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严铖的眼中出现一丝疑惑。

林骆看好友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便知道这事情急不来。

他是知道具体情况的,在离开林家之前,圈子里每家几乎都会有那么一点公开的“辛秘”,而严家在他们眼里,都是避之不及的家族。

或许对于其他家族掌权人来说,与严家交好可以获得无法想象的利益,但是相对的,与虎谋皮就要时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而他们这种无法得到继承权的“纨绔”二代,唯一的用途就作为联姻对象。

而圈子里面默认的一条同严家联姻,还不如放弃这个圈子的生活,赶紧随便找一个私奔,永远都别回来。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是危言耸听,直到严铖的出现。

严铖当时是做为严家的天才长孙,八岁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之中,在此之前,许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严铖从小便是其他的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对象,连“别人家的小孩”都望尘莫及,更别提生出追赶、一较高下的念头了。

但与严铖天才的名声一同传遍整个圈子的,还有他们家族培养继承人的方式。

严铖当时才八岁,遇到一切问题都十分理智,可以将利益最大化,可以将损失减到最少。

他的所有考虑都是绝对理智的,一切为了家族为了家族公司的利益着想,为了最优的解决方案,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弃子。

他理智冷漠得仿佛没有感情,没有任何情感可以打动他。

在他父母的葬礼上,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可以说他父母的死亡,都是他按照当时严家掌权人老爷子的意思,放任导致的。

那时严铖也才十岁。

从那时起,所有人看严铖的目光不再是神童、天才,更带上来一丝怪异,更像是……怪物。

所有人都怕他,可他又是严家培养出来的人才,依旧让所有家族趋之若附。

林骆看着陷入沉思的严铖,笑了笑。

但严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最“理智”的继承人,最后会选择“叛逃”。

严铖的“叛逃”是疯狂的,就意味着他不再理智,意味着他被感情所支配,甚至是极其极端的感情。

没有人知道他独自一人计划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在严家那些堪称洗脑的培养方式里,严铖又是怎么找回本心,怎么坚定自己,怎么一步一步挣脱下来的。

然后在18岁那年,彻底脱离了严家,并且一举站稳脚跟,让严家都有所忌惮。

而现在,他还遇到了一个让他理智和疯狂都束手无策的人。

林骆见严铖还在思考,干脆赶人道,“这个我说了有什么意思,相信你自己可以找到答案的。”

“老板,我这里可是按小时计费的。”

严铖见林骆这样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林骆见严铖这么财大气粗,顿时喜上眉梢,好意提醒道,“老板可以回去对着你家小金丝雀想,不急的。”

“那就祝老板早日开窍。”

林骆嘴上说得可好了,可心里想的却是老板家的小金丝雀也有十九岁了,看着病情越来越好,再过个几年小金丝雀也该情窦初开,对象却不是严铖,那时候严铖就算是再不懂也该懂了。

林骆看着严铖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看着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给人家,还霸占着不放的家伙,他怎么就那么期待呢?

林骆再次打开病历,严家世世代代都是重利的家伙,没有逃离成功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利益联姻,严铖这还算头一个,长期在那种家庭里,严铖的感情观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严铖的病,这一时半会或许还真的开窍不了吧……

严铖不知自己的心理医生对自己的不看好,他回到严宅,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等待着自己回来的乔安白。

乔安白看着大门有动静的那一刻,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本能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当他看看严铖身影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双眼放光,伸着脖子越过沙发靠背,越过餐桌,越过玄关的屏风朝着大门望去。

“你回来了!”

乔安白双眸亮晶晶地,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严铖。

他们两个吃完早餐是九点左右,他没有想到仅仅十点出头,才一个小时左右严铖就回来了。

“嗯。”严铖揉了揉乔安白脑袋,“今天休假。”

听见“休假”两个字,乔安白更开心了。

“在这里等我?”严铖问道。

乔安白点了点头。

“要是我没有回来呢?”

乔安白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说道,“也、也就三个小时。”

严铖听见乔安白的说法愣了一下,他试探着理解道,“等三个小时?”

