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峰压着心底的怒意,对着门内喊道:“王大娘麻烦开个门,有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良好的教养克制住他想要骂人的冲动,怜惜的看了眼王霞,他来之前打听过王霞过的日子,知道她过得不算好,没想到王家人竟然这么过分。
王霞也适时的低垂着头,明眼人看上去只觉得她委屈又难过。
王母一听屋外男子的声音,顿觉自己想岔了,忙移开门口的杂物,开了门。
她一脸警惕的看着为首的周永峰,目光在他考究的衣服上落定,面上随即绽放一抹谄媚的笑意。
“你们是?”
“王大娘你好,我叫周永峰,这次冒昧上门是想和你打听一桩十几年前的旧事。”
周永峰没有错过王母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酝酿着措辞开口道。
王母一愣,眉头紧紧皱着。
还没等她多考虑,王霞紧接着插嘴:“娘,这位同志说我是他闺女,他说的是真的吗?”
“瞎胡扯什么东西?”
这话听的王母直跳脚,她也管不上周永峰是不是城里人了,直接对着他怒骂起来。
周永峰从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当即也冷下脸,对着王母质问道:“十八年前,你是不是在县城医院生的孩子?”
王母躲闪着目光不敢看周永峰的眼睛,梗着脖子强硬道:“谁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了?怎么地,你怎么不说只要医院出生的都是你的孩子?”
说着,她直接朝屋内喊着王父:“王
大志,还不死出来,有人要跟你抢闺女了。”
这大嗓门吓了周永峰,他急忙后退一步,生怕王母的唾沫星子会喷到自己身上。
“王大娘,你别激动,我不是要和你抢闺女,就是证实一下。”
他极力安抚着王母,本来上门认亲应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也没想到会搞得跟上门讨债般。
“娘,如果我真是他闺女,那你真正的闺女呢?”
王霞看着缩在人群后方的周婉,眸中盛满了恶趣味,弱弱开口询问道。
王父拿着棍子,一脸怒意的站在王母身后,看起来压迫性十足。
“同志,咱们好好说话,此次冒昧上门也只是想针对当年的事情好好谈一下。”
王父刚想给个下马威,张口的嘴突然被王母捂住。
王母凑近王父耳边,低声道:“先问问情况。”
方才王霞道话倒是点醒她了,要是承认孩子抱错了,那势必会换回双方闺女。王霞那死丫头已经嫁人了,以后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若是自己亲生闺女条件好,认回她,说不准还能再收一笔彩礼。
她越想越高兴,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王父榆木脑袋倒是想不出其中的关卡,王母索性抢在他前面朝周永峰问道:“既然你说闺女弄错了,那我自己闺女呢?总不能你一张嘴就要我两个闺女吧。”
这问的完全合理,周永峰虽然觉得这话里的语气怪怪的,但完全没有深思,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了下,招呼周婉走上前。
“婉婉,你过来认识下你亲生爹娘。”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周婉身上,她无处遁形,想要逃离此刻逼仄的环境,人群前后夹住,又没有离开的可能性。
王母在看到周婉时,眸子晶亮,竟直接冲上前勾住周婉的胳膊,笑的一脸开怀。
“好姑娘,娘想死你了。”
事情仿佛在往戏剧性的角度发展,先前还死不承认的王母突然改变了态度,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周婉极力挥开王母黏腻的手掌,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尖锐的声音刺刺痛每个人的耳膜:“你放开我,你不是我娘,你怎么可能是我娘,你个泥腿子。”
王母被周婉骂得下不来台,挥手朝周婉甩了个巴掌。
见周婉镇定下来,她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歉:“乖囡,当年是娘做的不对,你生下来时医生说你缺氧活不久,娘为了你着想,才把你送到有钱人家里,要不说我,你怎么能安然无恙的活这么大。”
众人被王母自曝的话惊的瞳孔放大,缓过味之后,这才纷纷应和起来。
“我就说这王家四丫头和王家人不像吧,真被我说准了。”
“这李红梅可真够坏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当宝贝养的,她竟然能干出换孩子的事。”
“就是,太丧尽天良了,要我是被换的那个,我恨不得杀了她。”
王母迎着众人的指指点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慌乱起来。
“
你们可别瞎说,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我怎么可能作出换孩子的事情,王霞那死丫头是我捡回来的。”
虽然她奋力解释着,但半点可信度都没有,王霞的亲生父母都上门来要孩子了。
“爹,你不要我了吗?”
周婉神情悲痛的看着周永峰,她早有耳闻王家父母在村里的德行,丝毫不敢想象自己落在王家父母手里的下场。
她想不通,重来一世怎么比上一世落了个更惨的下场。
周永峰不知所措的在王霞和周婉面上来回扫视,一边是自己呵护养大的娇花,一边是受尽苦楚的野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边都舍不得。
王母驱散开看热闹的众人,一脸谄媚的把周家人迎进里屋,又妥帖的把院门关好,才招呼着王父给人倒水。
“孩子她爹,这事也不是不好商量,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也是个当娘的,自然也看不得你们骨肉分离。”
她说完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永峰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又讪讪开口:“你看这样成吗?我家孩子多,要不你就把两个孩子都带回去养,给我们一笔这几十年的抚养费就行。”
周永峰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母,喉间的激动不可抑制的发散出来,他一掌拍在桌面上:“此话当真?以后两个闺女都是我们周家的?”
王父好几次想说话都被王母按下了,见自己闺女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再也忍
不住心头的怒气,他无视了王母的眼神提示,直接拒绝:“说什么浑话,我们家的闺女怎么可能变成你的。”
王家父母的意见产生分歧,王母恨铁不成钢的拧了王父背上的软肉,轻声提醒道:“现在建民成婚才是头条大事,闺女什么的不都是别家的,还不如趁着这机会要个大的。”
“可是那是咱们王家人……”
王父迟疑了一瞬,又反驳道。
王家父母这反应,完全在王霞道意料之中,眼看着王家人算计的越来越明显,她直接出声提醒道:“爹娘,你们可别忘了,我现在是嫁出去的姑娘,户口都迁出去了,你们算上抚养费可别算上我的。”
王霞的话让空气安静了一瞬,王母恶狠狠的剜了王霞一眼,又接着对周永峰讪笑道:“这孩子跟我们说笑呢,我们也不跟你多要,给我们两百块,这两个姑娘都跟你走。”
她可看出了周永峰是个不差钱的主,就单论他带着的这幅金丝边框的眼镜就值不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