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家戏院。
“锦钰,你来了。”
“嗯。
那言笑晏晏的玉面郎君穿越人群,最终坐到了白家老爷子身旁,两人相谈甚欢。
“织就天上千丝巧,绾成人间百世缘……”
这戏台上又唱起了另一出戏。
分散的人群又聚拢到一块,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咿咿呀呀的戏台上。
原先分散的五人互相对视一眼,慢慢退出了人群。
白家老爷子白富贵道,“锦钰,锦绣去哪了,怎的一大早就没见到她人?”
白锦钰收回望向某处的目光,笑道,“她呀,嫌人多闹腾,不肯出来。”
白富贵摸了下胡子,被逗乐了,“哈哈哈,的确是她这个性子说出来的话。”
“老爷,大少爷!”
一名小厮面露急色,眼里隐隐透出点惊恐,连爬带跑地奔到两人面前。
“别慌,出什么事了?”白锦钰温和询问。
一旁白富贵的蹙了下眉,没说话,等着小厮开口。
那小厮咽了咽口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低着头轻声吐出几个字,声音都发着颤。
“二,二姨娘……她,她……”
最后两字他说的极小声,白富贵和白锦钰听完,却愣在了原地。
——
离开梨家戏院的五人,并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寻了一个面馆坐了下来。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店小二笑容满面来到五人桌前。
“还是老样子吗?”
负责点菜的时玉问其余三人。
徐有蓉单手撑着下巴,摸了摸时安手上的红伞,随口说好。
时安和沉云山点了点头。
“来两碗三鲜面,两碗笋泼肉面。”
“好嘞……”店小二又看向另一人,犹疑道,“那这位客官?”
他心里疑惑,敢情这同桌五人不是一块的嘛?
柳东抿了口茶,缓缓道,“一碗三鲜面。”
“好嘞!”
店小二又恢复了笑容,离开赶往后厨去了。
……
“抱歉,忘了还有你了。”
时玉看向柳东,眼神无辜。
听出他的刻意,柳东放下茶杯,只轻飘飘回了两字,“无碍。”
闻言,时玉嗤了一声,瞥见徐有蓉堪称变态的摸伞举止,扯着唇角幽幽道,“再摸,那伞估计要被你摸掉色了。”
“哈哈哈哈哈。”
他的“调侃”,把柳东逗笑了,时安和沉云山也勾起了唇角。
“变态”徐有蓉:“……”
【……】
【她的伞可不是普通的伞!】
【怎么会掉色!】
【胡说八道!】
红伞里虞欢一脸严肃,没有笑,不满地控诉着少年的“诽谤”。
时安和沉云山眼底笑意渐深。
“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伞会掉色的……”徐有蓉气笑了,白了时玉一眼,“一天天的就会耍嘴皮子。”
时玉道:“哥,你把伞给我一下。”
“好。”时安犹豫了一下,递了过去。
接过红伞的少年凑近,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眉头紧锁,把“被迫”大眼瞪小眼的小艳鬼看懵了一下。
他的严阵以待把她整得自我怀疑起来。
【该不会,她的伞……】
【!】
沉云山眉眼平静,“怎么?掉色了……”
徐有蓉冷笑,时安和柳东也想听听这人怎么说。
时玉挠了挠头,眨着眼傻笑两声,“没有,嘿嘿。”
徐有蓉:“……”
有病。
时安,柳东:“……”
严重怀疑他就是想摸两把。
【……】
【……骗子!】
虞欢磨了磨牙,恨不得立刻飞出去咬他一口,人吓“鬼”,太不道德了!
