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大殿内,端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一个人低垂着脑袋,从外面走进来。

“少……殿下。”差点脱口而出熟悉的称呼,进来的人却硬生生改了过来。

“先说说,你真名叫什么?”年轻人,也就是朱英,望着跟了他挺久的小厮,开口问道。

阿牛低垂着脑袋回道:“小的姓杨,名阿牛。”

“我记得你跟你族叔,似乎不姓杨吧?”朱英试着去回忆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阿牛忙回道:“回殿下,小的跟族叔在外做事,用的都是化名,姓氏自然也是假的。”

“所以杨姓是真的?”

“回殿下,小的的确是姓杨。”

朱英点点头,随后就发现,阿牛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抬头看。

虽然这样的态度,在宫人身上总能看到。

但朱英却有点不满意,道:“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抬起头来,好好与本少爷说话!”

阿牛立刻就听出少爷其实并不是真生自己气了,忙抬头,朝着坐在那里的年轻人讨好一笑。

结果这笑起来,实在是有些憨。

若不是早知道杨阿牛是锦衣卫,还是里面比较出色的人物,朱英都要这小子的表象给唬过去了。

不过这类相貌气质的人,比安排到朱英身边,倒也的确是合适。

起码朱英之前是真没想到这小子竟是锦衣卫!

就算这小子偶尔会露出比较凶悍的一面,但朱英也顶多是觉得是“咬人的狗不叫”,这小子足够护主。

谁让他身边的仆从,大多数都是这种类型呢。

从他穿过来之后,身边守着他的就多是这样的人,他是真将这一现象归类于爷爷会调教人、善于识人上了。

如今再去回想过去种种,可不就是善于识人嘛。

若连洪武大帝都不善于识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善于识人的人了!

“行了,你小子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到的本少爷身边,平日里除了给本少爷做事,还都干了些什么,一件事都不许落下,统统都与本少爷说了。”

朱英低垂眉眼,提醒道:“我不管你过去是谁的人,但既然是待在我的身边,以后你就只能忠于我一个主子。”

阿牛自然是愿意的!

他原本是被叫起了的,此刻又跪了下去,道:“小的以后只忠于殿下一人,万死不辞。”

好话谁都会说,朱英也不在乎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看的是对方以后怎么做。

作为名正言顺的皇长孙,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的身份与他之前认为的有着天壤之别,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程度也一下子飙升了,那就不要辜负这份机缘。

而且,过去他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不到必要的时候不出手。

但现在既然已是成为了皇长孙,被架在了这个位置上,若将来不能登基,就算是逃亡海外都不保险。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改变一下行事作风。

起码,要正式他已是皇长孙,是主,而阿牛等人是仆。

仆分好几种,他要培养自己真正的班底了。

就先从阿牛开始吧。

若是不成,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再收服其他人也不难。

待阿牛高高兴兴地领了一个差事出去后,朱英坐回去,看着幽深的宫门,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得是仗要打呢。

不过,朝中的勋贵、官员,他至今也只是见了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官员、勋贵,不是不重要,而是他们都在外面做事,至今没有回京。

就连锦衣卫的指挥使,听爷爷提过一句,竟是在回京的途中被人袭击,对外称仍是失踪,实际上,则是被寻到了,在一处庄子里养伤。

而这件袭击锦衣卫指挥使的事,已在京城之中没了什么水花了,可朱英却很清楚,这件事不是被彻底压下去了,而是如同暂时压下去的活火山,等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轰!

直接炸开!

那时候,整个京城大概都会随之陷入地狱之中。

朱英不想看到百姓跟无辜者被牵连,他能做到的,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尽量让爷爷别大动肝火了。

在洪武年间,往往一件大案,就可能引得上万人死亡。

“无能的官员死了也就死了,有才干的还是要尽量多保住几个啊。”

为什么原本历史线上的朱允炆,会被朱棣造反成功?

不得人心是一个原因,朝中没多少可用之人,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有才干的武将基本都被他爷爷给提前咔嚓了。

而对朱允炆这位小皇帝没有威胁的人,对上朱棣就更是犹如羊见了狼啊。

“殿下,秦大人求见。”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传话,工部尚书秦达求见。

想到这位也是个本该在今年死去至今还坚强挺立着的官员,朱英对其也不免生出一二怜惜来。

“让人上一些参茶来,秦大人最近几日辛苦了。”朱英吩咐道。

他就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却让秦达因此感动得不得了,觉得皇长孙果然有储君之相,这样爱惜臣子,这样的仁慈,不愧是太子的长子,有太子之风!

另一边,在距离应天府大约五百里左右,一个路边的空地上,正有一群人在休息。

战马就系在一旁的小树上,有人在生火做饭,还有人在咕咚咕咚地仰头喝烈酒。

天气冷了,哪怕是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依旧有冷风吹来,往人肉里钻。

有几个上了一点年纪的将领模样的中年人,正透着腿,眉头皱着。

还有人望向马车的方向,面上带着一点担忧。

“又冷了,我这条腿,天一冷就酸痛难耐,也是邪门了!暖和的时候就没事!”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人嘀咕着。

另一人愁道:“我倒是腿不疼,我胳膊疼,这条受了伤的胳膊,一到阴天下雨以及天冷的时候,就使不上劲。幸好不是右胳膊,不然提刀都要费尽了。”

不过,他们遇到的事情还是小事,但他们的国公爷,不仅有腿伤,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如今天气冷了,怕是越发难受了。

他们虽是愁眉苦脸,但这群人身上的彪悍之气却连鸟兽都避着走。

唯有风呼呼吹来,将带着“徐”字的旗帜,吹得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