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走进堂屋时,招娣已经换了一副神情,眼眶也看不出泛红,言笑宴宴的给她递茶。

李母一副割舍难忍的模样,万般叮嘱王母要照顾好招娣,王母自然一一应下。

想到还没到手的彩礼,王母试探道:“那你们啥时候来提亲呐?”

“过段时间吧”,李母一脸为难的看着王母,“我儿暑期热,脑子混的厉害,等天气不热了,他还能听得进话。”

这也是李母同意招娣先住进王家的原因,先让招娣吊着王建民,稳住王家人,等傻儿子脑子好点了立马去提亲。

毕竟招娣的模样,李母还是放心的,要不是顾着给儿子换亲,家里早给招娣嫁出去了,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又闲聊了会,王母看了眼天色,准备和李母告别:“那我就带着招娣先回去了,招娣在我家就和自己家一样,不要担心。”

离别时,李母不舍的拉着招娣的衣袖,王母心中嗤笑,要不是她偷听了一段,真以为啥母女情深呢。

思绪回笼,王母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嘴上心疼,但指使招娣干活可是半点没含糊。

劳累了一天,再次听到赵队长的哨声犹如天籁。

王霞敲了敲发酸的背,望向招娣,不得不感慨一句,她真的很勤快,割完分内的麦子,又帮王建民干了不少。

本来王霞还在苦恼如何劝说招娣不要嫁给王建民,不要嫁到王家来,但通过今天的相处,她只要适时上点眼药,应该就能劝退招娣了。

王霞哼着小曲,悠哉的扛着镰刀回家了。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王霞和招娣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次她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招娣姐,今天累不累?”

招娣一瞬间语塞,甚至觉得王霞在挑衅,语气不善:“累不累你看不出来啊?”

“对不起招娣姐,我以为你在家也干很多活呢,我说话惹你不高兴了”,王霞语气柔柔,让招娣有种针插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招娣没回应,王霞继续问道:“我听娘说,你是因为你哥才愿意嫁给我哥的”,王霞逐渐降低声音,后半句只能她们二人听到:“招娣姐,我真的心疼你,我哥啥德行你也看到了。你真愿意前半生为你哥活着,后半生为我哥活着啊?”

空气安静下来,王霞也没觉得招娣会回答她的话,这只是个种子,先种在招娣心里,静待来日生根发芽。

这一晚招娣睡得极其不安稳,夜里翻来覆去,前半段梦里是辛苦照顾傻子哥哥,后半段王建民竟然在她面前变成了小孩子,敞开双手要她抱……直接导致她第二天双眼虚浮,精神恍惚。

王霞看着招娣眼下乌黑,关心的问道:“招娣姐你没睡好啊?是不是床睡不习惯?”

招娣刚想应付过去,王建民直截了当的开始指责王霞:“肯定是你睡觉不老实”,说完之后,他又贱兮兮的朝招娣挑眉:“招娣你要不和我睡吧,我床结实,你肯定睡得舒服。”

想到梦里的王建民,招娣吓得连连摆手,拒绝道:“还没成婚呢,我娘不让我和你睡。”

王建民冷哼一声,也没了再和招娣说话的心思。

刚吃完早饭,就听到赵队长急促的口哨声,村民们拿起镰刀向村中心的大榕树走去。

赵队长一脸严肃的看向眼前聚集的村民们,语气比昨日更为严厉,第一句便是怒骂:“村里包午饭是让你们更有力气参与抢收,不是让你们吃白食的。”

有几个村名慌了神色,赵队长锋利的眼神一一扫过去。

“今天我要换个法子,昨天你们是以家庭为单位抢收,今天重新调整一下。抽签组队,两人一组,互相监督,谁偷懒谁扣工分;谁举报谁添工分。”

啊……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村里懒汉多,像王建民那种不干活,家人帮忙给擦屁股有不少。

这也是赵队长生气的原因,长得人高马大的,却躲在妇女身后,真是孬种。

赵队长着重关照了村里几个带头懒汉,将他们单独挑出来搭配。

招娣听着赵队长今天的分配政策,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帮王建民干活了。昨天她累成那样,都换不来半句真心实意的感谢。

赵队长将现场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抽签,一部分提供名字。

王霞被分在提供名字的那一列,等待被人抽中。

她穿书而来,和大部分村民都不相熟,在脑海中只有模糊印象,只有别人自报家门,她才能清楚知晓眼前人是谁。

王母和招娣依次被叫到名字,和王母搭档的人王霞不认识;倒是和招娣搭档的人,王霞颇有印象,竟然是赵麻子。

心里默默为招娣捏了把汗,赵麻子不见得比王建民勤快。

组成搭档的人重新走到赵队长身边,等待分配任务。

周围人快走空了,迟迟叫不到自己,王霞索性蹲在地上画图案。

“王霞”,声音清冽,一道好听的男声从王霞头顶响起。

王霞猛地站起身,血液不流通导致脑袋有一瞬间发懵,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来人,是赵清然。

见王霞呆楞住的神情,赵清然低低笑出声:“好巧,竟然抽到你名字。”

没等叙旧呢,赵队长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你们俩去河西下坡处的麦田。”

“好嘞”,赵清然呲着一口大白牙,高兴的回应着赵队长,烈日下独属少年人的骄气在王霞面前铺开,她有些许恍惚。

这就是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吗?

赵家村地处高势,村落西面环绕了一条数米宽的河流,原本以为这块下坡地太过潮湿不适合种植,一直荒废着。

后来赵队长觉得这么一大块土地一直空着太浪费了,试种了一块麦田,没想到竟然比正常农田的麦子长得更粗壮,所以今年下坡处种满了麦子。

“下坡处的麦子都是我们的活”,跟着赵清然走到分配的麦田处,王霞没有过多关注工作量,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美景。

河面清澈,波光粼粼的水光似将阳光拉入水底,偶尔带来一阵充满水汽的微风拂过金光色的麦田,沉重的麦穗发出簌簌响声,一切是那么自然而和谐。

“这里交给你吧”,赵清然指着不远处树荫下的一块麦田。

王霞用疑惑的目光朝赵清然看过去:“那你在哪?”

他指着河流下游处的麦田:“我在那。”

赵清然指着的那块地在太阳的灼射下,整片麦田彷佛披上了发光的毯子,光是看上一眼就炽热无比。

“你离我那么远,不怕我偷懒?”王霞扬眉,调笑道。

赵清然轻笑:“我不怕,我可以连你的份子一起做了。”

目光灼灼,赵清然此刻在她严重彷佛像一大块三棱镜,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动人心魄的故事情节,却总是散发出五彩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