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好好安顿他们,待遇你看着给,我相信你不会亏待他们。”

沈西瑾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听老吴说,机床也少了几台,还是这两年新添的进口货。那么大个家伙,你是怎么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运出来的?”

“……”

打从救下老吴一行人,并在他口袋里留下机械厂的地址,徐茵就没想要瞒过他,料到他会猜到这一切。

她摸摸鼻子:“怎么运出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那些家伙回头还是给你用的。”

沈西瑾好奇的不单这件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里头有几张缩小版的通缉令:“这两个蒙面大盗和少年郎都是你吧?”

徐茵:“……”

虬髯大汉也是我信不信?

“你会易容?”沈西瑾忽然凑近她,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打量,“不会现在的徐老板也是易容后的吧?”

徐茵下意识后仰,结果忘了身下坐的是圆凳而不是椅子——没靠背,差点摔倒。

沈西瑾眼疾手快扶住她,握上她手腕时的触感,令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徐茵:“……”

这次是真被他惊到了。

【鬼斧神工化妆术】虽不是易容,但也八九不离十,改变的只是身形与容貌,真实的触感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徐茵默了几秒,觉得眼下还不是真面目示人的时候,清清嗓子,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岔开话题:“你来得正好,我这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沈西瑾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问。

“何事?”

“是这样的……”

徐茵把脑海里的计划说给他听,针对北洋政府的计划,相信他也会感兴趣。

果然,听完以后,他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事交给我。你经常写处方、脉案,字迹容易被认出来。”

徐茵心说姐可以打印。

但见他这么诚恳地想帮忙,就交给他去办了。

不日后,海城街头巷尾的墙上、电线杆上贴满了指责当局政府中饱私囊、不作为的控诉书。

贪墨本应用于水利建设的专项经费,无人疏通河道、无人防御水旱;贪吃回扣,收取铁路贷款的高额佣金;强抢民女、土匪行径;结党营私、勾结日寇、卖国求荣!

“谁干的?他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张大帅也看到了,是副官带回来的。

看完被他撕了个粉碎。

可撕了手里这份,外面还有好几百份呢。

沈家兄弟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誊抄的,通过地道进到城里,和巡逻队打了个时间差,打扮成黄鱼车夫,在城门内外、大街小巷贴了个遍。

而且用的是徐茵拿出来的强效不干胶,想撕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陈副官手里这份还是沈南意好心塞到他家门缝里的。

张大帅听说城里城外还有好多,简直要疯了。

“查!给老子狠狠地查!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查出来!究竟是谁他妈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鬼!”

城里的氛围瞬间凝滞了,一时间,风声鹤唳。

街上到处可见持枪的巡逻队,进出城门更是把控得极严。

这日,赵世武带着一对青年男女,手里捏着一张加急的免费问诊券,形色匆匆地来到徐茵的药馆。

徐茵现在的问诊室不在大堂,在内室,类似VIP接诊室,药柜内有一扇小门可通入她的休息室。

小路把他们领进屋,就机灵地去外面把风了。

赵世武随手带上门,压着嗓门略带急切地说:“徐大夫,还得请您帮个忙。”

徐茵正要问什么事,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小路急促地跑进来提醒:“爹,不好了!军爷上门了!你们得想办法赶紧撤,否则会连累我师父的。”

“……”

赵世武噎了一下。

不过没等他开口,大堂响起丰碌殷勤的招呼声:“军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少废话,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丰碌仔细辨认后摇摇头:“小的不曾有印象。您也知道,药馆生意一向不错,每天进进出出问诊、买药的人不少,小的记性再好,也记不住那么多人啊。”

“那就进去搜。”

“诶——军爷——”

徐茵当机立断,带着三人通过药柜小门穿到她的休息室,打开休息室的地道口,让三人进去:“你们先进去躲着,一会儿我来带你们出去。”

然后合上地砖,再把床挪回原位,回到隔壁诊室,假装在检查药柜里的药品。

军爷带着人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

徐茵诧异地扭头看向他们:“怎么了?急诊啊?再急也不能踹门啊!这门还是请谭木匠做的,连料子带人工花了我三个大洋呢!”

“……”

急匆匆跟过来的丰碌,与忐忑不安候在门外的小路对视一眼,双双别开脸偷笑了一下。

这门哪是谭木匠做的,是东家自己捣鼓的,木料是机械厂那片树林子砍的,没花钱;也就洋钉花了几个铜板。

军爷四下张望,甚至还挤开徐茵,打开办公桌后方的满洲窗,见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巷,他的人正在药馆门口守着。

他吆喝一声:“胖子,有没有看到人跳窗跑出去?”

“没啊!我们一直盯着呢!”

“……”

没人出去?怎么可能?

他眯起眼,仔细回想,刚才一路追过来,看得很清楚,那三个可疑人物进了药馆,其中两个很可能是东三省正在大力追捕的蒙面大盗,据说是一对夫妻,雌雄双煞,不仅劫走了东北兵工厂的弹药,还把大帅府洗劫一空。

他要是把这两人抓回去,升官加薪指日可待!

可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他不甘心地拿着枪,在徐茵的诊室还有隔壁的休息室里戳戳戳地一通翻找,甚至还去了厨房、地窖。

地窖墙壁都快被他摸秃了,大概也在怀疑会不会有地道。

可搜了半天,别说一个大活人,连只蟑螂都没搜出来,最后神思恍惚地撤离了药馆,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那三人进的不是药馆而是隔壁的书肆?

于是又去书肆折腾了。

徐茵:“……”

去吧去吧!

踹坏的门多几扇,推倒的桌椅板凳多几张,赶明一次性找大帅算账要赔偿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