——
“几位客官,你们的面来了。”
五碗面被端上桌,摆到众人面前。
几人默不作声吃了一会儿,时玉这才提起先前梨家戏院的事,“那个白家大公子,有古怪。”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也停了碗筷。
气氛由先前的轻松变得沉寂起来。
柳东挑了下眉,能被道士说古怪的事,大致脱不开鬼怪了。
徐有蓉:“奇怪的是,分明不是活人,我却感受不到他身上鬼气。”
时安:“或许是妖物化身,不一定是鬼怪。”
时玉:“关键是,可他身上也无一星半点的妖气啊。”
虞欢听着几人的讨论,若有所思。
她也偏向于那玉面郎君是妖物所变,若对方当真是鬼怪,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只是不清楚对方使了什么法子,掩住了自身的妖气。
回想起男子笑意浅浅却极具穿透力的眼神,她心有不安,摇了摇头,没再往下细想。
不知道是不是虞欢的错觉,那人好似看透了红伞的秘密一般……
“师兄,我们可要探一探这白府?”
时玉看向沉云山。
“不急。”沉云山道,“别乱了阵脚。”
“既是妖物,多生事端,见机行事便可。”
青年不动声色,口气中透着冷淡和镇静。
见他不慌不忙,其余三人包括一头雾水的柳东都缓了缓紧绷的心神。
沉云山先一步吃完面,淡淡瞥了看似平平无奇的红伞一眼。
其实进入梨园,看到白家老爷子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是何缘故,老人面色红润健康,分明是长寿之像,眉眼间却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死气。
着实诡异。
待那受阳城百姓追捧的白公子一出场,他便知晓了缘由,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只因对方不是活人。
最令沉云山不解的是,他并未从白锦钰身上,看到他对白家老爷子一丝一毫的恶意,半分都没有。
其次,这位玉面郎君对红伞的关注度也引发了青年道士的警惕。
只是不知,他是冲这红伞来,还是盯上了伞里那只弱小的艳鬼。
沉云山垂眸,掩住眼底的淡漠和凛冽,无论如何,这容器他要带回茅山,里边的鬼魅……他也绝不可能放跑。
——
阳城白府。
白家老爷子大寿原是喜庆的日子,最爱热闹的二姨娘迟迟未醒,贴身丫鬟小桃心有疑虑,却也不敢进去打扰。
只因这二姨娘是府内出了名的坏脾气,一有不顺心的地方,便对身边的丫鬟小厮非打即骂,下人们谈起二姨娘时,无一不是面露惊恐。
辰时已过,临近中午巳时,不得已,小桃才忍下惧意,上前敲了敲二姨娘的房门,其他下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替她捏一把汗。
“二姨娘,可要起身洗漱了?”
……
无人应的情况下,小桃又接连喊了好几声,屋内却无半分动静。
二姨娘眠浅,按理说喊第一声,再不济第二声时也该醒了,但里面却是连下床起身的动静都没有,异常怪异。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小桃还是闭着眼睛,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内很安静,安静得让小桃心里发毛。
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近二姨娘的床榻,轻轻掀开了虚掩着的幔帘,“二姨娘……”
躺在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的,面色发白,闭着眼,毫无反应。
这时小桃还没多想,只是觉得奇怪,却摸不清奇怪的点在哪。
直到鼻尖隐约嗅到一股子说不上来怪味,她慢慢凑近时,心头一震,瞳孔微缩,嘴唇都在发颤……
屋内只有她和二姨娘两个人,但她却听不到来自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小桃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二姨娘的鼻息。
没有…没有呼吸…
死人了——死人了——
她吓得瘫坐在地上,捂住嘴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几乎是爬着出了房门。
“救,救命啊,救命啊——”
“死人了,死人了!”
小桃的惊声尖叫把屋外的下人吓得不轻,死人了?哪里死人了?
众人的目光从门口吓昏过去的小桃,慢慢移到异常安静的屋内,想到某个猜测,纷纷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哑了声了…
等白锦钰和白富贵赶到之时,二姨娘无故暴毙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暴毙的二姨娘身上并无伤口,被老管家请过来的仵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怪哉怪哉。
最终由白富贵发话,还是草草了事了。
“今儿个这事,都给我话烂到肚子里,知道没!”
老管家再三警示在场的所有下人,务必把嘴闭紧了,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赶忙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