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珠一听要赔钱,吓得直摆双手:“不、不!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没料理好的菜,不能进厨房,宰杀必须在后院进行是规矩,这在你上班第一天就知会过你了。”

金秀珠撇撇嘴,心里嘀咕:规矩!规矩!这么多规矩她哪记得过来!

再说了,当时小徐在后院杀鱼,溅起的鱼鳞容易沾到衣服裤子,她身上穿的是调休那天刚买的新衣服,并且因为嫌弃饭店发的长袖蓝大褂工作服,系的是自己扯布做的格子围裙,即便是在饭店上班,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为了避免被鱼鳞溅到,她就把牛蛙篓子挪进了厨房。

岂料刚打开篓口,一只牛蛙就冲着她的脸蹦了出来,把她吓一大跳,没等她喊小郭来捉,牛蛙蹦上了灶,跳进了那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高汤锅里,这是赵师傅吊了许久的高汤,她哪里敢吱声。

这姓赵的不会揪着这一点,逼经理辞退她吧?

毕竟她是个没保障的临时工,不像正式工,犯点小失误不会丢饭碗。

金秀珠担心得眼泪吧嗒吧嗒掉:“我不知道,我刚来,可能记岔了,以为只有鸡鸭鱼这些容易乱跑乱溅鱼鳞的不能在厨房里杀,不知道其他的也不能进……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一声就拿进来……”

“怎么回事!”经理走了进来,面色不虞,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赵师傅身上,“马上就到营业时间了,不各回各岗,聚在大堂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

这话一出,大家算是看出来了,经理这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金秀珠、拿赵师傅开刀了。

洪师傅走过来,拉走了赵师傅:“老赵,先上班,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徐茵跟在他俩身后进了后厨,其他人也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岗位。

高峰期大家都很忙,加上赵师傅的前车之鉴,大家既没心思也没心情聊天。

小郭中途进来了一趟:“小徐,王钊又来了,还是老规矩,两个菜、四两米饭,我把装菜的饭盒放这儿了。”

徐茵点点头,示意他把饭盒放边上。

她等手上的酱爆猪肝出锅,洗干净锅子,做了道糟熘鱼片,饭盒另半边装了份清炒小油菜,盖上饭盒从窗口递给小郭。

王钊看到她,欣喜地打了声招呼:“徐师傅!”

徐茵朝他点了一下头,略一思索,问道:“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啊?有有有!”王钊点头如捣蒜。

徐师傅找他,没时间也要腾出时间来。

徐茵笑了笑:“行,那明天上午九点,石板桥见。”

王钊提着菜,乐孜孜地回了瑞家小院。

“瑞哥,我跟你说,我终于把徐师傅约出来了。”

瑞玺瑾抬头看了他一眼:“几天前就听你说跟他搭上话了,到现在还没谈妥?”

“……”

王钊挠挠头:“嘿嘿,那次就匆匆聊了几句,明天肯定能谈妥!”

那厢,徐茵忙到打烊,终于能坐下来喝口水了。

自从金秀珠来了以后,饭店接二连三推出了几道新颖菜肴,生意较之以前好了不少。经常有单位领导组局,来饭店喝酒聚餐。

别的不说,金秀珠想出来的这些菜,确实比一般炒菜、煲汤更适合酒桌文化。

忙了半天,大家都累了,打烊后啥都不想干,坐在前面等着吃洪师傅做的猪肝面。

今儿养殖场送来的猪肝有点多,大伙儿也很久没吃猪肝了,见徐茵炒的酱爆猪肝着实香得很,让她多炒了一份留起来,一会儿当面浇头。

别的荤菜最近大家都不敢留,多了金秀珠这双眼睛,担心传到经理耳朵里去。

猪肝是猪下水,进价便宜,就算金秀珠跑到经理跟前嚼舌根,大家也不怕。

徐茵环顾一圈,没看到赵师傅,放下杯子,借口去后巷上厕所,走出了厨房。

果然,在后门外的墙根看到了蹲着抽烟的赵师傅。

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赵师傅,如果瑞福楼来请你,您会去吗?”

“咳。”赵师傅差点被烟呛一口,“去,怎么不去!我就在想呢,我在这儿怕是干不下去了,辛辛苦苦一个月,结果因为临时工引起的责任事故,却只扣我一个人的工资,这不等于变相赶我走吗?”

顿了顿,又说:“但瑞福楼哪是那么好进的,我托人打听过,人家要招的是能跟瑞老太爷手艺齐平的大厨,不是我们这种拿了十几年锅铲、靠熬走上一任大师傅才升上来的饭店厨子。店里的职工尊敬地称我们一声大师傅,可出了这道门,什么都不是!”

赵师傅这是被金秀珠想出来的那些新式菜给打击得信心全无了?

徐茵想了想说:“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像洪师傅擅长白案,捏的点心栩栩如生,煮的面条柔韧劲道,可让他颠锅炒菜,兴许还没小郭做的好吃。而赵师傅您擅长煎炸,吊的高汤尤其一绝,凡是喝过的顾客,哪个不竖大拇指夸。”

“高汤?”赵师傅垂眼看着手上忽明忽暗的烟头,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听到高汤两字我都犯恶心了。”

“这是意外。”徐茵宽慰他,“人生在世,谁能无过?何况这事的主要过错不在您。”

“真的错不在我?”赵师傅低声呢喃,“可经理认定是我的责任,还责备我心眼小,一把年纪了还跟新来的同事计较,一扣扣掉我半个月工资。这个月,拿回家的钱,怕是给我媳妇熬汤药都不够……”

徐茵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婶子身体怎么了?”

“老毛病了,大夫说是月子没坐好……”

“赵师傅!小徐!面好了!快趁热来吃!”小郭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随后响起金秀珠委屈巴拉的声音:“赵师傅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赵师傅扯了扯嘴角,捻灭烟头站起身:“饿了吧?去吃饭!天不早了,吃完回去休息,不是说你堂姐来看你了?不给她打包份晚饭回去?”

徐茵:“……”

哦对!

赵师傅不提,她都忘了今晚宿舍里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