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搜寻了四周,没有能有效救人的东西,王霞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是个标准的旱鸭子。
水面的浪花逐渐变大,赵清然突然从水里冒头,他双手往上举,手中赫然是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
上岸后,王霞直接对着赵清然就是两拳,口中怒骂:“你要吓死我。”
赵清然这才打量起王霞的神色,只见她发丝凌乱,眉头紧蹙,眼尾含泪,眸子深处满是明晃晃的关心。
“对不住”,赵清然僵在原地,满腔的愧疚涌上心头,是他唐突了。
王霞恼怒的看向他:“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死了关我什么事。”
赵清然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将王霞侧过去的身子掰正。
少年周身满是水汽,身上的水滴好似鲛人的鳞片,褂子紧贴在他身上,完美的勾勒出能让人血脉喷张的结实腹肌。
王霞就这么直直的撞进赵清然凝重的眸色中,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对不住,下次我不这样了。”
“哼”,王霞甩出一声鼻音,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赵清然慌了神色,连连道歉:“我错了,下次不下河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低声响起,王霞没法再绷着脸,不情愿地从口中吐出:“嗯。”
心中还是堵着一口气,王霞刚刚被吓到失神,她自己也理不清对赵清然的感情。
顾念着他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容易着凉,王霞没好气的嘱咐道:“快去太阳底下晒着。”
“好嘞”,赵清然松了一口气,头顶着几缕水草,笑的傻憨憨的。
此时脚边失水的鲫鱼,正痛苦的蹦跶着,二人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赵清然眼神中闪着光亮,狡黠的目光看向王霞:“吃不吃赵烤鱼?”
“吃!”,没人会在美食面前说不,虽然王霞并不确定是否好吃,依旧不争气的赞同了赵清然的提议。
二人的意见达成一致,正值午休,估摸着村民们饭后还会有一段午睡时间,他们索性在这个时间段烤鱼。
说干就干,王霞负责收集岸边的芦苇花和枯树枝,赵清然负责给鱼刮鱼鳞和去内脏。
原本觉得中午的两个馒头已经能吃饱了,但当眼前明火烤着鲜嫩的鱼肉时,即使还没闻到香味,但二人此刻都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赵清然折了两根嫩树枝,穿过整条鱼后,将鱼架在火上炙烤,时不时翻动着。
野生鲫鱼没什么腥味,即使不放盐巴也鲜美异常,火将鱼皮微微烤焦,不停有汁水从鱼腹流下,落到火堆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美味。
赵清然看着王霞小馋猫似的蹲在火堆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翻转的烤鱼,不由得有点好笑,出声提议道:“你要试试吗?”
王霞连连点头,从赵清然手中接过烤鱼,鱼腹处的肉已泛白,但鱼背处还没熟,她小心翼翼的将火苗对准鱼背。
很快烤鱼的喜悦在王霞心头消散,随之而来就是一阵酸麻感,赵清然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王霞乖巧的把鱼递过去,原本她觉得很累的事情到赵清然手里更像是大人玩着孩童玩具,显得异常轻松。
远处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悦耳,王霞循着声音望过去,两只黄鹂立在枝头,俨然诗中所写:“两个黄鹂鸣翠柳”……
“好了”,赵清然打断了王霞的遐想,他将冒着热气的鱼递到王霞面前,温声道:“快尝尝。”
鱼肉鲜嫩细腻,入口即化,王霞满意的直眯眼睛,她将鱼推给赵清然:“太绝了,你也吃。”
王霞面上染上一抹草木灰,瞳仁晶亮,衬得一张巴掌大的脸愈发瓷白。
不多会,一条鱼被二人分食而净。
稻田旁延伸出的村道上也熙熙攘攘的有了村民的身影,王霞伸了个懒腰,拿起镰刀准备干活。
赵清然依旧将自己的镰刀递给王霞,她抬头看了眼赵清然,对方坚定的眼神有种“你不用我的,我就不收手”的架势。
僵持不下,王霞只好将自己的镰刀递给赵清然,轻声道谢。
吃了烤鱼,就彷佛得了无限体力,赵清然干了一下午活丝毫不觉得累,还时不时的抬头盯着另一处正埋头苦干的王霞。
河西下坡处的麦田,二人约定从南北开始收割,麦田越割越少,她们的身影也逐渐接近。
此时的太阳变成火红色,仿若垂暮的老人,天边霞光绚烂。
王霞正准备欣赏美景,远方就传来赵队长的口哨声。
赵清然走到王霞身边:“回家吧。”
熟练的收起工具,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王霞愣神间,听到赵清然低沉的嗓音:“没有。”
“什么?”,王霞错愕的看着赵清然,她不明白赵清然为何突然来这一句。
赵清然眼眸漆黑,直勾勾的盯着王霞,眼底的万千情愫溢开:“我没有对其他人那样。”
王霞依旧迷茫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哪样?”
赵清然没有丝毫不耐烦,语气真挚:“我没有像对你那样对过其他人,只有你。”
王霞突然想到了上午自己的无理取闹,红霞弥漫脸庞,人比晚霞娇艳。
“嗯”,简单一个字,已经是王霞克制后的回应了,她激动的心似要跳出胸腔,平复许久都没安静下来。
二人沿着前方的小路,并排走着。
王霞到家后,立马用清水洗了吧脸,但想到麦田下少年炙热的目光,脸就会立马烧起来。
暗骂自己不争气,两世为人,加起来的岁数都够当赵清然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不矜持。
洗完脸后又到饬一番,天色暗沉,窗户用塑料纸包住的里屋乌蒙蒙的,依旧不家中其他人的身影。
已经过了下工的时间,周围人家的烟囱早就升起了炊烟,但王母还未回家,王霞顿时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此时王建国推门而入,望着满脸不安的王霞,轻声道:“姐,我放学回来了。”
王霞揉了把脸,清理脑中纷乱的思绪,笑着上前接过王建国的书包:“行,那我去做饭。”
“姐,我回来时看到娘在和上次来咱们家说媒的大婶讲话,娘不让我听,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名字,还有什么提亲之类的话”,王建国按住王霞的手,眼神惊疑不定,语气也带上一丝忐忑。
见王霞久久没有回应,王建国慌乱的紧紧攥住她的指尖:“姐,娘要把你嫁人吗?”
自从有了王父将王霞许给李瘸子的前车之鉴,王建国对于家中唯一真心关爱他的姐姐,看的尤为重要,生怕她再次被爹娘随意找人嫁了。
王建国的鼻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王霞用手指轻点他鼻尖,调笑道:“不是姐看中的,姐不嫁。”
幽暗的环境中,王建国抱住王霞手臂,一股阳光裹挟着青草的香味涌入鼻尖,他突然就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