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让负责账目统计的人过来,将账本也拿过来,我看看最近的花销。”他又指了一个锦衣卫,让对方去传令。

这名锦衣卫也得令而去。

不一会儿,负责账目统计的人就过来了,是个锦衣卫,但因为识字对算账也有些天赋,所以在被朱英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天赋后,就指了他来负责这次的防治疫病的账目。

这个锦衣卫不是过去跟着阿牛的人,但也不算是其他人的心腹,能被皇长孙看重,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做事十分认真,比那些六部的文吏还要更“较真”。

被叫来后,这个锦衣卫就向朱英呈上了最近的账目。

等到朱英翻阅提问时,他都不必去看账目,就能按照朱英的提问来回答,次次不错。

朱英有点惊讶地说道:“你的记性很不错的。”

这可不是光认真就能做到的,要知道,因为防治疫病这事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光是这几日的账目,就不比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账目少。

这样厚厚一叠账目,随便翻一件事问一问,就能立刻回答出来。

不仅说明此人做事认真,也说明此人的记性是真的好。

这样的人,文武全才,看长相也很端正,身板挺直,居然进了锦衣卫,而不是去考科举,看来,跟目前文臣阵营也开始排外是有关的啊。

“你祖上就是从军的吧?”朱英有些了然地问道。

果然,之后就得到回答,这名锦衣卫的祖上,就算是朱元璋的嫡系,是跟在老朱身边的侍卫。

其实也不能算是祖上,是这名锦衣卫的爷爷,当时跟着朱元璋。

在建国之前,这名锦衣卫的爷爷就因公殉职了。

随后就是这名锦衣卫的父亲连同着二叔,也都做了侍卫。

再后来,他父亲也在一次保护朱元璋的时候受了重伤,没办法再继续做侍卫。

这个职位就空着,直到他十几岁后,才顶了这个差事。

因为朱元璋建立了锦衣卫,没两年,他就入了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也只比朱英大一岁,三代都是跟着老朱的人,这在如今的锦衣卫里,也算是十分常见的事了。

换成是普通的军士后代,也进不了锦衣卫。

但这样的出身,想走科举之路,也很难。

文臣集团虽还不如中后期的大明,但也渐渐成了规模。

其中,曾在前朝供职过的文臣,都最是讲究。

只要他们不反,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最多就是罢官。

但整个集团可能都是这样的人,外人若是想进,也不容易。

而武人后代就算是考科举进了朝堂,也被排斥在文臣集团之外。

听到朱英有所感慨,面前的锦衣卫腼腆地笑了下,回道:“回殿下,卑职其实更喜欢做武人,更喜欢做锦衣卫,做锦衣卫能跟着主子们做事,能保护主子们的安危,以后若是对外,说不得还能领兵出征,这却是文臣做不到的事了。”

不,兄弟,那是你不知道大明中后期的事啊!

若是知道,你就清楚,不仅文臣能领兵出征,连太监都可以呢!

当然了,朱英并不是看不起文臣,也不是看不起太监,他就是纯粹不喜欢大明中后期那种重文轻武的风气。

又不是宋朝,是武将造反成功。

大明皇帝是开局一个碗,从乞丐发家的。

这样的模式,外人又没办法再复制一次。

哪朝哪代没有造反的将军?没有拥兵自重的人?

可哪朝哪代也不像是宋朝跟明朝中后期那样重文轻武啊!

朱英甚至忍不住想着,会有这么大的祸,跟开国吸纳了那么多前朝文臣,他爷爷老朱还听了这些文臣的话,有着直接的关系吧?

不过他也理解爷爷为何会相信这些人所言,不过是觉得自己是泥腿子出身,如今当皇帝了,想着,能不能将腿上的泥点子洗干净,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一个英明的皇帝,不被士人嘲笑,能够得到更多读书人的拥护,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能摆脱泥腿子的命运,像是古代那些时间长的王朝一样,可以更长久。

那些前朝文臣就是拿捏住了皇爷爷担心的这一点,不仅鼓动着老朱建陵墓,重规矩,认先祖,推崇程朱理学,更是重文抑武。

因为人家文臣会暗示自己这群人都是拿笔杆子的,不可能误国篡位啊!

而武人,手里掌握着兵权,虽是都可能造反。

老朱自己做皇帝的时候还好,老朱的子孙后代,但凡有一个软弱一点的,就虽是可能被武勋集团给拿捏住。

所以,那些跟着老朱打天下的武勋集团,都要尽量地压制下去,不能压制的,就直接干掉。

老朱却没想到,他将武勋集团给干掉了大半,放任了藩王、宗室跟文臣集团的发展,导致前两方从财政上拖死了大明,而最后的文臣集团,则是用嘴跟笔杆子,坑死了大明。

外行指挥内行的战斗,基本都是完蛋。

文臣里也有诸葛武侯一样的能人,但终究还是少数。

就因为出现过这些少数能人,这话些大明的文官们就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朱英回过神后,对面前的锦衣卫说道:“你说得对,留在军中留在锦衣卫,未必是什么坏事。谁说锦衣卫就不能有文化搞文职了?回头,我就要向皇爷爷进言,改革一下这个局面。”

这话是他能听到的吗?

这名锦衣卫听出了皇长孙这番话里的认真,知道皇长孙不是说说而已。

而以皇长孙对皇上的影响力,只要是皇长孙提出的建议,基本上,皇上都会同意。

哎呀,就是不知道,那些文臣大人们知道了这件事,又该怎么闹了。

在那些文臣看来,他们不去理会锦衣卫这种机构,但若是锦衣卫也要插手一下文臣的“大蛋糕”,文臣们恐怕就不会容忍了。

但就连这名锦衣卫,也感觉到了文臣集团在这次防治疫病的事情上,有些太不当回事了,太敷衍了。

明着,那些人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可这样大的事,真就只负责交代的事,不交代但也可以管的事情,那是一件都不管。

仿佛这疫病是长了眼睛,只会让百姓病死,不会让士大夫染病一样。

愚蠢!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在心底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