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姥姥也感到纳闷:“潇潇,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去城里跟你爸妈一道住吗?你姐姐来接你了,怎么还不高兴?”

“我……”

徐潇小心翼翼地瞅了徐茵一眼。

以前可没想到姐姐这么凶残,但说实话她会不高兴吧?不高兴了会揍自己吗?

徐茵也在打量这个便宜弟弟,个头在同龄人当中不算高,但挺结实,看样子平时没少跑外面野;身上脏兮兮的,指甲一看就很久没剪了,不仅长,指甲缝还黑乎乎的;脸上也不是很干净,人中处还沾着一块干涸的鼻涕。

徐茵看不下去,拎起他来到井边。

徐潇以为要揍他,挣扎着扭动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站好别乱动,我打盆水给你洗洗。”

“……”

只是给他洗脸?不是要揍他?

徐茵利索地吊了一桶水上来,接过马建兵屁颠屁颠送来的毛巾和指甲刀,给弟弟剪指甲、洗脸洗手,一边说道:

“出去玩弄脏了没关系,但回来要洗干净,否则你打算用这么脏的手吃饭吗?不怕生虫病?”

徐潇没说话,低头看着他姐握着他脏兮兮的小手,温柔且利落地剪掉脏兮兮的长指甲,然后拿毛巾给他洗脸洗手。

还没怎么洗,水就脏了。

徐潇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害臊。

徐茵倒没说什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让舅舅送来一瓶热水,干脆头发也给弟弟洗了一个。

农家洗头用的和洗衣服的一样——都是皂荚果,徐茵捣的时候添了几片屋旁自生自长的野薄荷,闻起来带点薄荷香。

徐茵循循善诱:“香吗?咱家还有更香的,有橘子味的、苹果味的,洗完头上、身上都香喷喷的。”

徐潇可耻地心动了。

但嘴上依然很倔:“男娃子要香喷喷干啥!”

徐茵笑眯眯地说:“至少没人会说你臭烘烘的呀!”

“……”

可恶!

别以为你这么笑,我就会忘了你揍舅舅的事了。

徐潇瞪了徐茵一眼。

徐茵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拿毛巾给弟弟擦着头发:“之前脏兮兮的没看出来,洗干净以后发现我们家潇潇是个挺帅气、可爱的孩子,连瞪人都这么可爱。”

“……”

可恶可恶!

他才不要帅气,他要霸气!

“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徐茵突然问。

“那当然!”被转移话题的徐潇,得意地挺起小胸膛,“我有好多小弟,他们都听我的。”

“我不信。”徐茵冲他笑笑,“有本事你去城里交朋友。九月份你读小学了,要是能跟筒子楼里的孩子还有学校的同学们都处成好朋友,那才是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徐潇拍拍胸膛,“只要我徐潇出马,还没交不到朋友的时候!”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了!”徐茵挑挑眉,“要是你做到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无条件的要求?

也就是说什么要求都行?

徐潇眼眸亮了。

他知道提什么要求了。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正她是女子。

“你们姐弟俩好了吗?吃饭了!”马建兵在屋里喊,“潇潇你衣服收拾了吗?吃完还要去赶大巴。”

徐潇一听:完蛋!怎么被亲姐套进去了?他没说要回家啊!

“这就来!”

徐茵应了一声,把盆和毛巾都洗干净,晾在洗衣板上,拉起弟弟往屋里走:

“吃完你去收拾衣服,带两身夏天穿的就好,你还在长个,去年的衣服今年不一定穿得下,开学前姐姐给你做两身新衣服。”

“……”

徐潇小朋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徐茵哄上了回家的巴士。

走之前,徐茵给徐姥姥留下了五十块钱。

“姥姥,我妈最近挺忙的,接下来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法回来,您照顾好自个,舅舅有我看着,您就别操心了。回头等我们有空了来看您。”

徐姥姥高兴都来不及,儿子要去城里工作了,哪怕只是去工地搬砖,也比一天到晚钻在赌坊里强。

何况听外甥女的口吻,给儿子找的工作还不赖。干得好一个月下来,收益不比进厂子上班差。

徐姥姥拉过儿子,一边把徐茵塞给她的五十块塞到儿子手里,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咛:“你老大不小了,这次去了你大姐那里好好干,别又干到半途跑回来。要是来年能把欠你国富叔的钱还清,妈去找你国富婶给你介绍对象的事也好办了……”

“知道了知道了。”

马建兵敷衍地应着,顺手就要把钱揣进兜里,不想被徐茵收走还给了老太太。

睥睨的眼神似是在说:这是给姥姥这个月的辛苦费,你也有脸拿?

马建兵摸摸鼻子,识趣地没吭声。

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的徐潇,心里越发笃定他姐是个武功高手,瞧舅舅这怂样,是被打怕了呀。

同情地看了舅舅一眼,拎着小包袱乖乖跟在徐茵身后,再不提“不回家”三个字了。

到了平城快傍晚了,马春芳两口子照例去出夜摊了。

徐茵带着舅甥俩,跑了趟旧货市场,淘了一张掉漆的高低床、一辆拉货的脚踏三轮车,以及脸盆架之类的生活用品。

身上没有一分钱、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舅甥俩对买床没疑问,可三轮车……

“一会儿就知道了。”

徐茵这会儿没工夫和他们解释,买完以后,让老板帮忙把家具送去铁矿厂职工楼,她骑三轮车载着舅甥俩去五金店买铁皮桶,买完回到家改装。

马建兵彻底服了外甥女的大力气,小外甥那点体重不算啥,但他好歹是个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外甥女不仅能载动他,还能在平城街头骑得风驰电掣。

换他都做不到。

羡慕嫉妒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进了筒子楼大门口,马建兵才反应过来:“茵茵,你还没说买那么大个铁皮桶干啥嘞?”

徐茵抱出上回用剩下的材料:“过来看我做,也许下回需要你们自己搞。”

“……”

一大一小蹲在南窗前的空地上,一脸懵逼地看徐茵如何把一个全新铁皮桶、敲敲打打填填补补各种捣鼓后改造成了一个烧饼炉子。

完工后,徐茵拍拍手,退后一步查看成果。

“完美!”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改造的烧饼炉子,不仅用时短,而且更加美观。

“舅舅,晚饭后我教你做烧饼,明天早点起来去摆摊。”

“……”

马建兵还懵着呢。

说好的月薪四百好工作呢?难不成就是卖烧饼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