傅聿城,你了解我的,对于犯过错误的题目,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我不大喜欢尝试第二次的解答。”
她话落,手上的吐司也终于抹好。
那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落入姑娘的嘴中,再拿出依然缺了一个口。
姑娘漂亮的脸蛋上绽放出笑容,冲餐桌对面的人盈盈一望,“这
块吐司烤得不错哎,味道挺好。”
她换了语气,仿佛方才慢条斯理说出一堆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又好似刻意用这样轻快的语气把方才的话题遮掩过去。
当做无事发生。
就那样的演技,连对视时间长一点都不敢,很难不让人发现她在想些什么。
何况如她自己所说,他对她足够了解,自然猜得出她目的所在。
逃避罢了。
是刻意遮掩,装作无事发生,还能像从前一样,当做老友一般相处。
有些话一旦挑明又没有达成相同的意见,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大概是这样想的。
可傅聿城不愿意就这样含糊糊弄过去。
他当年花费所有精力,放弃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把她带走,目的只是为了一个她。
权势容易再回到他手上,可人一旦松了手,可能这一辈子就再没有机会回到他身边。
他带她回来,是为了顺从她的心思,让她如意生活。
但如果这种如意是建立在她离开的前提下,他并不介意放肆自己心中的魔鬼再探出触手,再给她打造一个精致的牢笼。
“安安,”
傅聿城倒在餐椅的背靠上,漆黑的双眸抬起。
明明那道目光与平常无异,那张俊逸的面庞依旧温和,偏偏让人生出几分侵略的压迫感。
姜予安吃饭的动作微顿。
她不愿意把这种感觉通过肢体语言表达,只当做没有感受到这种异常,慢吞吞地咬着嘴里的食物,“你有话就赶紧说,你
自己也说了公司忙得很,还在我这里摸鱼混时间,当心公司的人不服你。”
傅聿城低笑了一声,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从记事起就被傅老爷子教育以后要接手傅氏,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老爷子再管教自己,心中颇有不服。
于是在正是接手傅氏时,也做了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情,如今回头想想,是挺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拐杖揍他的。
也难怪老爷子要找回傅北行,把公司交给另外一个人打理。
换做是他自己,亲手建立的公司眼睁睁看着要被毁去,也得再赶紧培养一个小号接管。
如今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傅聿城自然是想做好的。
人会悔改,但不代表骨子里的脾气会彻底改变。
傅聿城本就一身反骨,反正公司那群老狐狸看不惯他,他也不介意拖延这一时半会儿,让他们再气一气。
相对比起来,还是面前的人要紧。
话,得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