乔安白再次点点头。

他本来没有抱希望这个工作狂魔会因为去看医生而请假,但是他想着反正他在客厅的话,管家先生是不会轻易打扰的,而九点距离下班的十二点只有三个小时了,只要他在沙发上稍微打发一下时间,就能第一时间蹲到大佬下班啦。

乔安白的想法特别简单,简单到严铖一下就理解了。

他只是不敢确定。

“其、其实我每一次都有等哦。”乔安白小声说道,“那个窗户可以看见的。”

严铖一听,就瞬间联想到了之前他在监控中,看见乔安白时不时下床往窗外看两眼的举动。

所以每一次他去乔安白房间的时候,乔安白都是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推门而入。

严铖只感觉心口瞬间满满的,他捏了捏乔安白后颈,“这么乖?”

“乔乔想要什么奖励?”严铖问着,一手撑着沙发弯下腰,一手还扶乔安白的后颈抵住了乔安白往后退的动作,他水平注视着乔安白的眼睛,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仿佛即将贴上。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乔安白脸颊,掠过他的耳畔,乔安白不自觉的又开始发烫。

乔安白的睫毛颤了颤。

他、他为什么感觉最近大佬很奇怪。

明明……

明明一开始大佬喊自己“乔乔”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心里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上面微微挠着,若即若离,又像是错觉。

乔安白一时陷入了迷茫,严铖的手从后颈转移到了乔安白的耳垂,摩挲着那抹粉色,看后看着那抹粉色蔓延到脸颊、脖颈,甚至有往全身发展的趋势。

严铖拿自己额头和乔安白额头贴了贴,然后拉开了距离,摩挲耳垂的那只手稍微施加了一点力度,“小猫,回神。”

乔安白像是被吓了一跳,瞬间往后倒去。而那抹粉红也趁机从严铖的手中溜走。

严铖感觉到指腹间温度的流逝,心下失落。

严铖看见乔安白眼底微微的慌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指着乔安白的耳垂道,“这里打个耳钉怎么样。”

乔安白瞪大了眼睛,瞬间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被点了点的那只耳垂,拒绝道,“不要!”

“好疼的!”

严铖被这个“疼”字拉回了理智,将自己的失望全部藏起,说道,“也是,小猫那么娇气,肯定会哭的。”

乔安白看着严铖如此诋毁自己,忍不住嚷道,“才不会!”

“你才会哭!”

乔安白骂人的词汇在严铖面前瞬间匮乏得可怜。

“我就、就是怕疼!才不会哭!”

严铖看着乔安白苍白的辩驳,笑了笑,眸子里满是认真,像是轻声哄着乔安白,又像是小声对自己警告般,说道,“嗯,乔乔怕疼。”

乔安白对严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很是不满,他胆大包天地伸脚踢了踢站在沙发边上的严铖,却反而被严铖一把抓住了那只脚的脚踝。

“干坏事?”

乔安白轻轻挣扎了一下,发现严铖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心虚地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找医生干什么呀?”

“想知道?”严铖反问。

“就、就是关心一下……”乔安白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因为他不太确定后面的尾缀一个加一个什么词。

现在他和严铖的关系有点奇怪。

乔安白心想,因为从严铖对自己的态度和所作所为,说只是饲养员是不是太无情了点呢?而且他似乎已经被惯得太过分了,有时候爬到大佬头上作威作福都习惯了。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因为大佬也没有说过,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判断。

乔安白一时犯难。

严铖似乎也明白了乔安白没有说完了那一部分是什么,他看着乔安白陷入了沉思,也不催促。

他也莫名很想知道,自己在乔安白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乔安白想了很久,似乎他所知道的人类关系中,并没有很恰当符合很能概括他和大佬之间的词。

乔安白试图思考。

乔安白思考失败。

“嗯?”

严铖看着乔安白卡住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忍不住有点着急。

他在小猫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这很重要吗?

有个声音在心底问他,而严铖也毫不犹豫地感觉得到答案。

这很重要。

看着乔安白双眼渐渐迷茫,严铖突然想到了今天林骆说过的那句话,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义。

“乔乔。”严铖一只手勾起乔安白的下巴。

“我不会在你心里还是没名没分的?”

乔安白愣了一下。

这个词……

是这样用的吗?

他怎么在大佬毫无波澜的语调中感觉到了一股子委屈的味道?

严铖诱哄道。

“那乔乔现在给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